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把硕大牛头收起来。
“这个，炼制成法器，魅惑或反魅惑有奇效。”
虽然斩牛头前她已经跟白珑说过了，但此时还是补充。
这牛怪斩得轻易，却也不那么轻易。
牛怪是玄虚的怪物，以口舌迷惑人心，但凡进入此间的人有一息信了他话，那这怪巢便离不得，不化为他槽里的食料也化为此间肥料，她事前跟白珑同小白讲明，此怪是故弄玄虚，只记得信自己、莫要被他所惑，她便能保他们不受伤，不被拘此。
现在，三人无伤，且夺得牛头，云若不禁笑得更甚，“好珑珑，”她捉白珑的手，“我没想你这般信我。走，我带你去杀它第二轮——”
白珑反拉住她的手，“等下，那个‘大小姐’，难道……”
“嗯，应该就是‘河蚌’。”
云若毫无心理负担地把她师姐的研究结果说与她，“这个牛怪，称过她‘大小姐’‘女仙’‘龙女’‘公主’等等云云，不过应当实指的同一人，他和那水底被扭曲记忆的河蚌……”
见色起意，见功力起意，不论哪种，皆不过牛怪起贪婪。
“我一个师姐机缘巧合看过他一部分记忆，他曾以手段、巧言，试图不知多少次诱拐那女，不防对方不上套。”云若嗤言，牛怪迷惑他们时说的什么他英雄救美被一见钟情又私奔寻他的故事，是他曾经向那女使的手段——演了出救人的戏码是真，但对方却识破他，根本没有钟情，更遑论非他不可私奔了。
后来他因“爱”生恨——
“他将此称之为爱。”
“因爱不得，因爱不能，因求不到，故此生恨，这才扭曲她。”
“连他自己都快信了，哈哈！”
其实不过以此掩饰他卑劣的目的，不堪的初衷，以及恼羞成怒后愈发稠浊的恶念。
她仿佛知道她想问什么，摇头，“你不能拯救她。”
她声音温下来，“秘境法则如此。非得要她自己才能救了自己。”
——除非“河蚌”意识到牛怪的玄虚。
白珑慢慢点头，“他其实并无甚大本领……”所以才在最初他们到“渔村”时弄出种种玄虚。
其实不过故布疑阵，只要堪破他，便知其虚势。
如同这牛头一样，偌大，奇大，可斩起来与寻常牛妖并无异别。
“是啊，”云若低声，“她堪破那梦幻泡影，便能从蚌身变为己身。”
就算她们斩了牛头，就跟现在一样，鳞罗湖的河蚌也还是封着。就像扭头被斩了牛怪也不会消失，而是不多时又会“复生”一样，大约就是秘境的法则。
因而，她们是救不了河蚌的。
白珑亦知云若说的道理，她脑中想着蚌女最后与她的话，到底只能先将此放下。
云若果然未过多久便带他们又“见到”了牛怪。牛怪仍是藏头露尾，虚造出一个人身与他们交道，但俨然不记得他们分毫。牠不知是不是也受了上一轮的法则影响，这一次将自己假作是修士，自言他和道侣情投意合，却被对方师门横亘，阻隔了他妻和他的姻缘，还想彻底禁绝他们。他许出重利、道出令人极生同情的遭遇，相求三人。
三人已有一轮经验，这一次在对方道侣的那“师门”前，白珑斩了牠头。
三个人，当三次。
“这牛怪应不是无限可杀，不过三次应当是可的。”
云若道。这就是说她的师姐们已经试验过三次不会触发额外的险象。不过，“小白道友，你要吗？”
云若像是才想到要问这个。她的神情看起来非常如常，语态也正常，但……
白珑下意识看向另一面的小白，直觉……似乎有些些异感。
小白低眸先看她，而后才转向云若，“要的。”他点头，有些慢地说。就像认真思索了她的问话后才说般。
“哦，”云若笑：“我还以为小白道友不感兴趣，原是我感觉错了啊。”
“是，不感兴趣，”小白说：“给人。”
给人……
白珑眼角动了动。
“原来如此。”
好在云若没再问，微笑说罢这句，便带他们进入第三次。
这次亦有惊无险。
“虽然想还与珑珑你在一起，不过我有门派事务去做。”出来后，云若就道，“只好暂与珑珑作别了。”
云若满面可惜遗憾，那样子让白珑只觉挽留一句她便真能弃正务不顾了，便忙道，“来日方长，你，我们出去后再见。”
“嗯……那我们说好了？出了秘境后要会面。”“嗯，说好了……”
云若闻她肯定的答应，这才灿笑着与她作别。
等她人走后，白珑才从原地转动了身。
“给。”甫一转过身，就听小白道。
他手里一个荷包形的储物囊，摊开来送给她。白珑：“唔……”
不久前他才斩下的牛怪头就收进了这里头……
“给，主人。”许是因她一时不接，他又说着往前送了送。
白珑看到他眼神清正，似乎把这样一样秘境秘宝送予她是极正常自然的一件事，她虽然早在他说要送人的时候就想到了他是想送给自己，但……
“我……给你先拿着。”默了默，她到底如此说，接了过。不然呢？他现在是契兽，被契约之力拘束得连命都舍予她，况且一物……
倘若她推辞，他恐怕明白的不是秘宝珍稀应当自己留用，而是这物什不够珍稀、以至她不想要了……
——她对契兽的心理已经了解深到如此。
果见她如此，他也没有欣喜或松一口气，就像一只尽职尽责的猎犬，为主人叼来或取来猎物都是十分正常的，不当使他波动……白珑看了他两眼，到底收起来不多说，打量四周准备做下桩事。
她之前说自己另有事，说来也不是一桩，其一便是那秘境里曾有已陨落修士出现的传闻，令她不能不在意……
其二便是剑材了。
“一般在结金丹之前，都当备好本命法器。”
结丹时的天雷于法器是种不世出的淬炼，毕竟天雷地火，亦可说是另一种层面天材地宝。修界也有一种说法，就是跟着主人渡天雷的法器，更易修出器灵。是以大宗门的弟子在经过筑基之后，师长们便会为其准备起本命法器了——不得宠的也会被敦促几句。
白珑这次进秘境，便存了寻合适剑材的心思。
——牛怪的头，她倒也思量过，不过琢磨后还是觉当另寻一块，牛头炼在幻术的法器当属极佳，可她更想炼一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