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原秋色的车，许如清就后悔了，原秋色有些太殷勤了，完全不像原家的小姐，反而有点像红姑娘身边渴望出头的丫鬟。
面对着她看上去是关心，实则是在打探消息和给陆月亭谋好处的小算盘，许如清即使可以应付，但还是有些累。
好在他们选的地方不大远，在许如清快到爆发临界点的时候，车停了。
为了能帮到陆月亭，原秋色没有住原家在申城的宅子，而是在商会附近的旅社包了一层，聚会的地点自然也在这附近。
那是一栋三层的建筑，即使是白天，写着“百乐庭”的招牌也亮着灯，外面还挂着几幅漂亮女人的大幅画像。
许如清回家的时候路过过几次，只觉得这里明晃晃的刺眼，再加上挂着女人的画，以为是大城市窑子的新玩法，一直都没敢进去。
现在见原秋色把车停在这里，许如清吓了一跳。
这大城市的女人也逛窑子？
不过她掩饰的很好，甚至还能先发制人：“今天是在这里给你们践……践行？”
原秋色并没有注意到许如清因为差点忘了文词打了个磕巴，笑着解释：“这百乐庭是牧家的产业，在玉城也有一家，这里虽然比不上申城那几家有名，但里面的歌女小百灵声音很是特别。”
说着就熟络的拉着许如清下车。
许如清听懂了，原来这百乐庭也是一家舞厅。舞厅她听混过申城的舞女说起过舞厅多么稀罕，多么好玩，可在她看来，这地方不过也就是高级一点的窑子罢了。
不过，读书人管这个叫风雅。
被原秋色拉着走了进去，发现里面装修的金灿灿的，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耳边依稀传来一个女人慵懒的声音，正唱着一首收音机里经常听到的歌谣，曲调谈不上好听，但却能让人放松了下来。
“陆夫人，许小姐，宾客都到了，里面请。”一身西装的小伙子竟然还认识许如清，客气的引着他们到了舞厅。
许如清晕头转向的跟着，不过等到了里面，许如清就更后悔了。
因为她看到了毛姐。
毛姐也看到了她，就好像花蝴蝶一样迎了上来，敷衍的和原秋色打了声招呼，就过来拉许如清的手，一副很熟悉的样子。
“哟，许小姐，你终于到了。你第一次来百乐庭吧？我带你去转转。”
原秋色愣了下，她并不认识毛姐，毛姐赶紧自我介绍：“你就是陆夫人吧，我夫家姓姜，荣庆建设就是我家的，听闻陆夫人要回玉城，特意过来送送陆夫人。”
许如清马上知道，这货今天怕是奔着自己来的。
怎么，骂完自己还非得自己原谅么？许如清想不通。
不请自来的人原秋色也见多了，不过她还有很多人要拉关系，自然不可能一直陪着许如清，也不想和这位什么荣庆建设的姜夫人拉什么干系，正好趁这个机会和两人打了声招呼，就溜掉了。
许如清赶紧左右看看有没有脱困的机会，结果果然看到了坐在角落里、有些不知所措的陆芙蓉。
“姜太太稍等，我去和芙蓉说一些事情。”说完也不管毛姐说什么，几乎是小跑着直奔陆芙蓉。
毛姐呆了呆，看着一溜烟跑走的许如清，咬牙跟了上去。
许如清直接在陆芙蓉身边坐下，陆芙蓉被惊扰到，回头发现是许如清，才笑了：“巧了，我正好有事找你。”
陆芙蓉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张请柬：“下个月是我生辰，想多邀请些朋友过来热闹热闹，可第一次开没有经验，希望你能过来帮我掌掌眼。”
“你想？还是帮他？”
“你说的对，我得给自己找点乐子。”陆芙蓉抿了抿嘴唇：“也得多交点朋友不是。”
许如清乐得见陆芙蓉的改变，直接应了下来：“你可算是想开了，没问题，有事儿你就找我。”
陆芙蓉这才把请帖递给许如清，把想请宁媛媛的事儿说了，许如清自然也是答应了下来。
然后也从包里拿出一个小信封递给陆芙蓉：“我上午把你的照片取了送到了报社，正好他们采访的稿子也审好了，阎主任让我把初稿给你看看，如果有什么不妥就打电话给他们。”
“我拿给黄连生看看。”陆芙蓉似乎对采访的事情并不十分上心，随手把信封放进包里。还想和许如清说几句体己话，毛姐就已经到了跟前。
许如清抬头看着她，心想我都坐下了你总不能把我拉走吧。
结果毛姐还真有这个想法：“许小姐，我也不饶圈子了，你能不能和我私下里说几句话。”
“我和芙蓉是好朋友，你就在这里说吧。”许如清根本不想听她放屁，但不是她的场子也不能轰她走，只好选了个折中的办法。
本以为毛姐会知难而退，没想到毛姐支支吾吾半天，竟然真的开口了：“对不起，许小姐，是我误会你了，我问到了，不是许家针对我，我……我向你道歉。”
“如果只是这件事，那我不和你计较，你可以走了。”许如清不耐的挥了挥手。
毛姐却没有走，眼神转来住去，明显还打着什么主意。
这样的人，许如清见多了。
她也不说话，侧脸给陆芙蓉看自己新染的指甲。
“许……许小姐……”毛姐见自己的表演没有奏效，忍着气又鼓足勇气交了许如清。
“还有事？”许如清没好气的问她。
“针对……针对毛家的是岳家的人，我寻思着，是不是许小姐和岳三公子关系好，所以……”话还没说完，许如清就站起来给了毛姐一巴掌。
许如清看着很瘦，但手劲很大，打的毛姐整个人跌在了地上，脸火辣辣的，耳边嗡嗡作响不说，她感觉脖子都要断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芙蓉也吓到了，不过她也知道刚刚毛姐的话不妥，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站起来，轻轻搂住许如清的肩膀安慰她。
好在百乐庭音乐声音不小，陆芙蓉又坐在角落，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边。
毛姐半天才缓过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已经肿的老高，委屈的看着许如清：“你怎么还打人啊……”
许如清其实根本就没生气，可她见得太多了，在平城那种小城市，流言是可以杀死一个人的，尤其是针对女儿家和那个男人关系好的话。
那些市井妇人一口一个吐沫就能把女儿家逼死。
即使这是申城，想想陆芙蓉的处境，就知道怕也是差不多的。
“打你是因为你这张臭嘴。”许如清克制着自己没骂出脏的来：“什么叫我和岳三关系好？合着你想说是我让岳三针对你的？还是岳三巴结我才针对你？真当你自己是盘菜了！”
“我告诉你，我要是不满意，当场就打了你了，你根本不配许家和岳家使手段。”许如清还是有脑子在的，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毛姐：“如果我是你，以后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毛姐浑身的血都凉了，扶着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捂着脸跑了。
所幸大家都在忙着交际，根本没有人注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