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母灵石？
白珑当然知道地母灵石——
她从蟾光秘境得了那块堪称天材地宝的灵材，就叫地母灵石。
彼时回到宗中她查过，那块剑材的确可称天材地宝，其名地母石，亦被唤作地母灵石，是相当地元之母的那么一块元灵之石。
但……
眼前少年模样的人似知道她心中疑惑，笑道：“你可以把我当作秘境的奖励之一。”
“奖励？”
“你们在秘境不是会有一些奇遇机缘吗？我知你们常把那些机缘奇遇当成天道的奖励，现在我便是你得到那地母灵石的额外奖励——”
“天材地宝不是何人都可以炼好的，我旁的不说，铸剑还可以，除了我，无人可称第一。”他笑眯眯道：“你既有灵宝的机缘，自然也有附赠炼铸之人的机缘。”
这……
“你可以先看看我炼铸的器具。”他含笑贴心道。
那使女便带他们往菜地一侧走去——这一小畦菜地跟药田挨在一块，白珑亦是靠近了才发现。菜地里有一口井，说是井，实则已经被填起来了，至少从井口往下望去，见不到半点水，还能看到细细白砂样的距井口不过一人深的井底。
但见那井壁金光熠熠，那使女用一条银钩往井壁一捞，便钩起一柄法剑——
且不说使女犹如打水一样的动作，单说这柄剑，白珑就足足望着有小一刻钟不能回神。
“如何？”
身后那少年不知何时也跟了过，笑盈盈地袖着手，他分明是个清秀少年的模样，但布衣袖手的模样莫名像个田间地头巡视的老农。“让客人们多看几样，也好使他们放心。”
于是使女又接连往外捞兵器，刀剑戟钺，等等种种，有一些白珑认得，有一些则辨不出，但无一例外，皆不是凡品。
白珑此前在择武器时选了剑，当时的灵均说她，‘有一股锐气’‘倒也合宜’，白珑不知道其他的修士看到这些法器是何反应，反正她……是近乎直了眼。
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你可以选一样，嗯，几样也行，当作押给你的，”少年此时才说道：“如果我炼坏了你的灵材，或是昧下宝贝跑路了，你直接用那几样抵，也不吃亏。”
白珑这时也回过了神来，看这一井的宝器，再看眼前少年模样的人，却是略略思顿了下，而后道：“敢问阁下，可是姓瞿？”
“咦？你知道我？”少年模样的人眼睛都睁亮起来，回道：“我有一个名字正是叫瞿五！”
瞿五，正是白珑去岁在北封城时听那展氏兄弟提过的名字，当时他们说及‘世间第一铸刀士’，展黧便提说到了‘瞿五’，后来白珑回山后，打听过此人，得知确有这么一位极擅铸刀剑的匠师，只不过行踪轨迹不定，近十几年、几十年好像都没新消息，另外，便是有固定踪迹的那一段时候，想找他铸器也须得有些“运气”——
‘那是个怪人，谁都不知他答不答应铸器的准则是什么。’‘有一些人修为很低，拿去的剑材也不好，他愿意给人铸，有一些材料、修为都高妙的他不答应，但他也不是全然不接受高修宝材，总之……是个外人摸不清他要求，相当随心所欲的人……对了，他还喜欢改换形貌，同样高妙，因此若不是他自己表明身份，有可能从身边过去找不见辨不出来……’
此时，眼前的少年、瞿五感慨道，“已经有段时间没人叫我这个名了，没想到你竟听说过我，你放心，我定帮你铸一柄最适你的好剑。”
白珑但见他仍是少年形貌，但不知是不是有了原先探听过的消息的影响，只觉他清秀干净的表象里，语气莫名有一股老气横秋……
“能得瞿前辈铸器，晚辈之幸。”
白珑作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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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铸一柄好器不是件轻易的事，照瞿五的话说，便是需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你有没有机遇能得到一块好材料；
地利，就算得到了，这块材料是不是与你最适配，不要小看灵材，将它当作全由人摆布锻锤的死物，须知，凡灵气滋养，皆有灵气流酝其中，焉知炼于灵气中的修士比炼于水火风雷中的灵材更有灵？
第三便是人和，亦是人有能力将相宜的灵材打造成为灵器。
“你的运道好，这块地母石与你极适配。”
瞿五指点她感受地母石内的灵息。
白珑很奇异的感受到了，很……难表述。就像人会吐息，鱼会游动，而鼓乐时被敲击的鼓乐会振动一样，她感到了地母石内的韵动……
“地乃承载，乃生发，乃厚重，亦乃微尘，你这一柄剑，当可战可挡，可杀亦可救。”
瞿五的语调平常，但白珑的手摸在地母石上，却突地心中一荡，就像那一霎里地母灵石里给了她某种回应。
瞿五又带她进了铸炼房内。“我将用一簇天然的太阴之火，春蛰时雷力，海藏玄水，以及风头来炼。”
太阴之火，即日月轮替时的一簇天然火。春蛰时的第一道雷，其声不论高，却惊万虫万生。海藏玄水，传说地藏中第一丛水眼的水。风头，则是风起时的源头之旋。
白珑怔怔。
“说来，”
他转过头，“仙器炼制往往会加引祭之物，这样日后养出器灵的可能更大，你身上的那块引祭之物，要加吗？”
什么？
“引祭……之物？”
还是在她身上？
“您是说我……的血或……”
“不是，”瞿五摇摇头，“不是你的。”
他目光看向她腰间的荷袋，“虽然有些修士用自己的血、骨作祭，不过我感到有身上另有一块。”
“这个？”白珑反应过来时自己已将手按在了荷囊上，这里的确有一块像骨的东西，她也原以为只是像……
这荷袋自然是个储物囊，是她这回秘境回去后加带在身上的。
“嗯。”
瞿五抬目点点头。
白珑道：“若不加的话，对剑本身有影响吗？”
“不，只对剑灵。”
“那便不加。”
说完补道：“多谢瞿前辈告知，只是这块骨我已有旁的打算。”
瞿五摇摇头，倒也不恼，转过眼去继续与她说铸剑一事。
末了，
“炼成的时间不定，多则一二年，少则半载几月。”
即使是他，也不能给她极确切时间。
“嗯，即使是我。”
“你可选，是待这里等铸剑完好，还是回去外面，届时我炼毕再召你进来取走便是。”
“当然，不论留这儿还是出去，押给你的东西是不变的。”
白珑未曾想还可以选。
“我……可选？”
她犹记得探得的消息里这位前辈似乎不是那么好相与……
“当然。”
瞿五道：“你是可以的。寻常人不可以，但你与我此境有缘，你可以。”
“多谢前辈。”
白珑恳色，又稍正色，默片刻，道：“那我能不能出去了再回来？”
“……”
瞿五默片刻，“不能。”“我这里不适合来来回回……”
眼见他面露为难解释了，白珑识趣道，“晚辈知道。只是晚辈还有一同伴之人，能否商量过后稍晚些给前辈答复。”
“可。”
瞿五也像才想起来她还有个同伴一起来的，朝竹窗外头看了一眼说道。
说完他唤使女来带他们去暂安顿。
这铸炼房内只白珑跟进来了，白清离在门外等着她。
白珑一出门，就看到走向她的使女，接着是竹阶下的白清离。
她未与他说话，就听使女问她是先去挑抵押的器刃还是先去歇息处。
“劳烦，我想先去观瞻瞿前辈的仙器。”白珑从白清离身上收回目光，笑着温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