上清宗之上,几道祥光缈缈而过,山中除了新入门的弟子都知道,这是属于元婴真君出峰时的瑞光。更有那晓知内情的弟子道,几位元婴同时出山,是前往中洲和东洲,是去帮他们妖鬼之事。
白珑自赤嚣谷出来,站在离火峰山下举目也望去。
秦五站在离火峰之界,送她。
亦是因她在,这一路她从离火峰出来,亦无弟子指指点点她。
此时她朝白珑点点头,亦不多说,转身回离火峰去。
白珑在她回身后,只回以慢过一步的点头致谢。
她轻拍了一下手中玉佩,飞身消失在离火峰前。
不远处,一个离火峰的小弟子借自己的法器藏着身,原想等到秦五前辈先离去,就跳出来远骂一句白珑,却不知因何,他的法器在他要显声的一刻略微滞慢了一息,等他再回神,终于从法器里跳将出来,却发现白珑早已无踪了。“呸!”
“真是晦气!”
一定是白克煞的缘故!小弟子沮丧极了,他还想借此事讨好小九公子呢,毕竟听说那个旁支的秦秀镕就是这么讨好了九公子的……
…
白珑回了灵均山。
她在赤嚣谷待得一日,去时天尚初明,归已暮起微微,她其实并不知自己能在谷内待多久,待到秦五去接,说“出去。这里的禁制每一日日出日落都重启。”她不得不从谷内出来。
白珑和白清离将近查了一日,顺带一提,白珑在说完那许多话后,后知后觉地觉到一些羞耻……倒,也不是后悔,也不算上尴尬那么难捱,就是一点羞耻……她也不知是不是自己不惯和人说心里话的缘故,就,把灵台翻出来在太阳下突然晒了似的,总之,她虽然话是那么说了——就是全照他的直觉什么的,但俩人真开始查的时候还是用了些策略的……
她老老实实地安排,比如他修为比她高,那就拜托他注意此处的灵气灵力,以及符阵异动,再譬如,他们不知道进谷一回能待多久,也还不知下回什么能再进谷,因此探查的法子就为“由大及小”,也就是先泛泛扫量,再重点探查觉得可疑之处。
总之,也多亏有策略,到秦五去接人时,他们好歹将谷中地方全扫过一遍。
她带回了一些东西,赤嚣谷内的赤嚣草,土,石,水露,还有用特殊的灵器封装回的灵气,她本来也没想着今日就能查出什么,因此他和她都暂无收获时她也并未有失望,只将这些已经想过不知多少遍的东西采集收集起。“我还欲去另几处,等都查过再说。”
另几处……
青羊坡、陶然汀、独乐城、玉玑墟……
师姐师兄们出事之地……青羊坡在东洲,陶然汀在中洲,独乐城在中洲西洲边界,玉玑墟属于西洲……她去过青羊坡,去到过陶然汀,在两位师姐师兄出事之后……只是那时并未看出什么,也是,她那时不过练气,在修界如同凡人婴孩一样,悲痛之中,什么都不曾看出,只是觉得那两地方平平寻常……
——平平寻常,绝不该是师姐师兄的埋骨之地……
独乐城和玉玑墟她未能去,那时她克煞的传闻开始流传,师尊把她拘在山中,即使如此她也被打伤险些断了灵根,再后来……灵均也出了事。
独乐城名为独乐,却实是混乱之城,它在中洲西洲交界,却不独属于中洲或西洲,确切地说,它的属权仍在被争夺,中洲和西洲都认为它是自家之地,已争数百年,亦导致那城中日日大小混战不断,散修、因各种缘由流落或主动潜去的流罪修士,以及所修恶逆之道的修士,那里是他们的道土。近些年,白珑已探听到那里已建立起“毒乐派”、“放己宗”等林立门派。
玉玑墟是西洲花家之地,曾经她探得的消息是花家强盛, 对外虽然大方,但仅止于钱财,对自家之地,外人想要进去颇为苛严,好在……她已得到花氏嫡脉公子的一个许诺。
这两个地方曾对练气时的她来说去之极难,及至他师尊也出事,她才从那诸般极度的情绪里像一下冷却下来,说来讽刺,她在那个时刻竟然极端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再悲愤也无用,知道自己就算怎么想查证也还太弱——她若是那么撞去,极大概率就是死,她难道要就那么死去?
于是强自冷静下来,强自告诉自己,要先变得强些,一直到这两年,她终于筑基,但……
“师兄师姐们出事时也都是筑基,最强的鸾鹤师姐也还没结金丹,她那时是筑基圆满。”
“我也不知道以我现在的修为是不是还是早了,以及,到底会要多少年……但,既然已经有了时机进了赤嚣谷,那我,接下来就打算去青羊坡。”
青羊坡,是谈妙师姐陨身的地方……
在东洲中部,一个叫梅雪城的仙城之外,梅雪城是守中峰的管属之城,而守中峰,正是谈妙师姐的师门,守中峰的元婴真君,亦是峰主的养素真君,正是谈妙师姐的师尊。
所以,照理说,谈妙师姐在梅雪城中,当比在其他地方遇险的概率更低,可偏偏,她就在那城中遇险。
守中峰是丹道之峰,当年谈妙师姐正是为采集一味梅雪城中有的丹引液而去,那不是她第一次去,也不独有她去,甚至那是在守中峰的弟子们来说习以为常的事,但……
谈妙就是身陨了。
被发现时,她没有任何外伤、打斗之迹象,内里紫府灵台也无被攻击的痕迹,在她的周遭,那方圆千里都被后来的守中峰人查遍,亦无一人可怀疑,谈妙师姐……就那么猝然的……陨落。而在一行梅雪城城令、掌事到那里发现师姐出事后,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里,师姐的法身猝然地消失了……
是的,消失。
当时的梅雪城令乃是金丹后阶——几近金丹大圆满的修为,他们亦带着堪比元婴的仙器符丹,可就是在他们眼目之下,他们谁也未能阻住——甚至未及反应,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谈妙师姐的法身就猝然不见,其后……至今,再未有人寻得半分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