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迈出这一步。
只是她也不知道， 这通电话打出去，那个讨厌的人会不会再帮她一次。
正踟蹰着，身后忽然想起一个带着几分轻佻的男声：“嘿，许，你怎么也在这里？”
许如清诧异的回过头，带看清来人，眼睛瞪得老大：“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笑嘻嘻的和许如清行了个贴面礼，才好像刚发现周国梁似的问许如清：“这位是？”
许如清意味深长的看了周国梁一眼：“这位是申城的周国梁周警官，很负责的人呢。”
“你好你好。”来人人模狗样的握住一脸懵逼的周国梁的手：“我是林有财，是许如清的朋友，刚从北平过来。”说着就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周国梁。
“你是林有财？”周国梁似乎并不相信，拿起名片看了看，又看了看那人。
“林有财”笑的宽和：“如假包换，遇到了就是缘分，来，一起吃个饭。”
周国梁观察着林有财，没有说话。
他听说过林有财这个名字，此人是林大善人的侄子，一直顽劣不争气，早年间被送到国外玩了一阵，回国后就待在北平没回来过，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现在他回申城了？
“林有财”不由分说拉着周国梁：“周警官喜欢西餐么，或者我们去找个中餐馆？我做东，周警官千万不要客气。”
周国梁不习惯“林有财”的热情，抽开手问道：“你们认识？”
“林有财”夸张的将一只手放在许如清的肩膀上：“对，在法国认识的，她在那边念书，我在那边……胡闹，嘿嘿。”
许如清瞪了“林有财”一眼，伸手打开的狗爪子：“我们学校当时有个艺术展，我们在那儿认识的。”
“对，那个展是小爷我赞助的。”“林有财”又把手放了上去：“都是一个圈子的人，见过也就认识了。”
周国梁看了几眼两人，又在“林有财”格外纤长的手指上停留了片刻：“你眼前这位真是许如清？”
“林有财”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周国梁：“不然呢？这么漂亮的姑娘，我认错我娘都不可能认错她。”
“那你……”周国梁沉吟着继续问：“那你认识不认识一个叫孔九条的人？”
“我还李八万呢。”“林有财”说完自己就大笑起来：“周警官，追姑娘可不是这么追的，有机会我教教你，不要你学费。”
周国梁羞了个大红脸，看问不出什么只好找了个理由告辞，顺手将一枚大洋放在柜台上：“这顿饭我请了，算是给许小姐赔罪。”
说完又看了一眼“林有财”：“至于你，我会去找林先生求证你的身份的。”
林有财”摊摊手，做出一个请便的手势。
许如清一把抓起周国梁放在柜台上的大洋塞给他：“你一个警察能赚多少钱，这顿记在我账上就行。”
说着给洋账房使了个眼色。
洋账房不想得罪警署，也不想得罪衣着得体的许如清和听起来很牛逼的“林有财”，好脾气的应了，然后“林有财”就搂着周国梁的胳膊，半推半送的将人送了出去。
等周国梁走远了，许如清才松了口气，捶了下“林有财”的胸口：“李八万，你做什么鬼？”
李八万立刻抚着胸口大叫起来：“啊，打死我了，谋杀亲夫了。”
要是以前的许如清，早就把他打的遍地桃花开，可现在，她的眼睛却湿了。
眼前这个人，就是同被孔瘸子收养的李八万。
和许如清不同，他是有父母的，他是下等妓子和龟奴的孩子，在最腌臜的地方长大，性子很是机灵，靠着这份机灵，在吃人的地方也挣扎着长到八岁。
鸨母见他皮相好，想把他卖给戏班子，他却跑了。
一路乞讨到了平城，孔瘸子看他快饿死给他吃了碗馊了的稀饭，自此他就跟在了孔瘸子身边，当年也是他发现了快要死掉的许如清和小尤。
算起来他也是许如清的半个救命恩人。
也许因为心理阴影，李八万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副脏兮兮的打扮，隐藏住自己的好皮相。
现在这幅唬人的打扮，已经一年多没见过了。
“你怎么来了？老不死的还好么？”许如清忍下眼泪，瞪了一眼作怪的李八万，扯着他领子到最近的卡座坐下，让人上了两杯热牛奶。
虽然很想看看李八万喝到咖啡是什么反应，但想想还是决定这次先放过他。
“那老东西好得很，有七筒大哥照顾他，你放心吧。”说起孔瘸子，李八万赶紧安了许如清的心。
孔七筒也是孔瘸子收养的孤儿之一，现在在平城港口做事，人老实稳妥，自然是让人放心。
许如清将一杯牛奶推到李八万跟前。
李八万吹也没吹就喝了一大口，果然烫的直伸舌头：“你和我什么仇什么怨，又谋杀亲夫啊。”
说完才打量着许如清：“你这是发达了啊，老不死的可说过‘苟富贵，勿相忘’，你是不是也得帮帮兄弟我？”
许如清白了他一眼：“别废话，先说你怎么过来的。”
“当然是帮你了。”李八万臭屁的整了整头发：“怎么样，像不像救世的大英雄。”
“别废话。”许如清瞪着眼睛拍了下桌子，引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
李八万也收起了调笑的表情，老老实实的交代。
“上礼拜，我在申城遇到了一个女人，她说要我去申城帮你，我就跟她过来了，这一路，屁股都成四瓣了。昨天晚上到了后，我就和她一直跟着你，刚才看姓周的纠缠你，她就让我下车帮你，刚刚什么林有财也是她教我说的。”
说完李八万好像想起什么，一个信封扔给许如清：“还有这个，我临出发前去找了黄大哥，拿到了这个。”
许如清只扫了一眼，就愣住了，不用打开，她就知道，这就是几天前自己寄出的那一封。
信封一角深深的折痕，就是她过于激动时留下的。
不过现在她反而不那么激动了，她将信放进自己的包包里：“你和他说来找我？”
“怎么可能。”李八万哼了一声：“杜阿财那狗还满城找你呢，我说了不是害了你么。”
许如清这才放下心来：“那个和你一起来的女人，叫什么，长什么模样？”
李八万伸手指向窗外：“人就在那里，你自己看。”
许如清顺着李八万指示的方向看去。
马路对面站着个身穿金色旗袍，我见犹怜的美人。
许如清瞪大了眼睛，毫不犹豫的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