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对她的答案比了个ok的手势,补充了句:“可你只能自己跟着,我得守着店,如果发生任何事给我电话,你可以吗?”
“任何事?”
“你跟的是林子他们,你知道他对你的情绪。”
苏南语心里有些抵触,却还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点头说:“嗯,没事。”
见她一脸无所谓,苏澈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拿出手机就开始微信里发语音,不一会就来了好几个人,其中两个熟面孔,就是警察局的那两个人。
“少爷,”林子首先发难说:“我不可能,跟她一起待着,要不你把我再送进去”
一个戴着贝雷帽的男生,肤色偏白,山峰鼻,杏仁眼,眼窝深,眉骨突出,颧骨平,配上秀气的瓜子脸,瓮声瓮气的说:“我也是。”
被他们一煽动,众人都喊起来说:“我也是。”
苏南语好笑的看着苏澈,虽然知道他有钱,没想到他们居然喊他少爷。
对于苏南语的身份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苏澈反复解释,但显然这群人并不打算跟苏南语好好相处,开口闭口的要为胡烟梦报仇。
苏澈无奈的按按太阳穴,疲倦的说:“我就是为了她,现在我问你们,我们里面,谁能写篇文章把事摆平了。”
几个人沉默几秒,还是选择扯着嗓子骂着苏南语,苏澈懒得再解释了,闭眼几秒后单手叉腰说:“我决定的事,我再说一遍,是我已经决定的事,我决定的事,你们都知道结果,如果不愿意的,请出去。”
话一出,场子突然安静下来了。
苏南语尴尬的站在原地,还是伸出手递到林子面前说:“之前都是误会。”
伸出的手空在原地,没有任何人伸出手回握,苏南语也理解,自己什么风浪没见过,脸皮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缓缓收回手,还营造了个弱者的身份。
林子压低的鸭舌帽看不出表情,不情愿的起身走到门口,捏紧拳头几次张开又握起说:“不要离我们太近。”
苏南语知道,这个铜墙铁壁的口子撬开了。
苏澈也没多说什么,只说那就今天开始吧。
“嗯。”
说完就拿出手机,划了两下说:“接下来还有一场‘酒柠’和“左岸”,你们拿好东西。”
“知道了。”
既然敲定了,苏南语就跟着他们身后下了楼,始终保持着三米的距离,陪着他们跑场子,不同场合唱着同一首烂掉牙的歌曲,期间乐队还有人故意说起“一个贱女人”的故事,苏南语哪能不知道,他话里话外骂的那个贱人就是自己。
甚至一度,她都想拎包走了,可想想自己答应了苏澈,不能一走了之。
凌晨2点所有人才结束当天的工作,一群人又回到朱家角的大本营大喝特喝,往回走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脸恨意的看着自己,苏南语也识趣的给苏澈打电话说自己先回去了。
没想到苏澈却一再说让苏南语过来放松下,架不住苏澈的盛情邀请,只好跟着这波人回了小楼,拿着一瓶啤酒躲在角落里,看他们跟疯子一样自娱自乐的唱啊,跳啊,打着鼓,甚至旁若无人的拥抱亲吻,有人突然唱起了《为你唱首歌》,几个人就和声唱的撕心裂肺,满地的啤酒瓶倒了一地的麦芽发酵味道,堕落且糜烂。
苏南语冷冷的盯着这群失去理智的怪物,没有丝毫共情,只觉得他们跟坏了的食物没有两样,散发一股发酵的酒味,还自我感动。
奇怪的是,苏澈并没有参与到他们其中,只是坐在一旁,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面无表情的盯着这群人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时候看到苏南语盯着自己,绅士的举杯笑笑,却没有走过来找她的意思,苏南语突然有些猜不透他让自己留下来的原因是什么了。
等所有人都喝的不省人事,开始脏话连篇的谩骂起来,喝的烂醉的年轻男女说着生冷不忌的话题, 苏南语终是忍受不了了,叹口气去上厕所。
才走到门口就闻见了呕吐味、酒味,甚至可以看到地上淅淅沥沥的不明“黄色液体”,捂着鼻子的女人全然没有了上厕所的意思,生理性的发出一声呕吐 ,又走回门口洗手池处,避开地上的液体,站在洗手池前拿水反复泼洗脸,清醒后盯着眼前的镜子,觉得自己傻逼才会觉得跟着这群“社会人”有爆款新闻。
特别林子更是对她满是敌意,眼神始终盯着她,那种看猎物的狠厉,让她更觉得恐慌。
清醒过来准备上厕所,见厕所门半虚掩着,苏南语虽觉得奇怪却还是一把拉开,没想到直接看到香艳场景。
马桶上一男一女正面对面的坐着,衣服退半,头发凌乱,裤子嗒拉在地上, 女人满臂纹身,披着黑发,画着大红唇 ,整个人面貌粗看的时候,有些钝,只是白皙的肤色配着微微的丰腴,凹凸的身材完美的弥补了面貌的不足,特别那双眼里的欲望,清晰的要着自己想要的一切,对于有征服欲的男人,最是吸引人的就是这个,让人欲罢不能。
苏南语连忙吓得往后退,说声抱歉立马把门关上准备走。
没想到门还没关上,就被一把力气拉开,苏南语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巴掌就打在了自己脸上,苏南语感觉到一丝痛感,原来她的指甲划到自己脸上,带下来血肉。
大厅里的人还在情绪高昂的唱跳,没人发现厕所的异样,男人还在厕所里解决,显然也腾不出手。
苏南语不想跟她正面冲突,毕竟自己在这里是站弱势的,如果起了冲突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再说能保自己的只有苏澈,她并不觉得他会为自己做多大的“奉献”。
洗手台抽出张面巾纸擦拭血迹,尽量平静的说话:“你干什么?”
“打你。”
“我不是故意拉开门的,而且我道歉了。”
“不是因为这件事。”
苏南语被她的话惹的愣住,自己倒是没想到居然对家这么多,疑惑的问道:“那是?”
女人嘲讽的说:“我就想打你。”
随后又伸出手,苏南语忍无可忍伸手想扇回去却被挡住,女人直接拉过手臂跟她扭打起来,收拾好自己的男人也急忙冲出来抱住女人,苏南语才发现,是今天那个贝雷帽。
三人的声音吵得越来越大,客厅的人终于听到声音赶过来,几个人连忙拉开了两个人。
女人被众人拉开,还在骂骂咧咧的说着话,其它人则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苏澈无奈的将苏南语带到二楼,拿出碘酒棉签让她擦拭伤口。
相比于楼下乱糟糟的桌椅,弥漫未散的酒味,楼上完全是另外一番世界。
雕花红木的办公桌,绿色玻璃罩子的民国复古灯,装饰艺术风格的彩色玻璃 ,墨绿色信报箱,墙角还有个精致小巧的红色绸罩灯笼,暗红暗绿的色彩搭配与老旧的物件,苏南语甚至怀疑这里是不是仿着王家卫的电影风格做的装修,但不得不说,房间打理的干干净净,甚至能闻到檀木香的味道。
墙上是一副油画,画上是穿着一袭黑色珍珠吊带开叉长裙的女人,耳边别着一只红玫瑰,黑色自然卷发凌乱的散在耳后,摆出弗朗明哥舞的手势,光着脚站在火焰里,周围有些小妖怪在叫嚣,虽只是静态的画,但苏南语能感觉到画上力量与野性美的另外一种诠释,张扬的肆意与充满控制力的力量感,不是纯粹的柔美,而是充满了力量与野性热情,赤脚踏着鼓声在这片大地起舞,那种美是能感知的艳丽与肆意的勇敢,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个女人就是胡烟梦。
“这幅画……”
“朋友练习的画,我感觉画的挺好看的就留了下来,是不是很拙劣。”
苏南语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只好说没有,感觉画的很好。
桌上的唱片机在放一首英文歌,音调蛮好听的,有点欧美民谣的味道,听了几句问苏澈是什么歌,苏澈没想到她居然感兴趣这种歌,收拾着靠垫说:“《All Souls Night》。”
“幽灵之夜?”
“不是,”苏澈显然不想讨论歌曲,岔开话语说:“有意思吗,今天?”
“还行吧。”
“是不是很无聊。”
苏南语耸耸肩说:“如果我说是,你会骂我吗?”
苏澈被她逗笑,学着她耸肩说:“不会,因为我也觉得很无聊。”
“但你不是乐队的吗?你怎么不表演。”
“我是老板,可以不表演。”
“年轻有钱真好。”
“我哪里年轻,我应该比你大吧。”
苏南语不知道他是夸自己年轻还是客套,借坡下驴说:“苏先生,说笑了。”
“我都三十二了,说什么年轻。”
听到他说三十二,苏南语不可置信的拉高了声调:“不可能吧。”
“是啊,所以我说比你大,没占你便宜吧。”
“那是比我大一点。”
“你也就二十五,二十六吧。”
“怎么可能,今年也三十了。”
“那是真看不出来。”
“你说笑了。”
见气氛轻松下来,苏澈突然认真的说:“其实,你今天这么穿更好看。”
苏南语没听明白他的话,苏澈又重复了一遍。
苏南语整颗心都瞬间咚咚咚跳起来,不得不说,苏澈要不就是个暧昧的高手,要不就是自己想多了,只是客气的夸奖。
但这种直白的赞美,真的很戳苏南语,对眼前人的防备都少了几分,甚至于,有些不知名的暧昧情绪涌了上来。
为了转移情绪,苏南语指着书桌上的经济学岔开话题说:“没想到你居然还看经济学。”
“之前出国的时候学了一些皮毛知识。”
听他这么说,苏南语反而更加诧异:“你在国外念的经济?”
“学了半年吧,家里做生意的,父母也想我从事这一行业,一直反对我搞音乐,却没想到我偷偷瞒着家里人转了系。”
“音乐系?”
“也不算,只能说音乐相关吧,家里人发现的时候,我都快毕业了,就随便我了。”
“那你放弃挺可惜的,毕竟付出这么多去搞音乐。”
“没办法,搞几次都不成功,就是没这个命。”
“其实作为小众音乐,你们之前挺成功的,有了名气你却不搞了,真的很可惜。”
“可惜?”苏澈突然笑起来,拿起手机看了眼说:“你说的成功,挣得还没我投资个两年挣得多,人生哪有那么多随心所欲,很多事情不是你努力就能成功了,天道在那里,我们家就是做生意的命,你看我做点小投资就是做一个挣一个,做音乐就是做一个赔一个。”
“用投资养音乐,那你应该副业挣得不少吧。”
“还好,就压中了几个新兴产业,跟着国家策略走,一般没什么大错,”
话里话外都是闲聊,苏南语大概知晓了苏澈名下的几个产业,包括对新能源、电商直播的预判与投资都是很早开始布局,但是她总觉得谈话间男人对于经商好像并不是很感兴趣,准确来说,他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是淡漠的,不知道是情绪稳定还是因为今天太晚了所以情绪不高,聊天的时候甚至有种厌倦的感觉。
对于苏南语的提问,苏澈倒是有问必答,只是状似无意的避开了所有与胡烟梦有关的话题,在苏南语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中,男人才显露出了些不一样的反应,话里话外开始有了对胡烟梦的埋怨,更表示要不是因为裸照影响了胡烟梦的清白,他并不愿跟胡烟梦的事情有牵扯,他只是想着人都去了,就不要再让人走的不干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劲儿,苏南语突然就很想伸手安抚眼前的男人,但是理智告诉自己不可以,只好转换话题说:“刚才的女生是?”
“贝斯手。”
“我不是故意撞破的,他们没锁门。”
话没挑破,成年人都心知肚明。
苏澈没接茬,继续安慰说:“他们喝多了,别走心。”
“所以,贝斯手和你们的鼓手在一起了?”
“不是,他们只是朋友。”
“既然被打了,那我想问个问题。”
“你说。”
“你跟胡烟梦,也是这种朋友?”
苏澈瞬间沉默,好像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无所谓的说:“我们,甚至不如这种关系。”
苏南语瞬间脑子宕机,没理解的哼了声:“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苏南语不想跟他打哑谜了,只是天色也晚了,自己得回去了,下面一地鸡毛,也采访不出什么,索性直接跟苏澈告别,拿起包就往楼下走,等到门口才反应过来自己喝酒了,没法开车。
拿出手机叫代驾,加了两次价才找到接单的司机,手机适时响起,苏南语想着是自己叫的车到了,直接接起,没想到手机那头阴森森的声音响起:“你跟他做完了吗?”
苏南语简直无语了,直接大声骂:“你有病吧!”
“他亲你了是不是,是不是摸你下面了,还有耳朵后面那个敏感部位是不是,用舔的。”
电话那头的人,说着污言秽语,苏南语直接挂掉。
没想到手机再次响起,苏南语留了个心眼,看到不是刚才的号码才接起,没想到电话那头的人开始爆发出莫名其妙的笑声,无论她怎么骂,那头都不出声,只是笑,瘆得慌的笑。
一整天的遭遇让苏南语都要疯了,见司机骑着小滑轮车一到,立马就上车,到家停好车,苏南语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转头又看不到,只好快步走回家。
到了家,章林果然不在家,累的快昏死过去,衣服都没换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苏南语睡得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进浴室收拾好自己才慢慢悠悠的走回房间, 手机里面的未接来电几乎爆了,莫名其妙的点开微信,看见红点都是超过一百的未读消息,点开都是是你吗、不是你吧的奇怪询问,甚至有同事留言说,有人堵在公司门口,老板让你别来。
苏南语越看越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等看到一张张图片,脑子瞬间空白,手开始颤抖,手机无意识的跌落,屏幕碎出条黑线。
裂缝里睡得正香的女人,任谁看了都认得出来,是只穿了黑色蕾丝内衣的苏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