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清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这里看不大清陆芙蓉的表情，但秦绵绵嚣张的样子却看得一清二楚。
男人果然就是麻烦，幸好她想清楚不要岳涧滨了。
穿着西装的侍者见许如清坐下想过来送上菜单，许如清对着他打了个安静的手势，才继续偷听着她们的对话。
陆芙蓉手紧紧的攥着裙摆，久久才轻声说：“秦小姐找我，就为了这个？”
她觉得自己胸口疼得就好像要死了，书上的道理告诉她，做女人要贤惠，温柔，大度，要让自己的丈夫过得舒适，要忍让丈夫找一个又一个的女人，甚至还要替丈夫照顾好她们。
可到底为什么，从接到秦绵绵的信就开始她就开始心疼，甚至两眼发黑，她本想和以前一样避而不见，可最后还是鼓足勇气出了门，她想见见秦绵绵，也想给自己一个答案。
“开始是。”秦绵绵举起手，看着上面全是丹蔻的指甲：“可现在看到你，我觉得很失望。”
“你确实好看，可看起来就和画上的娃娃一样，冷冰冰的；连生可不喜欢你这样的。”
秦绵绵翻了翻眼珠，语气带着几分不屑：“我们在一起那么久，我最了解他了。”
陆芙蓉深吸一口气，他知道黄连生不喜欢她，也知道黄连生为什么娶她，可是这里面的苦楚，她没办法和秦绵绵说。
而这份黯然的样子落在秦绵绵眼里，竟然让她多了几分得意：“看来你也知道自己不讨连生喜欢了，我最了解你们这种女人了，仗着家里有些小钱，读过些书，就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可实际上呢，不也是嫁个男人，靠着大婆那点可笑的体面活着？说白了，还是图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么？”
“可不像我，我和连生是真心相爱的，我什么都不图，就图他这个人，连生对我也一样，他是真心爱我，像你这样的人是没法理解我们的感情的。”
“当初我逃到申城的时候，身上的钱只够吃十几天的饭，是连生救了我，给我饭吃，给我地方住，后面他才告诉我，第一眼见到我就爱上我了，他喜欢我这样的。”
“他爱给我花钱，给我买房子，买包，买衣服，和他出去，我都不敢多看一眼，因为我只要看了，他就非要给我买下了，不要都不行呢。”
秦绵绵刻意的摸着胸前的珍珠项链，又拿起红色的小羊皮包包放在桌上显摆。
见陆芙蓉不说话，她的语气中更加得意：“这么说起来，你才是破坏我们感情的那个人，如果不是你有些才华能帮上得上连生，你觉得她会娶你么？”
“除了会画画，你哪点比得上我？”
几句话说的许如清邪火直冒，给人当小的人很多，可做小还这么嚣张的可是不常见。
她认识的那些红姑娘都知道男人靠不住，还不如趁他们对自己有几分心的时候多捞点钱，赎身也好，就活个年轻让自己过得舒服也好，都不会真得对哪个男人有真心。
就连给县太爷做姨太太的都知道把自己当成个只伺候一个恩客的妓女，县太爷的大婆来了，哪怕转脸就背后骂人老巫婆，当面也把人家捧得高高的。
这秦绵绵听说也是窑子里出来的，怎么就这么蠢呢。
许如清想要站起来，好好给秦绵绵讲讲道理，陆芙蓉就说话了：“你说他只爱你，可他不也没娶你么。”
“那是我不愿意！”秦绵绵声音尖细：“他肯娶你，那也是我点头的，否则你以为你可以嫁给连生那样好的男人？你想都不要想！”
陆芙蓉松开了紧握裙摆的手，忽然笑了：“那还多谢你了。”
“你！”秦绵绵气到跳脚：“别以为现在连生天天陪着你就是心里有你了，我告诉你，如果不是你现在还有些名气，他得考虑商会的生意，否则，他才不会天天陪你呢！”
陆芙蓉看着秦绵绵，忽然有了一瞬间的迷茫。
这个女人虽然蠢，但有几句话说的很对，黄连生心里只有名利，无论是自己还是秦绵绵，都不过是他的玩意罢了。
许如清问过她，她难道还指望这样一个男人爱她么？
当时她没回答，可心里却很清楚，她和黄连生的婚姻本就是一个错误，她对黄连生也根本谈不上爱与不爱，只是嫁了。
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难受？
明明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啊。
究竟是自己错了，还是哪里出错了？
书上，为什么会有那样的道理？
究竟是什么人，要让女人这样做？
陆芙蓉深吸了一口气，觉得什么东西正在从自己的胸口破茧而出。
“你也知道外子是个只考虑生意的人，那为什么会觉得他对你是真心呢？”陆芙蓉平静的问出这句话。
秦绵绵却有些疯狂的站了起来，所幸现在没有其他客人，否则一定要被她的样子吓到。
“我知道，我就知道，我一直知道，他爱我，他一定爱我！他只爱我！”
说完这些话，她死死的盯着陆芙蓉：“你别想着挑唆我和连生的关系，等见到连生，我一定告诉他，你是个多么恶毒的女人。”
“等你见到外子，随便你怎么说。”陆芙蓉忽然不想和秦绵绵多说了，她扶着桌子站起来：“既然你只是想见我，如今也是见到了，那我就不陪你在这里磨牙了。”
“别走！”秦绵绵忽然抓住陆芙蓉的胳膊，陆芙蓉被她拽的险些摔倒：“我还没说完，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那你还有什么事？”陆芙蓉看着秦绵绵精明又愚蠢的脸，只想离她远远的。
秦绵绵面容扭曲：“你跟我走，我带你看看连生给我买的房子，买的衣服，这些你都没有吧？他爱我，才肯给我这些！”
陆芙蓉挣脱秦绵绵：“不用了，对于你们的事，我不感兴趣。”
“你是不感兴趣，还是根本不敢看？”秦绵绵凑到陆芙蓉身边，阴测测的问：“你是不是怕看了之后，嫉妒连生只爱我一个？”
陆芙蓉彻底不想说话了，她想要挣脱秦绵绵的手离开，可秦绵绵的手力气很大，让她根本没有办法离开。
陆芙蓉的脸因为疼痛有些许的扭曲，许如清站了起来，看着陆芙蓉的处境，让她隐隐看到了自己嫁给岳涧滨的未来。
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侍者也忍不住上前帮忙：“小姐，请放开这位夫人。”
“和你……有关系么？”秦绵绵几乎将脸贴到那位侍者脸上，侍者是个年轻小伙子，因为英文不错才有了这份工作，哪里见过这样的疯子，吓了一哆嗦，根本不敢再说什么。
秦绵绵推开那个不知所措的侍者，一步步走向陆芙蓉，陆芙蓉吓得不住后退，从容的脸上也带着些许的惶恐，秦绵绵更加得意了：“你要记住，他——”
许如清赶紧站起来，生怕秦绵绵伤了陆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