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均山外,简行之:“已经走了?”
他手背上还落着一只信鹤,信还未看就赶来,却不想她竟已经走了。
“嗯嗯!”一个御兽峰的小道童连连点头,“我,我正路过呢,就往这边看了一眼,就看到一道影御着剑,就是她,穿着身黑,只那么一转眼就匿了踪,往那儿不见了……”说着还指了她不见的方向,是略略向东。
“这样啊,”简行之歪侧头,也往东面看过去,语气些微遗憾的道,“看来是我来迟了一步。”他叹了一口,低头垂眸,看到手背的信鹤,微微动手,翻过手掌心来,将手背向上转成了手心朝上,
那只信鹤在他翻掌的时候略微跳开,等他转出了掌心,便双足一点,轻巧的跳到了他的掌心,简行之合起掌来,将那信鹤握到了掌中。半蜥半蝎的灵虫悠忽从腕角滑过。
信鹤一经被“收”,便从鲜活般的纸鹤变成了薄薄信,他低眉轻叹着看起来。
那小童悄悄抬眼看他,他其实不是过路碰巧看见的,他是……故意的!!上回那个叫鹤的小师兄就是帮他送信儿又跑腿,才得了好大一块炼材!
大师兄跟峰主他老人家一样,最是心软,看见他们这些童儿小小的人儿,帮他跑腿帮忙,总是会偿给他们些灵器灵物,就是不送给他们东西,跟在他旁边混个眼熟也是个造化啊!
可惜人人都这么想……而他们御兽峰是最不缺弟子童儿的了!
小童转着眼珠,心思琢磨着,突然简行之转头,却是西面陡然现出几道人影来,
“简师兄?!”
打头的一人身着金色法衣,宝华非凡,他身后两个金丹真人,并两行筑基跟随者,正是离火峰的小公子秦穹带着人来堵白珑的。
简行之含笑微微:“秦师弟。”
显然也清楚他来意的。
“白石头呢?!”
秦穹皱眉上来就问道。
他对简行之没什么恶感,但也没什么亲近,尤其上一回是他叫来自己五姐,当下就脸色更臭。
“……什么?不在了?!”
听到简行之笑微微的说白石头已不在灵均峰,秦穹当下就炸了毛!跳脚:“她不是才回来?!!”他得了信儿就来的!!
“是的,”简行之点点头,又摇摇头:“但是,师弟来晚了呢…”
“啊!啊!!”
……
不渡寺就在东洲地界,只不过位置极偏东,几乎到了东洲的最东边,白珑这厢到了不渡寺才发现,寻得不渡寺容易,要求见不渡和尚却不易……
不渡和尚,看其名号就知道,“不渡”。
据说这正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道号。而他信奉的也是世上人只能靠自渡,靠不得他人渡,便是他人渡得一时,也绝渡不得一世,因此他选择不渡,
……白珑觉得他可能只是嫌麻烦?因为渡也无长用,所以干脆不渡(?)
不渡和尚当年是一人选涉到东极的,之所以选这里,就是因为此地少有人烟,他彼时就结了一草庐,挂了一“不渡寺”的庐名,就算占下这地界,以此长久独居,自修自炼。
但不知因何,反而后来吸引来了一批追随者……
追随者们来历身份不同,到来的缘由也不同,但都需要住的,就算是一块打坐的地呢,也需得方寸地立足啊,于是经年累月,围绕着原本的草庐“不渡寺”,竟慢慢延成了一所占地颇广的寺院,也就是如今人人都知的不渡寺。
“虽然外面人都叫我们这儿不渡寺,但真正的不渡寺其实位于我们这座寺院正中,不渡大人也几乎没踏足过我们外院……”
在白珑轻易就打听到不渡寺在何方,也没费多少功夫找来后,非常有礼貌的接引了她的小沙弥如是诚言道。
说话间双手合十,脸上也是惆怅得不行的神色。
白珑:……所以你们也很想见不渡大师是吗……
——怪道这般熟练。
他称不渡和尚是不渡大人,不是弟子对师门住持的称呼,白珑对传闻里此地没有一个是不渡的弟子事又信了七八分。
但……
她看这广阔的寺院一眼,来往的沙弥和尚和修士竟不算少,心知小沙弥是想让她知难而退,仍道说:“我有旧物,请呈给大师。”
她拿出一方包裹,包裹四四方方的形状,布遮了内里模样,正是龙母给她的那宝匣。
小沙弥非是第一次接到代送去给不渡大师的礼,但这女修士说是“旧物”。
小沙弥不敢推却,请她入了客房,只说请他师叔来。
不多时,一个年长些的和尚来到,竟是已金丹修为,他看了包裹,又看了她拿出的身份玉牌,“如此……小僧便替女施主呈上去,但是尊者是不是看见,又何时会看见,小僧不能作保。”
白珑心中沉下,面上却尽可能不表露,只诚挚道谢,金丹僧人便带她向内,及至穿过扇扇院门,远远见一道篱笆,那篱笆乍看和她草屋外的有些像,好似平平无奇,但篱笆之上、之内却模糊朦胧看不清。
“不能再往前了。”那金丹僧人便道,带她将包裹放在前面的空地上。
白珑:……
那地上数目众多的,没看错的话都是礼物吧……
“阿弥陀佛。”金丹带请她退离。
白珑浮绪万千,此时也只能退去。
……
待到他们送回了客房,那小沙弥小声,“师叔,是因为她是上清宗的人吗?”
他师叔也小声:“是……”
啊,果然,他们在东洲地界上,就得给东洲第一门脸面!小沙弥自觉已经记得上回师叔们教过的,还学以致用到此时了!
“只不过,这是其一呢,”师叔继续小着声,教道,“其二就是她带着的那个人……”
嗯?
嗯?
哪个人?
小和尚挠了好几下头,才约莫回想起好像是才带着那女施主进寺时她身边还有一个?只是……只是,哎?他后面为何就忽略了!
他师叔悄摸声就把他后一句说完,也补上了他之所以没注意到那人的缘由:
“那个人……咱俩都打不过。”
嗯,不渡,自渡,自救是自渡首要一步呢,没毛病!
“那,她、他们,要是等不到大人不肯走……”
“不会的,”师叔这次摇摇头,“便是不肯,也终有一个不肯的限度。”他看出那女修也是有所求而来,而凡是有所求,心中其实总有一个度量:以何求,费多少心力时间求。君不见草庐空地堆了那满满摞摞的礼物,不见院中客院尚还虚虚空空吗?
“应该等不住多久的,”他这么说,想了想又补充道,“应该也得不到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