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媛媛总是很忙,直到五天后,许如清才约到了宁媛媛。
这次见面的地点并不是在兴荣记,而是选了离商会不远的一家咖啡厅。
许如清先到的,因为时间太早,咖啡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只有一个白人老头拉着小提琴。
但一身西装的洋人还是把许如清引到了二楼的一间隐蔽的包厢,给她上了一杯咖啡后关好了门。
包厢隔音很好,门关好之后,外面的音乐声都听不见了。
安静的环境让人烦躁,许如清不耐的坐了一会儿,就站起来在包厢里转来转去,机械的数着墙纸上的方格。
等了足足一刻钟,宁媛媛才匆匆赶了过来,风风火火的坐下:“我一会儿还约了人,有什么事儿赶紧说吧。”
“你现在可是个大忙人。”许如清转过身随意的调笑了一句吗,走到宁媛对面坐好,把咖啡推给她:“我还没动,你先喝点,嗓子都哑了。”
宁媛媛也没客气,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想做的事情太多,时间明显不够用了。”
许如清见她确实一副疲惫的模样,也没耽误她的时间,先把陆芙蓉的请柬给了她,见她把时间记在自己的本上,才又说了自己意外发现小尤的照片都是伪造的事情,然后把画着窗户形状的纸折好放在桌上:“这是我画出来的窗户的形状,你能不能帮我找找看。”
宁媛媛打开纸看了一眼,摇摇头:“这形状有些奇怪,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但也一时想不起来了。不过我提醒你,如果是室内照相,也是要放几盏灯的,照片照的没那么清楚,小尤眼睛里的反光也很可能是灯反光。”
许如清有些失望,但还有有些坚持:“可是我还是想找找试试。”
“你放心,我会留意的。”宁媛媛定定看了许如清一眼,将那张纸认真的收到包包里,站起来准备离开。
许如清却又叫住了她:“还有一件事,你能不能……帮帮我?”
宁媛媛站住,看着许如清。
许如清咬了咬牙:“我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才被骗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新鲜的西洋玩意儿,能不能也让我见识见识。”
“这件事……你去找小豆子吧。”宁媛媛答应了下来,这个小骗子,总是能给她一些惊喜。
既然许如清有这份心,宁媛媛也愿意和她多说几句:“你只想着黄连生用假照片骗你,可你想过没有,你不过一个平城的小乞丐,他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骗你?”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我觉得……黄连生是想让你一直呆在平城,不要为了小尤找来申城。”
宁媛媛点了点头,专业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可是他关着小尤是为了什么呢?”
宁媛媛问许如清。
“画,一定是画。”许如清脱口而出,说完才想起她没和宁媛媛说起过画的事。
宁媛媛眼前一亮,重新坐回许如清的对面:“画?”
许如清却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说。
如果宁媛媛知道后把这件事传出去,那会不会让黄连生直接害了小尤灭口。
还有陆芙蓉,陆芙蓉已经过得那么惨了,万一……黄连生那个畜生又会怎么对她?
不知不觉的,许如清竟然也把陆芙蓉纳入了“自己人”的梯队,下意识的考虑到她。
“如果你有顾虑,可以先不告诉我。”宁媛媛看出了许如清的为难:“不过你放心,无论你说与不说,我都会帮你找小尤的。”
说完,宁媛媛就站了起来:“我还约了人,就先走了,小豆子那里,我会给你打招呼的。”
等宁媛媛走了,许如清才回过神来,心里又暗暗后悔。
她应该相信宁媛媛的。
叹了口气,许如清又开始细想画的事。
她现在已经是什么没见识的乡巴佬了,不觉得黄连生借着陆芙蓉的名号卖小尤的画只是为了赚钱,那些画,包括最近让陆芙蓉上新闻纸,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至于是什么目的,许如清想不通。
还是见识太少啊。
也许刚刚和宁媛媛说了,她还能指点自己一二,可惜自己刚刚犹豫了。
许如清又细细想了想,黄连生那个家伙浑身都是心眼,但知道了王启福那个老东西的住处,也许能从他的身上下手。
那个人,一看就是个看起来正派,骨子里全是坏水的假好人,这种人就有这种人的骗法。
许如清眼珠一转,就又有了一个坏主意,只是这件事有些难,得先去好好准备一番。
然后,就是小骗子孔九条出场的好时机了。
胡学宁的名字骗过朱富贵,肯定不能再用了,这次该叫什么好呢?
怀着好久没骗人的激动,许如清推开门准备赶紧回去准备,却在一楼看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陆芙蓉和秦绵绵。
两人正面对面的坐在临窗的窗户边,秦绵绵还是高傲的一身红衣,打扮的珠光宝气,表情里带着些许打量和得逞的窃喜,是那种刚刚骗了一笔钱的得意模样。
陆芙蓉一身老气的素色衣裙,看着好像挺平静端庄,但握紧裙摆的手,和裙子上深深的褶皱,却暴露了她的紧张和不安。
这俩人怎么凑一起了?
许如清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她真的不喜欢秦绵绵。
那副明明嚣张还故意装可怜的模样本就是让人讨厌,更何况,一个外室还敢舞到大房面前,真是好不要脸。
许如清这样想着,就径直走了过去。
刚刚靠近,就听到了秦绵绵带着挑衅的声音:“黄夫人,到这种新派的地方你还打扮成这样,真是个没有见识的老封建,难怪黄老板不喜欢回家。”
陆芙蓉没有说话。
“黄夫人肯来,恐怕就知道我是谁了吧?”秦绵绵又是一笑:“我是想找黄夫人聊聊黄老板的事儿呢。”
陆芙蓉心里也堵得难受,她深吸一口气,尽量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秦小姐与外子熟悉不假,可外子的事恐怕还轮不到秦小姐一个外人关心呢?”
秦绵绵的笑僵住了,这个女人果然什么都知道。
可这一仗,她必须赢。
要知道,最近陆芙蓉可是申城的名人。
也许是报道的刻意引导,那些在申城被炒到天价的画作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反而陆芙蓉的美貌以及和黄连生有些沾边伦理的“爱情”故事倒成了坊间热议的对象。
对于陆芙蓉嫁给完全可以给她当父亲的黄连生这件事,大家津津乐道,甚至衍生了不少花边新闻。
这些传到别人耳朵里就是个乐子,可传到秦绵绵耳朵里就不是那样了。
黄连生明明是只爱她一个人的。
可黄连生来找她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就连要钱也给的不像以前那么有求必应,甚至还说她别总是闹。
可恨。
更让她很得牙痒痒的是,陆芙蓉那个无趣的女人竟然开始社交了,她不仅请了些熟悉的夫人打牌吃茶,更是要在下个月大办生日宴,就连周绮宝都和人提起过陆芙蓉这个人。
这让秦绵绵罕见的开始觉得,陆芙蓉也是个威胁。
她要会会这个女人的斤两。
这样想着,秦绵绵清了清嗓子,说出了早就打了无数次腹稿的话:“黄夫人,我约你出来也没有别的意思,你们没成亲的时候我就和连生在一起了,我今天就是想看看是怎样的人物,能让连生心甘情愿的娶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