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如此。”云若叹。
花浮拿出了鳞罗给大家看。
只见他掌中虚虚悬浮着一粒圆润的白珠,其泽如玉,其看起来也与寻常的珍珠似乎无异,但几人看过去却都感觉到了细微的吸引力,仿佛看到一朵花——极顺眼的花,没有多大好处,但也没有危害,但极顺眼,所以不觉多看一眼,而后是一眼之后的又一眼。
“咳。”
花浮轻咳一声,四人才或多或少惊回神,花浮把手盖住那鳞罗珠,“就是如此。这已经是削弱过后的了。”
秦穹拧眼:“减弱了?”他是刚刚看得最入神的一个,回过神来脸色最黑。
花浮:“不是,是……扩了它的魅惑。”
“扩——”秦穹没问完,明白了。
——原先的鳞罗珠,惑引的本事更润物无声,更轻,更微,是几不可察,或者说,察不到的那种。
所以所谓“削弱”,法子反而是放大它的本领。
这实在……
花浮说:“此物用来炼制陷阵或暗器实为佳材,我冒险取它正是为此。”此番话可谓诚意颇足,毕竟以他们的交集之短,他全然不必要与他们详说这般清。
此时说来——
“……那水里,是诱引我们?”
云若开了口。
她方才就提及了“蚌精”,此时也最先猜测道,“我先前在水底被一‘河蚌’化成的男精诱引,这么说来,它是用鳞罗的力量?”
“不对,”秦穹抱臂,冷哼瞥她说道:“若真是珠子的能力,那没了珠子,水下的东西岂不成了废物?你这回取的一颗珠子吧?在你家之前肯定也有别家取吧,要么这珠子不止一个,要么,那什么蚌就不是靠的珠。”
他后几句是问的花浮,不过也不是指着他回答的样子,自顾说完就脸色黑沉地低下眼,全然没有说自己在水底经了什么的意思。
从他脸黑的程度,那显然是令小少爷极不愉快的记忆。
云若闻言也不恼,她说正事时与平时些些不同。
她也未看秦穹,只是摸着下巴思索。
听他言罢便道:“说得有理。”
“那么说,河蚌和鳞罗的能力相类?或者干脆狼狈为奸相辅相成?”
她道说自己彼时的确也感到了诱引,但那诱引的能耐不算高,“我能感到对方在引诱我——还是挺明显、粗拙的程度。” 那般程度的话,“要么是它技艺如此,要么是饵——故意粗劣,好诱使人深入。”她说到这里看几人一圈,“不知你们是不是如此,反正我是又深入了。”
最初她跟单个蚌精的时候还不觉,后随他回了楼里才觉危势,“我险些在那儿失了记忆。”在那里她竟没第一时间察出来,若不是其后设法补救,恐怕她真会忘了来处,“我那时似变了一个身世,”她用了一个字斟句酌后的比喻,“就好像在那儿重新生了一次。”
白珑心神一震。
云若看她:“是的,最险的不是怎么维持记忆,反而是意识到自己在忘却后的,平和感。”
“就好像‘我在失忆,那又如何’‘忘却前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那般感觉。”
秦穹的脸色随着她的话变得更难看,显然亦感受过她说的感觉。
白珑没想到他们是这般感觉。她那时因着契纹才始终清明一线神智,云若和秦穹显然也有各自的法子,但他们的险却比她深重得多,她不禁想是因为契约的缘故?白珑想着看了一眼小白,小白仿佛感到了她想问什么,传音轻道:【“我和主人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他感到的危险程度和她差不许多,与云若秦穹是不同的。
这时,花浮说话了,“楼?”
什么?
白珑收神,就听到花浮问,“什么楼?”
啊……
云若说的楼……
云若:“男楼。”
花浮:“你……咳!”
白珑:“……”
秦穹:“呵呵。”
云若的语气平常,解释明了,是顾名知义,一望即可知的程度。
她望向白珑:“珑珑,那个楼子是我此前想过的,还没及去,那河蚌应该就是以我的念想化的幻相,是有点像南地的树楼,但又融合了西洲的粗野以及中洲声名在外的雅士楼的风格。”
白珑:“嗯……”
云若解释完见她回应了,才笑着道,“那珑珑呢,在水底可有与我相似险境?”
白珑本来也没瞒的意思,这会儿见她问,加之刚刚的氛围属实些微的怪异,她便点头开了口。“我也险些忘了自己……”
她简要地把自己在水底经历说出,不过险境的感知程度与他们不同的事没有提,一则她觉得即便险境程度不同,但几人经历的共通处已有许多——此已是可以确定,二则,涉及了契兽,她总须更慎重些。
他们与花浮,到底只是暂时结伴的关系。
她说完后,小白随着她轻道:“差不多。”
白珑:“他说和我们差不多。”
秦穹:“……”
他微张的口闭抿了回去。
他刚刚准备开口说一句的,但这会儿赫然没了心情,黑下去的脸重重盯白珑一会儿,鼻腔里只哼出一声。
白珑这才感到自己给小白补充得过于快了些……
不过好在还有另一人迫切想回到这“正经谈论正事”的氛围,花浮:“我知道几个事例……”
他连忙说出几个事例,都是此前在鳞罗湖出了事的修士的情报,“……一般来说,在秘境里出事算是常事,虽然现在三宗出事的不多,但以前有记载的其实也不算少了,只是一般出事无非两种,‘死’或‘伤’,之前在鳞罗湖没能上岸我以为是死了,或者默认是他们陨在湖中了,但也有可能如你们经历的那样是‘困’在湖中……”
可他们的魂灯却是灭——跟陨落的修士一模一样……
“不对,”他突然提出一个所有人脸色都变了的假想,“如果,他们是‘困’在湖底下,是活生生‘活’在水底里,只是遗失了本原的自己,那对于秘境里来说,他们会不会是就是活着的?”他自己说着自己都吓了一跳,却还是把末了这句说完,“就像……云道友说的……是‘重生’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