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名字在许如清脑海里炸响,可她还是很警觉的看着宁媛媛,她在这个女人手上栽过一次,可不能再载第二次了。
而且,她已经猜到了宁媛媛想说的人是谁。
在平城,黄连生和申大海关系密切这件事虽然在玉城没多少人知道,可许如清却是知道的,否则也不可能把小尤交给他。
更关键的是,据许如清所知,黄连生和申大海的关系似乎也是十年前好起来的。
所以,在宁媛媛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许如清第一反应就想到了黄连生。
可这个答案,却让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骗子的本能让她忍不住怀疑她的事宁媛媛究竟知道了多少,前面说的一连串故事更是不确定真假。
看着她警觉的样子,宁媛媛笑了:“你放心,我不是来诈你的。”
许如清站了起来:“你给我的钱只够我送这些问题,我先走了。”
宁媛媛眼疾手快拉住许如清,从包里拿出一卷钱塞在许如清手里:“现在呢?”
许如清又犹豫了,她爱钱爱到了骨子里,对于看起来得有一百多的现金,她不可能不动心。
宁媛媛嘴角噙着笑:“其实你也知道我想说的是黄连生了吧。”
许如清彻底石化,却还在嘴硬:“应该不可能吧,那厮在申城活不下去,一路讨饭到平城,如果不是大姐他们收留,他早就死在墙根儿了。”
“要不怎么说他是个畜生呢!”宁媛媛眼底的恨意不似作伪:“我亲口听申大海说的,当初放火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许如清却不信:“你可别诓我,如果只是为了演一出戏,那为什么会把后堂的门锁了?我还听说,那天起火的地方还被泼了菜油。”
宁媛媛恨恨:“否则你以为黄连生能活到现在?”
“我现在费这么大劲到申城,就是想知道当初到底是谁放了火,今天找你过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宁媛媛起伏的情绪不似作假,许如清已经信了一大半,但嘴上还不肯承认:“你都搭上林向渊那条线了,还用得着我一个小骗子?”
宁媛媛摇头:“这件事恐怕只有你能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就昏倒在绣坊的账房门口,还是我把你拖出来交给孔瘸子的?”
“当时你后脑被人打了一棒子,全都就是血,要不是我爹的徒弟找郎中整了一包止血的药,你恐怕早就死了。”
“我想问你,你当时有没有看到什么?或者……记不记得是谁打晕了你?”
许如清愣住了。
她知道自己受过伤,那段时间孔瘸子给她剃成了秃子,还好久没让她洗头,可饶是这样,她那块受伤的地方还是留了疤,到现在都不长头发。
这是她心里永远的痛。
只是,究竟怎么受的伤,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伤好后,她也问过孔瘸子和李八万几次,两个人就和商量好一样,无论如何都不肯说,甚至警告她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她去过绣坊.
当时她不太明白,但也没有深究。
到现在,许如清才明白,为什么孔瘸子和李八万会这样说。
她只知道这些,也就这样和宁媛媛说了。
宁媛媛有些遗憾,当时李八万也是这么和她说的,只是她不死心罢了。
“对不起,我会努力的想,只要想起来,我就……”美人就是好,许如清见宁媛媛有些失落,罕见的又起了善心。
不过说完就后悔了。
上次她就是这么被宁媛媛骗的。
宁媛媛摇摇头:“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有些事忘记了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我已经解决了申大海,姓黄的也是迟早的,害死大姐她们和我父母的人,我一个都不想放过。”
许如清有些紧张:“他……你能不能慢一些,我……。”
宁媛媛的手段许如清可是听了不少,一个只用三个月就让傻儿子杀了自己亲老子的女人,肯定不是简单的货色。
以黄连生的脑子,能再活半年都算他命大。
还没找到小尤,许如清不想让黄连生那么快就死了。
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宁媛媛说。
宁媛媛却又率先说话了:“你放心,在你找到小尤之前,我不会动手要黄连生的命的。”
“你你你……”许如清指着宁媛媛,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宁媛媛笑笑没有解释。
她既然知道许如清曾在着火的时候出现在绣坊,又把妹妹交给了黄连生送到了法国,自然怀疑过许如清和黄连生他们是一伙儿的,可在平城的一年多细观察下来,却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甚至还通过许如清给小尤寄钱的黄记杂货铺查过那些钱的下落,知道了那些数额很大的钱根本就没有到法国,许如清这个小骗子其实一直都在被骗。
后面再港口互换车票让许如清来申城,除了也想帮她一把,更多的也存着让她发现自己被骗,和黄连生对上的心思。
而许如清,却完全没有让她失望,甚至阴差阳错做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和姓黄的一伙儿,自然查了很多。”想了想,宁媛媛才又和许如清解释了一句。
“那你知不知道……”许如清想问宁媛媛知不知道小尤在哪里,但还是止住了。
她的人生虽然很少见过善意,但她忽然觉得宁媛媛虽然骗过她,但不大可能明知道小尤在哪里而不告诉她。
果然,宁媛媛摇摇头:“小尤的画对他有大用处,所以瞒得很紧,我还没查到,但我觉得咱们的怀疑是一样的,所以我才让你盘下租界附近的照相馆。”
许如清摇摇头:“我去看过黄连生在租界里的宅子了。什么都没有找到。”
“据我观察,黄连生此人非常狡猾,即使藏了什么也不会轻易放到明面上。”宁媛媛语气郑重:“所以你……能不能帮帮我,就当是为了找到小尤。”
宁媛媛一瞬不瞬的看着许如清。
那双美人眼带着专注,就好像两汪深潭,许如清觉得自己好像又被迷惑了。
鬼使神差的,许如清又一次点了头,就好像当初同意和宁媛媛交换船票一样。
“首先,我需要有个机会和黄连生熟悉起来,以我现在的身份,黄连生一定也会想办法主动接近我,到时候需要你做那个牵线搭桥的人。”
“我们认识后,你就不用管我做了什么,做好你的秘书就行了,如果有其它需要,我会再单独找你。”
“事先说好,我怕死,危险的事儿可别拉上我。”许如清问道,她可不想被宁媛媛拖下水。
宁媛媛笑出了声:“放心,我比你更怕死,杀人的事儿,我怎么可能自己动手呢?”
许如清想想她搞死申大海的战绩,也真有几分动心,想着以宁媛媛的实力,也许还真的能帮她快些找到小尤。
权衡之下,她觉得这一票还是可以赌的,不过骗人之前,是要对好口径的:“那我该说是怎么认识的你?”
宁媛媛想了想:“多说多错,我们就是在平城港见过一面,只是没想到后面还有这样的缘分,就一起见了几次面,想不到还挺投缘。”
这也说的过去。
“那……合作愉快。”见许如清没反对,宁媛媛对着许如清伸出了手。
许如清却没有伸出手来回应,不提条件的答应下来,不是许如清的风格:“小尤的事儿,只咱们俩知道就行了,不过如果你查到小尤在哪儿,可得赶紧告诉我。”
宁媛媛自然是应了。
“还有……李八万……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你现在让他做林向渊的侄子,必须保住他的小命,否则别怪我不讲义气。”许如清转了换眼珠,继续加码。
宁媛媛笑了:“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既然林先生敢认他,那这件事就完全没问题,而且,有小豆子在,还用不着他操心。”
许如清这才也伸出手和宁媛媛的手握在了一起。
“事情谈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走吧。”
终于结束了,许如清伸了个懒腰才发现已经过了饭点,自己也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大老远跑过来,你也不招待我顿饭,就让我空着肚子回去么?”
宁媛媛笑了:“你都这样说了,我哪儿能不管你顿饭,走吧,总要和主人道个别的。”
说着,宁媛媛婀娜的下了台阶,细高的鞋跟敲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湿哒哒的响声。
许如清跟在后面,她一个穿粗跟鞋的竟然还不如宁媛媛走的稳,可见有些人的优雅就是天生的。
台阶下,潘伯竟然还等在这里,对着宁媛媛鞠了个躬:“宁夫人,我家主人还在守丧不能送客,让老奴给夫人告个罪。”
宁媛媛叹了口气:“今天借地方聊事情,也不好给你家主人问好,让你家主人保重身体。”然后从包里掏出一个香囊,递给了潘伯:“听说他最近要回宁城,请潘伯抽空替我跑趟杏林阁,把这样东西交给萧先生。”
潘伯双手接过那个香囊,郑重的应了。
宁媛媛这才回头携起许如清的手:“那我们走了,潘伯留步。”
然后看向许如清:“我带你去吃饭,你可别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