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地。
某隐秘之地。
云若痛嘶出声。
“你们竟……”
她半撑在地上,脸上有血色污迹,看着黑暗里数道模糊的人影,惊声。
“云道友,怪只怪你太过聪慧,”黑暗里,低哑的声音回道,“我等与你本无相关,是你找上我们。”
她叹息一般,似乎也对现下的状况颇为无奈。
“呵呵,”云若笑出声,“与我无关?你们找上我情儿的时候,怎没想到会和我有关?”
“申屠——那位道友之事,我们也很遗憾,”模糊里一人似乎摇头,“他是少有抵抗……我们是想与他帮扶,没想到他一心仅有情爱……很遗憾,但他的陨落与我们无干。”
那低哑的声音大多时候清楚,但不知为何少有的几字会模糊不清,云若支起耳朵,暗凝心神,但还是没能听清。
她面上冷笑,“申屠朔心里有什么不需你们评判。你们将我引至此,难道欲灭口?须知我门派将同门情看得最重,你们若囚杀我,我师母一定会追杀来——你们不会愿意引得一个元婴真君的怒火注视的!”
……
“我见到了她师母……”
白清离低低声。
在南地,云若的踪迹无寻,他准备去中洲,还未出发,便在南地遇上了她的师母,翠明真君……
‘吾徒性命无碍。’
翠明真君能感知云若的魂灯,彼时道。
他请她确定云若的所在,然而,‘修友,这是若儿择的路,何故截扰她?’
翠明真君知道云若可能身处险地,但不欲与他们说。
“她择的路……”
白珑呢喃重复。
手上温热,不知何时白清离握住了她的手。
白珑看着他没说话,她身上的情绪犹如狂潮一般,涌起,又骤落,她牙关紧咬又放开,好一会儿,她将脑袋犹如捶进他胸口一样,闷闷的一声砰,她抵在了他胸口,白清离慢慢抬手,拥住了她。
白珑咬着牙,一滴泪也不肯流。
——眼下的路,也是她自己择的路,她一定能……
……
她所不知的是,在某一处,混沌幽暗的渊地,与上一次扭曲浪荡情热的涌躁不同,这一次,混沌里如此幽静,一只仿若纯白的人形之物独坐在渊中,祂的面目那么模糊,令人便是如何法术也不能看清,祂流着泪,泪珠大颗大颗的从眼里涌落,祂哭得没有声音,只有大颗的泪砸落进眼前的渊里。
……
几日后,西洲,春风垣。
“你未被妖鬼侵染。”
白珑对眼前涕泪满脸的男子说。
此男子一身颇贵重的法衣,容色也不算丑鄙,可面色却苍白无血色,除了满脸的涕泪,还有仓皇不安,满身惊恐,仿佛随时有性命之忧那般——以致令他看起来都有疑神疑鬼之状。
此时此男听到白珑的话,惊惶的脸上蓦地露出难以置信,脱口而出:“不可能!”
此男子便是李真人发给白珑的任务——他疑似被妖鬼侵染,竟直接向上清宗自爆,求第一宗派人将他收服。
然而白珑到了此才知,他不是“自爆”,而是疑心自己被妖鬼盯了上,据他所言,有妖鬼缠着他,就隐匿在他身边,还言之凿凿是一个女妖鬼,请白珑就算查出他已经被妖鬼侵染,也要把那罪魁的妖鬼一同降除了!
——“我着实受不了了,受够了,求上仙师,把她除了吧!”
——“在下宁与她玉石俱焚!”
但白珑将他身边一一查过,也查过他,皆无妖鬼痕迹。
“的确没有。”
她看到男子不信,也不动情绪,只说道,“周修友若不信,可再寻旁人来查。”她直接拿出一卷轴,“此卷轴是我们任务堂之物,你若对我查证有质疑,尽可写下寄去,届时自有我门中其他同僚来查证。”
“等一下!我怎知道你同僚会不会……包庇……你,你都说了是同僚,我只是一个小修士,怎么,怎么……”大约是见她竟真就这么要走,姓周名戚的修士急不择声。
白珑回过身,“首先,周修友身为紫微山门人,自称‘小修士’太自谦了;其次:
十年前,周修友的道侣陨落,过三年,你们的孩子夭折,又过一年,岳家全家出事,其后两年,周修友结得一新道侣。
新道侣身家不菲。
周修友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你……”
“你……”
“你什么时候……”
周戚节节后退,在她的目光里掩不住眼里瞬间的慌乱,“你、你怎么,不,你莫要胡言乱语!我何时曾……!”
“我说了什么吗?”
白珑却一笑,好像真的不曾暗示他什么。
她这次说完转身,而周戚,却不敢再阻拦她,他脑中全是那旧年的事,妻儿……他妻儿的旧影仿佛又出现在他脸前,不,他们……不曾知的,他们死前都那么信他,怎会知道,不会知道……
是幻影,是幻影!
“幻觉!”
周修士张着手大怒大吼:“滚开!老子才不怕你们!能杀你们一次,就能,就能……”
白珑看着他色厉内荏,已然状若癫狂,蹙了蹙眉,没再多看他,只携起小白的手走了。
未行多远,便觉一道结界阻在前。
她停下步子,但只防未攻。
一道戴面具的人影出现在结界那方,对着她含笑行礼:“多谢道友——不多管闲事。”
白珑看人影身貌,以女身示人,遮掩的面容说是覆面,却也不那么严密——若是有心,恐怕不多费力便能堪破她的伪遮。
“小道不知道友何意,”她表情无波无动,仿佛真不知此女因何显身,只木着一张面孔道,“小道为公务前来,道友若无旁事,还请让小道通过。”
“哈哈!”那女修朗而大笑,收去了结界。
白珑带着小白目不斜视过去了,那女修还在原地饶有兴致看他们——有趣!传闻中的“克煞”竟是这样的性格。
不过那姓周的也着实无能了些,不过略用了些小术,竟就心虚得真当成了被索命,惊吓得连自家紫微山都不敢信,求到对付妖鬼最能耐的第一宗?
呵……
如此爱惜自己的命啊。
女修眼里还有方才的笑意,陡然升起了半眼狠辣:既然惜自己的命,为何不知惜妻子的命呢?
阿狸一家都是傻的,被这东西哄去了钱势,最后连命都被他害了,殒了的人怎么报复她是不知,不过,亲手折磨这个东西的方法她却是知道许多,阿狸,呐,我送这个东西去陪你好不好,然后,你再亲手——剁碎他啊……
不急啊,就快了……
*
白珑没有查那女子身份,她的任务时查证周戚是否为妖鬼侵染,既然没有妖鬼害他,其余自不是她的事。
“到了……”
她看着眼前的紫微城,微微攥紧了已经紧攥的白清离的手。眼前的仙城让她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