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谁都没想到,仅只半日,不渡就欲见她。
正值子夜,白珑一脸惊喜,那再次来送她过去的师叔倒是一脸古怪,不过他到底并未主动问什么,白珑就也未说。
她猜他可能没想到她会这般快被召见?老实说她也是,虽然直觉龙前辈应当不甚可能无的放矢,但见了那堆积的礼物,她也难免忐忑……
等再次到那草庐,白珑发现这一路比白日清净得多,白天时那道道院门几乎都见人影走动,这时却都空无一人,引路师叔解释“这是寺外规矩”,白珑就也不多问,安静入内小半个时辰,他们再次来到那片空地,
还是堆积到处的礼物,这一次师叔却驻足不往前了,“施主请自行前往。”仍是外院的规矩,他们这些聚住在不渡寺草庐外的人也不能随意往前。
白珑点头谢过,月色里篱笆遥遥,她径自穿过长长的空地,
待到篱笆近,才看出这结界……眼熟,
比之寻常隐匿无形的结界壁,这结界与她不久前龙光城外见过的那水膜结界相类,就从篱笆底部延上,如一道波纹水界,将篱笆外内隔成两段泾渭分明——
就连这结界的明晃晃也是,不加掩饰的告诉外面人,里头的人“拒之门外”。
但她走到结界边,那一小块的水膜一样的结界就当真如水一样,慢慢容她穿了过。
篱笆之内……普普通通。
并没有旁人所想机巧高深,或者有助于修炼的神妙奇阵,这儿……看着就是个普通寻常的篱笆院子。
两畦菜地,两个瓜架,门口到草庐前一条几步宽的窄甬路,再往前的草庐上横着个“不渡寺”的木牌,那草庐也是,草木制,枯枯黄黄的顶,只是门和两边窗都关着。
“来。”
她听到一道轻轻的声音,就在耳旁那般传来,
等回过神,她已经到了木门前。
“你,要什么?”不待她拜见,就听里面轻轻的道。
“拜、回前辈……”白珑定了几下神,恭谨字斟句酌的把自己所请道出。
“聚福运,消恶煞,”里面的声音重复。
“是。”
白珑愈谨声。
她深知此等法宝不易炼,不然,偌大上清宗,也不会只有秦穹独有一件,她早几年也有意无意听到过,关乎福德的法器某种程度上是仙器乃至神器了,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制的,不然抵不住天道,炼不成宝器事小,折陨自身才是得不偿失了。
“知道了。”里面却继续传来轻轻声音:“你回去吧,等好了我叫你。”
这,这,白珑没想到会这么快,但这厢听到里面的轻音落,她就感到自己不由自主往外去,正是那结界把她往外推呢,她不及其他,只来得及说出几字,“谢、敢问,大概多少……”时日。
“大概两个月吧。”
这一句后,她已经到篱笆外。
月光下,篱笆翠翠,水膜纹摇,
一时,白珑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万没想到,得见这位东洲有名的炼器师会是这般际遇……
……
如是,两个月后,宝器炼成。
“此物只能聚一人的福德,也仅只能消一人的恶煞,福德多少,恶煞多少,此长彼消,原数是不变的。”
“你若要用,须得另一个供给福德的人甘心自愿,若给旁人用,亦是。”
隔着门,在两个月后的这天子夜,白珑在木门外听不渡和尚轻轻的说。
“晚辈知晓,多谢前辈。”因着上次的经验,她的话说得飞快,神情亦正色。
果然她话音几乎将将落,那门里便一道轻声“不必”,接着熟悉的水波推感,她被退回了篱笆外。
月色如旧,她立在篱笆外,对着那已看不到的草庐郑重一礼。
回往客院,她飞身极快,——
这两个月来她第一次出屋门,自两个月前不渡大师给了时间预计后,她本想带契兽出去住,但此间佛修诚恳挽留,只因她是这十年里不渡唯一见了的人,他们不知那“旧物”是为何,也不确定她是否是“旧人”,但她与不渡有此番机缘,外院的佛修们便真切的想留她,不得已,白珑坦出自己恶名在外,谁知,
“哈哈!女施主,以为贫僧们是何样‘好名声’?!”
一个身形高壮的武僧大笑道,指着其中一道友,“此人被中洲万佛寺驱逐,来追随不渡大人不过是没别处可去!”“那一个,被师父逼得舍身救而不愿意,杀了师父逃到这里的!”“还有,他……”
白珑:……
总之,她没再换地方,
但也没出门,
原本在龙光城时就想到回来要闭关一小段时间,她修炼习惯了,这两次外出任务,第一次还好,第二件却比她预想得多花好些时日,修炼一道,一日未修自己便知,因此她本来打算回来补上,这一次索性在屋中修炼,算是小闭关了两个月。
两个月里,契兽伴着她一起……虽然她不曾限制他的来去,但他一直伴着她。
——也是奇,两个月攸地过去,算上她来的那日,连同从南地回程,再到她在宗门匆匆往还任务堂,她竟有些想不起他这一路的模样……
似乎看到他,他便是不争不抢,安静温和的模样,可……她没看着他时呢……
白珑心头一跳,气息也莫名跟着紧了紧。
“小白?”
她推开门。
看到他坐在房中。
“这个,”
她说着把攥着的手展开给他看,同时向他走过去,她的手中,如杏子般一株法宝——
是了,就是论株,因为不渡不知因何将其炼成了荷花的形状,杏般大小的,一株荷莲。
白珑此前去求不渡大师,他没能随着一齐近前,他在那礼物外,那空地上就被僧人要求止了步,而更往前,她和龙说请求时他亦不在,所以,他应该是不知这是作什么用的。
——她只说求这里的大师炼件宝器。
白珑把这法宝用一根红绳拴住,踮脚,示意他低头,
他低头,目光落在粉红荷莲法器,白珑在他垂头后,把这法宝挂到了他脖子上,“戴着。”
——到这时候,白珑才真正,长长的终于松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