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看到了岳涧滨。
事情是这样的。
油费那样贵，抠门如许如清才不会真的叫老赵来接她，应付完黄连生，她就自己在街上走了走，吃到了路边好吃的臭豆腐和锅贴，才摸着满足的肚子准备叫一辆黄包车。
结果就又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王启福和朱富贵。
许如清赶紧躲进了附近的一间糕点铺子，探着头往那边看。
只见王启福和朱富贵两个人从一辆黄包车上下来，鬼鬼祟祟的拐进了一条巷子里，手里也没有画。
心里起疑的她干脆蹑手蹑脚的跟了过去，七拐八拐，直到一个拐角才听到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姐夫，你说这件事真的靠谱吗？这可是我全部身家了。”这是朱富贵的声音。
王启福恨铁不成钢：“兮小气，我能害你么。”
“那你为什么说……”朱富贵后面有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许如清没有听清。
“啧，你懂什么。过几天还有个局，你让人带上画，这事儿就成了。”
许如清有些想不通，不就是买画么，怎么还有别的事儿？
不过她也来不及细想，听两人说话的意思，王启福似乎是在这里赁了个院子，朱富贵还得往客栈刚要告辞，许如清正准备赶紧走免得被撞到，结果一回头，就撞到一个人。
阴魂不散的岳涧滨。
许如清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拉着岳涧滨几乎是小跑着出了巷口，才捂着脑袋对着岳涧滨鬼脸：“你干嘛，吓死我了。”
“我还没问你干嘛呢，鬼鬼祟祟的。”岳涧滨摊手：“那边有家臭豆腐好吃，我们去坐坐，我好解释给你听？”
许如清重点立刻就被带偏了，她摸了摸胀鼓鼓的肚子，心里盘算着还有没有臭豆腐的位置，然后岳涧滨就又催她了：“走吧，一会儿朱老板出来撞到就不好了。”
许如清鬼使神差的就跟着岳涧滨走了，可是直到在臭豆腐摊上坐下，却觉得有些别扭。
前几天刚刚拒绝了这个人的好意，那后面就应该不再私下见面了，这岳涧滨为什么还阴魂不散的跟着她。
“我这次可没跟踪你。”岳涧滨见许如清脸色不好，赶紧和她解释：“我刚刚去见了个生意伙伴，刚送走她就看见你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进了巷子，现在街上乱，我怕你出危险才跟上去的。”
“哦。”许如清将信将疑，只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时摊主也端着一大托盘刚刚炸好的臭豆腐路过，岳涧滨赶紧叫住他，从上面端下两碗，又在托盘上放了两个大钱。
他推给许如清一碗满满都是辣椒的臭豆腐：“这家的辣椒有些门道，你尝尝。”
许如清当时就被那辣椒呛得打了几个喷嚏。
心里更是纳罕岳涧滨一个公子哥，为毛会对这些路边的小摊位情有独钟，不过她是不会问的，上礼拜刚刚又拒绝了岳涧滨的示好，她甚至觉得现在面对岳涧滨有些别扭，如果她有文化的话，会知道这种别扭实际应该称为尴尬。
岳涧滨却是个没皮没脸的：“想不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有缘。”
“鬼鬼祟祟跟着我，还说是有缘，真是没脸皮。”说完就又打了个喷嚏，岳涧滨掏了块手帕给她，许如清也没客气，直接用帕子擤了鼻涕，然后揣到包里：“我洗干净给你。”
“送你了。”岳涧滨毫不介意，用签子挑起一块臭豆腐，弯着腰侧着头啊呜一口吃掉，因为味道刺激，脸都有些发红。
许如清倒没有被嫌弃的想法，那帕子料子很舒服，应该也值不少钱，想想也是赚了。
看岳涧滨吃的香，许如清咽了咽口水，干脆直接端起碗来，毫不斯文的咬下一块臭豆腐，果然比刚才自己随便买的那份味道更浓，辣椒闻起来呛鼻子，但吃起来却有股独特的香味。
只吃了一块，许如清就觉得自己又饿了，干脆又大吃起来。
岳涧滨好笑的放下碗筷，专心的看着许如清吃，许如清吃完了，舔了舔嘴唇，然后才掏出帕子准备擦嘴。
“这帕子是你刚刚用过的。”岳涧滨笑着提醒她，这下轮到许如清尴尬了。
她一个粗人，果然精致不起来，就算装样子，在岳涧滨面前也还是……算了吧。
岳涧滨又掏出一个帕子给了许如清，然后自己接着慢条斯理的吃着。
许如清心里吐槽，这货难道是靠卖手帕发家的么。
不过经过这一遭，两人刚刚的尴尬也缓解了不少。
“你一个公子哥，还挺会找这些穷人乐的。”许如清擦了嘴，这次直接把手帕收好，根本就没有再还给岳涧滨的意思。
“穷人乐？”岳涧滨觉得这个词有些意思。
许如清不屑的瘪瘪嘴：“就是说，穷人没钱但是嘴馋，花少少的一点钱香香嘴，骗骗肚皮。”
“哦……”岳涧滨应了一声，表情有些苦涩，小时候大人不管他，下人要照顾他还想找乐子，就只能是偷偷带他出去躲懒，这种事自然不敢让岳振霆他们知道，吃饭肯定吃不到好的，那带着他吃的不就是这种穷人吃的东西么。
搞得他现在总在一些地方和岳振霆的圈子格格不入。
不过岳涧滨现在不想回忆这些，他问许如清：“大晚上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许如清有些不想说。
岳涧滨却又说话了：““最近一个多月，不少人都在找黄连生买他夫人的画，据说上次画展的画早就都卖出去了。这件事我总觉得有些蹊跷，你最好不要参与进去有了。”
他知道许如清怕是铁了心要留在商会，那能做的也就只能是提醒她一二了。
许如清一愣，这样的事她作为黄连生的秘书竟然都不知道。
看她完全不知道，岳涧滨也耐心的告诉她：“那天遇到朱老板后，我就派人去查了一下，发现自从那次画展后，很多人都来找黄连生买她夫人的画，买家大多都是参加过画展的小商人，画的价格都还很高，黄夫人的画确实画得不错，可非要说起来，也不好说是不是真的值那么多钱。”
自从和岳振霆说完画的事被岳振霆拍了后，岳涧滨其实一直就不甘心，虽然没查到什么有用的，可今天又听许如清说起画的事，就更加觉得这件事怕是不那么简单。
许如清也觉得奇怪，那朱富贵肥头大耳，怎么看也不像是喜欢文化人调调的，怎么会在画展前专门带着八条大黄鱼坐船来申城买画？
这次新画更是生生又掏出了十条，怎么看也觉得不是奔着画来的。
许如清的小脑瓜能想到，岳涧滨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岳振霆把他放进商会，虽然没有明说，可他也知道岳振霆未免存了考量他的心思，只是以前他不在意，可现在他却觉得也该做出点事情给岳振霆看看了。
岳涧滨几口吃完剩下的臭豆腐，优雅的用手帕擦完嘴和手，才又看着许如清道：“我还是那句话，申城商会的水很深不适合你，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许如清心软了一下：“我……有必须留在黄连生身边的理由。”
“不能和我说么？”岳涧滨问的认真。
许如清点了点头，多一个人知道小尤的事，小尤就多一分危险。
岳涧滨却已经释然了：“你也说了，你把我当好朋友，那如果需要我可千万不要客气。”
许如清的心跳得飞快，甚至有种想逃的冲动。
这样的反应落在岳涧滨眼里，心里的小人欢呼雀跃，忍不住又提了个过分的要求：“我和你也不会客气，正好，我几乎话想和你说”
“什么？”许如清抬眼。
“我想说，我不会……”
岳涧滨凑到许如清耳边，后面的声音很低很低，不知道是因为从话的内容，还是因为热气喷到了许如清的脸上，许如清的脸破天荒的红了。
岳涧滨得意的笑了：“你看看，我就知道，你不是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