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兵败之势如山倒
毕毛思2021-10-22 09:155,262

  栾冰儿一看时辰,再要拖延下去,就算此处能得胜,豫州城那边只怕要出乱子。于是忙冲姜运道:“休要再逼了,快些出城绞杀岸上弓弩手,敌人水军一失掩护,便不会再纠缠了。”

  “今儿个放走了他们,他日若天临教军再犯梅州,我却用何抵御?”姜运不悦道。

  栾冰儿知他杀红了眼,已经听不进劝,只得朝着豫州方向一指:“你这头倒是杀得起兴,却忘了你的兄弟还在豫州城苦守么?”

  “唔……”姜运一愣,这才醒悟过来,自己险些坏了大事。于是,立刻下令派出骑兵去追击岸边的弓弩手。

  好在,这一群散兵游勇好在并不成什么气候,见乌压压地骑兵袭来,只稍作抵御便土崩瓦解。

  还见海上,水军失了弓箭手的掩护,顿时压力陡增,无数敌军接二连三被梅州城头发来的箭矢射落水中。只过不多时,便逼得水军头目只得下令撤退,带着残部朝东边驶去。

  直到弓箭便已攻击不至,纷纷落入水中之时,其余本部水军总算从危局之中脱身。姜运这才下令让众人掩护其登岸上来。而直到这时,他才认出,这些与梅城敌军在海上交战的,正是叶盛的部队。

  “殿下!臣总算等到你们了。”叶盛跳下船只,飞奔至姜运马前,跪迎道。

  姜运看着归来的叶盛,心中又气又疑,暗道:自己分明派他出去截断豫城军南门外的粮队,怎会转而来到梅城辖地,难不成其真的如先前那被自己斩杀的斥候所言,却是真的?

  念及此处,姜运忍不住发火道:“叶老将军何以不服从军令,擅离职守!却知道本王派了多少人寻你的下落么?”

  “臣有罪……”叶盛垂首道,“只那粮队守护严密,未有下手的机会。但见其营中骑兵悄离,往梅州城而来,臣担心此间有变,于是擅作主张前来探查。可那骑兵途经梅州之后很快就失去了踪影,臣本想与迟谓道通报一声,让其小心提防,便即回豫州城。谁知梅州竟已被马分鬃所占,我未察觉各处道路早已换作敌军,一接近便被遭到背后偷袭。结果,一路被迫至东海之上,这才不得已才与水上敌军交上了手。”

  听罢叶盛的解释,姜运心中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正欲要责备间,但见其人马个个伤痕累累,就连叶盛自己也负伤在身,又不禁心中一软。

  道:“罢了,只当时见敌军骑兵异动,何以不先派人回豫州城禀报?却让本王牵肠挂肚,满心着急……”

  “殿下……”叶盛眼中噙着泪水,苦闷道,“这一切都怪微臣掉以轻心,这才教众将士身陷危局,臣甘愿自领刑罚,以正军纪……”

  身后叶家军见其如此说法,皆是面色一凛。而此间,叶盛其子叶阳正膺副将之职,闻言更是连忙跪倒在地求情道:“殿下恕罪,望殿下看在老将军尽心竭力为国操劳的份上,饶了他这一回吧。”

  其余众士兵见状,也接二连三跪下身来恳求,要姜运莫要责罚叶盛。

  “刑罚不中,何以治军,你等莫要多言,此行错在本将军,自当领罪!”叶盛但念自己此次陷入危难,端的罪愆难恕,实在没有分说的余地,更是老脸羞得通红。连忙跪下身来,恳求道。

  望着一体同心的叶家军,姜运欲要下刑却又于心不忍,尤其现在豫州城正在水火之中,正值用人之际。倘若此时责罪,岂不自煞士气,动摇军心?

  思虑半晌后,姜运心中猛地升起一个念头,旋即在空中一挥马鞭道:“所有将士听令,如今豫城被困,尚不能解,正值危急存亡之际。本王念在叶将军昔日功劳,此罪暂罢不罚。现派叶盛即刻领骑兵两千,与叶家军残部,即刻启程回援,阻绝天临教贼首葛一清夺城之势!将功抵过!”

  “殿下……”叶盛颤着声音不敢相信姜运会如此宽容。

  正当要再请罪间,却见姜运一摆手,换了一副毋庸置疑的口气道:“本王心意已决,你莫要再多言,此战是你叶家尊严一战,你可需好好把握,不可再出差错,可明白!”

  “多谢殿下!”此言一出,叶盛再不敢不领命。旋即,抢过手下手中缰绳,跃上马背,大声呼喝道,“叶家军听令,齐王殿下仁义无双,让我将功折罪,此战正是你们一雪前耻,报国之大恩的最佳时刻,尔等只许胜不许败!可听到了?”

  “是!”

  随着叶盛一声令下,军中将士一呼百应,皆纵马出列,在其带领下纷纷朝豫州城的方向奔去。

  栾冰儿见其驭下之术如此纯熟,不禁暗暗咋舌。想道:叶盛身为一个带兵打战的将军,这世上当没有比作战更能彰显能力的机会。而这戴罪立功,无疑是对其莫大的恩赐。姜运这一招,可谓罚于赏之上,赏于罚之间,做到了真正的滴水不漏。

  而此间,季三军一人在豫州城中艰苦防守已至强弩之末的境地。虽后续赶回的盾兵添了许多助力,但仍旧抵御不住攻城车的侵袭。

  待敌军步兵冲至城下,攻城梯连上了三拨,每一拨皆是六架。但季三军只守至第二拨,便已经阻拦不住。旋即,城门被撞得洞开,无数敌军迅速涌入城内。虽盾兵极力排布防线,但尤是难抵御数不尽的敌军无休止的冲击,不断地往身后退去。

  季三军挤在盾兵垓心,掐着时间计算,只道这些兵马至多再守得一炷香时间,过了那个时候便只得引颈就戮,性命休矣。

  想到自己就要战死在此,季三军不禁呜呼哀哉。可就当此时,忽听得城外一声悠扬的鹰啼飘然而至。众将士疑惑抬头望向天空,脑中轰地炸响,暗忖这鹰莫非是那料事如神的栾冰儿身旁那只?

  转瞬间,却听得城外马蹄声纷乱不止,“乎乎烈烈”由远而近,竟是一大队骑兵便在往此处赶来。

  “这是……”季三军微一愣神间,却听战号“呜呜”作响,辨出竟是叶家军的号令。不由地心中一震,旋即高声喊道,“是叶将军回来了,大家抖擞精神,无论如何也要守住!”

  “是!”

  众人闻言,无不振作,持着盾牌铁板早已酸痛的手臂,又复高举起来,势必要用尽这最后一分力气,争取这生还的唯一希望。

  此间,葛一清正已携兵攻入城门,正亲在城中与豫州军鏖战火热。一心想着自内部打开北门,好接应马分鬃骑兵,前后夹击彻底歼灭豫州军。

  只那盾兵顽固,坚守不辍,一直难以突破。此间又闻到骑兵践土飞驰之音竟从身后而来,葛一清不禁一阵困惑。暗道:马分鬃调了我两千骑兵已至北门夹击,何以又复转至南门后方,莫非出了什么差错?

  于是,连忙分派副将抢杀到城头之上,让其急发信号,辨别来军意图。

  却不知,马分鬃早已全军覆没,那城外袭来的却是叶盛的军队。副将敏锐眼尖,一望远处旗帜上偌大的“叶”字,便知情势不对。也来不及发那信号,连忙回头报道:“葛将军,不是于将军的兵马!”

  “什么!”葛一清一声惊呼,脸上陡然色变。旋即,一把将手中长枪抵入面前一名士兵的胸口,将其掀翻在地,怒喝道,“所有人抢占城头角楼,弓弩手快上高处压制!切莫让敌方骑兵接近!”

  “是!”

  弓弩手闻命之下连忙鱼贯而入,急往城墙上拥挤而去。但与此同时,季三军也已经瞧破葛一清的图谋。

  此间,也已顾不上自身安危,急吼吼道:“快攻其必救!迫出城去!”说罢,便率先提了一把长矛从人群中戳出,朝着葛一清主力军指去。

  众盾兵闻言,连忙转换方阵,列出三排高墙,脚下稳扎,朝着葛一清反向推进,直接近了城墙,便分出一群人手持长枪朝上弓弩手背心掷去。

  此一举,教本就牢固的豫城军防线更难以突围。葛一清连发数次死令,却尤是收效甚微。城上好不容易布置下的弓弩手,纵使想要阻击城外叶盛的骑兵,却奈何背后冷枪觊觎,端的只能将如雨点般的箭雨,劈头盖脸地往城内季三军所在盾兵射去。

  “混账,我要你们去阻击敌方骑兵,却管我做什么!”葛一清见状,不由地胸口一窒,发声怒吼道。

  此围魏救赵之计,已是命绝之地,饮鸩止渴。城中盾兵虽然顽强,但经过一夜厮杀,早已神困体乏。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已漏多处空档,先锋排头士卒,一个接一个捐出了性命。

  季三军知此时再多办法也没有施展的余地,只能将嗓子扯得紧张无比,口令喊得震天响:“所有人不许退,不许退!”

  此刻,几乎所有士兵都已经麻木,纵使季三军不下令,眼看这前排士卒染着鲜血倒在尘土之中,也立马拾起盾牌挺身而上,补其缺位。所有人仿佛都被拧作了一股绳,要使无所利器能够断之破之。

  而就是这些盾兵抵死防御,为叶盛的骑兵争取到宝贵的时间。只半刻不过,已在城外冲入敌阵,直搅了个天翻地覆。

  城中葛一清闻身后厮杀声,瞬间乱了手脚,眼下再顾不上突围,只得带着墙上弓弩手忙不迭地退出城门。

  却见,叶盛带着骑兵在乱军之中手起刀落,予取予求,已占领了绝对上风。而自己手下步兵面对冲锋,欲战不得优势,欲退又跑不过骑兵,顿时进退失据。一个个在乱尸堆上滚落下来,在马蹄践踏下化作一堆残肢。

  “该死的马分鬃,你害得我好苦啊!”葛一清几乎目眦尽裂,只有且战且退,慌忙下令让手下士兵撤离战场。

  然而,叶盛憋了一整日的怨气,哪会容得葛一清就这样逃走。秉持着擒贼擒王的念头,一在人群中寻找到其踪迹,便忙就冲杀过来。

  葛一清见其来势汹汹,万不敢直撄其锋,唯有抓紧调转马头下令逃跑。结果忙中出错,属下士兵一听讯号,忙不迭地便朝其涌来,要护他逃生要紧,却忘了分出诱敌兵力。

  叶盛一瞧对方大势已去,自先乱了阵脚,转眼便锁定葛一清的下落。兴奋地扬声高呼:“取葛一清首级者,封千户侯,赏金千两!”旋即,纵马疾驰率先朝着敌阵冲杀而去。

  眼见大厦之将顷,葛一清再无恋战之心,只能且战且退,在一众士兵的护卫下到得后方,发了疯似地逃窜。

  好在,其麾下死忠之士数不在少数,虽无生还希望亦往矣。但血肉之躯,却又奈何得了披甲骑兵,仅仅勉强支撑数个回合,便俱倒地身亡。

  眼看手下士兵被悉数斩落,葛一清不禁心在滴血。但忖自己性命忧殆,只能头也不回,将马鞭挥舞得“日日”作响。纵使马匹已经奔得极快,仍是紧催不迭。直到后来,甚至不惜丢盔弃甲,减轻重量,只为添一丝逃生速度。

  叶盛虽然迫切要取其性命,但带着骑兵追出十余里地,终于还是瞧不见葛一清的军旗。无奈,只好鸣金收兵,带领士卒回去打扫战场。

  而豫州城外,逃兵虽多,只散在树林周遭,多数已遭绞杀,唯留得一片残肢与血腥。后续赶来的姜运本部,这时也已经加入到清理之中。

  但见叶盛凯旋而归,姜运连忙带着冰雪儿姐妹迎了过去。道:“叶将军老而弥勇,不愧是国之柱石,此战大胜,你可居首功。”话里话外,却是未有半句提到栾冰儿在其身后出谋划策。

  叶盛闻声,志得意满间,亦是久违地露出笑容,可正当言谢之际,却瞥见栾雪儿在其姐姐怀中哭泣颤抖个不止,便又冷下脸来。

  “殿下,不止这二位是谁,方才在梅州之际,却还未见殿下引见。”叶盛干巴巴道。

  这军中向来不允女眷进入,已是千古以来的死规矩。防的就是治军之将流连温柔,自相掣肘。姜运既是常带兵在外的皇子,又怎会不知其中道理?是以,叶盛才有此问。

  姜运怔了一怔,只好简明扼要地解释道:“这二位是来献计献策的,并非军中之人。在这战毕之后,便要离开豫州。姑娘,本王说的对吗?”

  “殿下说的是,如今葛一清已经败退,短时间内定无法重整旗鼓,我们既无用武之地,自然要离开。”栾冰儿倒是丝毫不在意姜运的怠慢,只随意道。

  叶盛一听这冰雪儿二人竟是来为姜运献计献策,只觉得匪夷所思。但瞧栾雪儿的畏缩模样,心中又不禁大摇其头。想着:如此胆怯,何以能见得这战争场面,莫不是另有所图?

  便道:“昔日来豫城军帐下献计之人,不在少数,但大多都是碌碌无为之辈。两位姑娘既然能得齐王殿下青睐,想必必然有过人之处。此番大捷,城内定要召开庆功宴,二位若是不弃,不如就先留下,也算聊表感谢之意。”说着,朝姜运递去一个眼神,暗示他也出言挽留,以查背景。

  姜运与叶盛默契使然,但此间却不敢唐突。毕竟这两人只是通传消息,而真正出谋划策的,却是其背后一位名唤“公子”之人。自己若强留下她们拷问,一旦得罪其背了他,只怕要得不偿失。

  便冲栾冰儿道:“叶将军失言,还请姑娘莫怪。令妹哭得如此伤心,想必定是不喜这军中环境的。倘若强留二位下来,却是大大的不合适。所以,还请自便吧。只不过,有一句话,本王心中已经琢磨良久,临别之际,却是不得不说。”

  “齐王殿下但说无妨。”栾冰儿无所谓道。

  姜运微微颔首:“倒也不算什么要紧的事宜,只希望姑娘能为本王传一句话。告诉你家公子,本王求贤若渴,亟待一位有识之士辅佐,好匡扶正义,收复疆域。若你家公子不弃,还望能考虑一下与本王共谋大业。”

  “殿下放心,我定会一字不落代为转达的。”栾冰儿似对这番话一点也不意外,只微笑着回道。

  姜运见其答应,暗暗松了一口气,抱拳道:“那便有劳了。”

  “殿下言重,帮殿下,就是帮我们自己。”栾冰儿正色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虽有言在先,事成之后不要好处。但现在我却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想求殿下帮忙,不知殿下可否应允呢?”

  姜运巴不得对方有求自己,顿时心中大动,直言道:“姑娘请说,只要是本王能做得到的,定全力以赴。”

  “殿下倒是不用如此认真。”栾冰儿浅浅一笑,道,“这忙说来并不麻烦,只是帮忙让手底下人散布些消息而已。”

  “散布消息?”

  “对。殿下只需让手底下数钱士兵帮忙散布‘狄秋重现江湖,不日将要身赴百花谷。’这个消息,就是帮了我与我家公子最大的忙了。”栾冰儿认真道。

  时过三年春秋,这江湖上不察狄秋其人踪影已经久矣。此时,却忽然从栾冰儿口中重新提起,不禁教叶盛与姜运两人皆是一震。

  姜运更是下意识地以为其一直所称的“公子”便就是这失去音讯许久的狄秋。但为了保险起见,却还是试探道:“姑娘所提的这位狄秋,可是你背后那位‘公子’么?”

  “殿下无须多问,这忙帮与不帮权在殿下自己。”栾冰儿既没有强求之意,也无正面答复的心思,只这样轻描淡写地一句,便了结了话题。

  旋即,朝着二人抱拳道:“山高路远,星夜艰难,我们姐妹便就辞去了!”说罢,便一勒缰绳,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继续阅读:第278章 昔日少年忘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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