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灵阵没有反应。
白珑把阵眼里的名字去除。
依旧没有显现。
——聚灵阵法,原就属霸道凶险的那一类,若有名字加特定机缘,便可召得游魂显现,若没有名姓指向,它可将近处游魂强行拉来显现。
总之,这两次阵都没反应,说明近处的确有游魂的可能性的确不大。
不过她没有停下,而是接着取出引魂幡,安魂铃,定灵符等等——她那储物口袋竟装了七八样?
那厢三个人紧张屏气着围观。
七八样一一试过,她方道,“不在此处。”
这沟,也没什么异样。
除了深一些,就只是一泥土沟渠。
沟底有些骨骸,但腐化的程度不同,和春花说的有人尸骨没捞上来对得上。
两个孩儿闻言,脸上都松一口气。
白珑道:“去那家人,就是要把大妮儿魂飞魄散的人家看看。”
那家人从倪的话里听来颇强硬,对自家儿子是大妮儿’作怪’害死颇坚信,是否如愿应当能看出。
“嗯,”春花点头,抬头看倪,“小泥巴”
“哦”倪慢半拍,向前面带路。
春花在他身后面,和白珑近一些,“谢谢仙人……姐姐,”她模样不是常人眼里讨人喜欢,但声气轻而细心,好像白珑只要露出一点不喜,她就绝不再唤她这冒犯的称呼,见她如旧,方轻轻解说,“‘九代’叔家有钱……”
她口中的’九代’叔就是那酒后意外死的男子,因其九代单传,被叫了这个诨名。
他爹是“八代”,诨名从哪代叫起来的不知,但一代一代,家里只有单子是真的,不过兴许是子女运不足,他家金钱运反而好,于是虽然家里人少,但代代都不穷,如今是龙盘村数得着的富裕人家。
“大家都说,天道是把他家子女运道补到财运了。”
待到九代家前,果然见房屋高大坚实,木门厚重,两个门环刻着祥吉的纹样,虽然不算富丽,也不是陈家堡陈府时敞阔豁豁,但在这多是泥土胚屋的庄户里,这青瓦高檐,院墙坚实的门宅已经很体面。
“我进去看看……”
白珑的话没说完,就突然停住,因为听到里面突然的嚎哭声。
她偏了偏头,抬起手挡着三人略退后了几步,不多时,门打开,一个老妇一个老头。
老妇用绢帕擦着泪,丝绢和她沟壑难掩老态的脸愈加鲜明,“当家的……”
“住嘴!”
老头呵斥。他脸上皱纹交错,紧皱着眉,眉心尤其三道深,嘴角朝下耷拉,脸色阴沉沉。
“就是,他们!”
‘九代’的家人。
白珑点头说:“我们跟上。”
两人的神情,不像独子丧生后,已经惩处了自己认定的“罪魁”的模样。
果然不多时两人停下,春花道,“是村正家……”
三房的小院,院墙不高不低,坐北朝南三间堂屋,左右分别侧房,窗户宽敞,院角有拴着的白鹅,还堆着高高一摞未收拾完的谷物。
村正呵呵笑着,“八哥,嫂子,怎么这时候来啦?”
约莫四十五岁的年纪,摸着半长的胡子,一张精明的笑脸。
八代老头恶狠狠看他一眼,却从旁边老妇手里扯出一样东西,“给你。”
他声音嘶哑,如果说春花的像潮湿的木料互相挤磨,不动听,但无恶意,那这老头的声音就是在难听上加诸了诸多诅咒般。
那是一个带土腥味的布包,像是才从土泥里挖出来,用青布仔细得裹着,村正拿在手上,不过他巴掌大小,但他神色缓变,刚才的笑褪去,一息变出极其精明的底色,“这个……”
“尽管找人去验,”八代满含恶意、阴恻恻地盯着他,“只要你不怕被狗抢了食。”
“哈哈,八哥真是说笑,”村正变脸功夫一流,霎时回复笑眯眯,似是一点没听出被影射骂是狗,他笑着承诺:“老哥放心,明日,最迟后天我把仙爷领你跟前,”又叹息:“唉,我也是看着九郎长大的……”
“呵呵……”
出了门,老妇哭着担忧:“以后可怎么办……”
“闭嘴!耀祖都没了还说这些!”
门楼上,四个人排排趴着。
“那是什么?”
春花小声。
“不、不知,道,”倪看着她,一字一字认真道,“没,做,法。”
“嗯…”春花一缓,接着看向白珑。
白珑给了她解答:“是张符。”
她刚试探用灵视’看’了去——原本打算里面的东西若有禁制便不着痕迹退回,没想到灵视一下’看’了透,是张没有禁制,也不防窥的符箓。
她大约一看,像是防身那一类——防刀剑棍棒那样的皮肉伤,对修士用处不大,不过凡人肉体当是好用。
她听到远处老夫妇“磋磨我们这么久”、“再请不来呵呵……”冷笑和呜呜哭的声音,听着当是村正一直还没请修士来,现在老夫妇送来东西,却不知是终于送得够数了还是如何,听着语意,村正终于应下明后天请人了。
“还好,”她笑了下,低头道,“他还未请人,今日我将村里和沟里仔细查一遍,明日,明日我亦有法。”
两孩儿看着她,皆是眼睛晶亮。
从门楼滑下,她果然就开始查。
从村这头到村那尾。
她原想让二人先归家,毕竟已经到他们的村子,但见春花随着她,目里好奇,见她投过去目光便立刻朝她望,她到底收回了未出的话,只微笑着由她带着在村中穿绕。
一旁,倪跟着春花,小白随着她。
四人将村中各道都绕过,期间到一处街口的一户人家时,春花道,“这是大妮儿家……”
很普通的一户人家,看起来跟旁的土坯屋相差不大,有门有院,但门墙都不高,里面没什么声音,应是有人的——少顷,里面传来咚咚跑动,好像撞到了什么的动静。
“是……她弟弟。”春花望着门道。
白珑点点头,她先前没问,便是知道此。
她面上亦没有多少变化,探入灵力,如同探察别家。
“多谢……姐姐。”
春花轻声道。
正这个时候,一群少女少男从远处街角拐过,他们有的背着柴,有的背着菜篓、还有的提着打的鱼虾,装在竹篓或穿成草串,三三两两着回来,打闹嬉笑,热热闹闹,“哎,村正叔真要请仙爷了……”
却是外出做活的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