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喘着粗气，不甘心地瞪着何老六，道：
“可大人！朝廷只给我们三天时间，再问不出东西，北疆那边就要闹起来了！”
陈昭淡淡道：
“先让他歇着，情绪平复了，或许反而能问出东西。”
他转头对衙役吩咐，道：
“把他带下去，关进单独的牢房，别解铁链，但给他铺层稻草，别冻着。”
衙役应声上前，架起瘫坐在石椅上的何老六离开。
看着他被押走的背影，薛平忍不住追问，道：
“大人，就这么放着他？”
陈昭道：“你现在去悬镜司，找白凤凰调拓跋烈近三十年的所有档案，尤其是二十年前他在北疆的任职记录、家眷信息，一点都不能漏。”
薛平愣了愣，随即点头，道：
“好！我这就去！”
陈昭又转头看向严映雪，道：
“雪儿，你去后厨让他们准备点热粥和馒头，再拿些金疮药，送到何老六的牢房。找人给他处理下伤口，别让他真冻出病来。”
严映雪皱了皱眉，疑惑道：
“可他是嫌犯啊，给他疗伤、送吃的，会不会……”
陈昭淡淡一笑，道：
“拓跋烈若真是他杀的，他眼底不该只有被抛弃的悲愤，该有复仇后的痛快，或是杀人后的惶恐。
可他没有，从始至终，他的情绪都围着母亲被辜负打转，半点沾不上杀人的痕迹。”
严映雪怔了怔，道：“会不会是装出来的？”
陈昭摇头，道：“不像是。”
严映雪回想刚才何老六的反应，确实如陈昭所说。
要是他带着极大的仇恨杀了人，应该会有复仇的快感。
她点了点头，道：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准备。”
夜色渐渐褪去，东方泛起鱼肚白。
陈昭站在书房窗前，手里捏着那枚刻着“芸”字的红宝石戒指，心中暗自思量。
拓跋烈明媒正娶的妻子藏在中原二十年，连亲生儿子都不敢认，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隐情？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薛平的大嗓门，道：
“大人！我回来了！”
陈昭抬头望去，只见薛平扛着一摞厚厚的档案，身后跟着一道身着月白劲装的身影。
俏脸雪白，身姿挺拔，步伐摇曳，腰间悬着一柄短剑。
正是白凤凰。
她见了陈昭，微微颔首，道：
“陈昭，辛苦你了，昨晚可休息了？”
陈昭微微一笑，道：
“刚才天亮前眯了一会，现在还有点困，你们来了正好。”
薛平哈哈一笑，拿出一片薄荷叶，道：“吃一片提提神。”
陈昭点头，接下一片，嚼了一口，瞬间提神。
他看向薛平，笑问道：“有关拓跋烈的卷宗是否全部带回来了？”
薛平还没说话，白凤凰便抢先一步，走上前，说道：
“拓跋烈是我们的重点关注人物，我们这边做了很详细的调查，这次薛平将他的档案全部都调取过来了。”
薛平拍了拍那厚厚一摞的卷宗，笑道：
“都找到了，从他出生到如今的记录全部在这里。
我还整理出了一个条陈给您。”
说完话，薛平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陈昭，陈昭看到上面的内容，瞳孔陡然一缩。
其中上面有个内容是二十五年前，拓跋烈为联姻王部，弃发妻芸娘，迎娶王部首领之女香香公主。
这行字，映入眼帘时，他恍然大悟。
“二十五年前……”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何老六母子二十年前来京城的事情。
算下来，正是拓跋烈迎娶香香公主五年后，芸娘带着幼子逃离北疆，一路辗转来到中原，隐姓埋名过活。
原来不是“失踪”，是被抛弃。
白凤凰见他神色凝重，上前一步，道：
“王部是北疆六大部落中实力最强的一支。
二十五年前，黑风部与栗山部联合起来挑衅拓跋烈的势力。
所以，他急需王部的支持稳固地位，联姻是最快的办法。
于是，他抛弃了原配妻子，迎娶了香香公主。
而且，根据密报，香香公主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对原配和幼子展开了追杀！”
薛平点点头，道：
“而我怀疑何老六小指断裂，就是那时候被追杀导致的。
那疤痕一看就知道很多年了。
芸娘带着孩子躲在京城二十年，隐姓埋名，估计就是害怕香香公主的追杀？
所以何老六长大之后，也是装聋作哑，隐姓埋名。”
陈昭抿着嘴，笑了笑，道：“薛平，你分析很有道理！”
薛平又道：
“大人，这也可能是他们不敢卖出首饰的原因，就是害怕被人发现身份。
另外，我有点想不明白，那何老六如今尚未成婚，莫非是他身体出了问题。”
白凤凰又接口道：
“另外有一点，那香香公主善妒，拓跋烈身边没有其他的女人，所以他没有子嗣，何老六是他唯一的子嗣。”
陈昭眉头紧锁，道：
“何老六是他唯一的子嗣？那香香公主没有子嗣？”
白凤凰摇摇头，道：“香香公主只有一女，并没有子嗣。”
陈昭听到“香香公主只有一女，何老六是拓跋烈唯一子嗣”这句话时，猛地站直身体，原本皱着的眉头瞬间舒展开。
他立马吩咐道：“薛平！立刻去羁押室把何老六带来！”
“哎！好！”
薛平见陈昭终于要再次审问，立刻应下，撸起袖子就要往外冲。
没过多久，走廊里就传来了脚步声，薛平推着被铁链锁着的何老六走了进来。
何老六拉着脑袋，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灰布短打还沾着稻草，依旧是沉默。
陈昭走到何老六的面前，道：“何老六，当年是香香公主追杀你们，你们被迫逃进中原，隐姓埋名？是不是这样？”
何老六的头猛地一抬，眼睛里满是震惊，死死盯着陈昭，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陈昭继续道：
“我还知道，你是拓跋烈唯一的儿。
他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子嗣。
现在，你愿意跟我说说，你送给他的木盒里，到底装着什么了吗？
现在只要证实你不是嫌疑人，你可以回北疆，继承拓跋烈的爵位。”
何老六却突然怪笑一声，哈哈道：“他已经没有后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