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听着玄夜探听回来的消息,我不禁失笑,真是色令智昏啊。
既然这样的话我不如给她行个方便,让她更疯狂。
自从上次小莲替我解了围,我这儿就频频有些登徒浪子前来骚扰。
刚开始街坊们还帮我呵斥、驱赶他们,后来看着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也都纷纷畏惧不敢上前。
我连着几天摊前无人问津,看着不远处或坐或站的几人幸灾乐祸的讥笑,气不打一处来,转身从身后端起盆水朝他们泼过去。
他们一时不备,被淋了个落汤鸡,反应过来后,骂骂咧咧的冲过来要对我动手。
我眼神暗示玄夜无需出手,任他们把我推倒在地。
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嘴里不断吐出“污言秽语”我佯装害怕连连后退。
“臭娘们,敢泼老子,活的不耐烦了。”
“呸,贱人,老子长这么大还没有给女人动过手,你找死。”
“嘿嘿,你们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瞧这小脸吓得,别怕,哥哥保护你啊,我就喜欢你这泼辣劲儿,在床上肯定更带劲儿。”
“哈哈哈哈。”
他们越说越下流,我已经被他们逼得贴近了墙角,无路可退。
就在他们神手来摸我脸时,一根箭羽擦着我的脸飞了过去。
随即,听到一阵惨叫。
地痞们还未来的及回头就被人反剪双手压在地上。
我“惊魂未定”的睁开双眼,看到东方汐端坐在马上,缓缓收起古铜色的长弓。
他定定的看着我,好似通过我缅怀什么人。
侍卫们压着人走上前去领命,他提起剑顺势削下为首人的一缕头发。
咬牙切齿的说:“我此生最恨欺辱妇人者,如若再犯,我把你们扒皮抽筋,千刀万剐。”
声音生冷阴森,像是从地狱深处传出来的,听得人心里瘆得慌。
几个地痞吓得抖如筛糠,连连跪下求饶。
他看也不看他们,扬鞭走了。
9
初春的天气,晨间有些凉意,我早早起床收拾好今天主户们要的绣帕。
前几日,小莲帮我介绍了好几位贵人,挑好了花样,我紧赶慢赶终于绣完要赶去交差。
我还未出门,有小厮来接我说已经等我好久了,让我赶紧走。
我不疑由他,坐上马车。
很快,马车停在一偏僻的庄园,下人带我绕过一个大的花园,走过一道拱门,再穿过一片竹林,最后来到一间僻静整洁的房间。
房间内空无一人,我不禁有些迷惑,叫了几声无人应答,心里暗道,不好,上当了。
转身去开门,可不论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打开。
这时,从旁边斜插过来两个健壮的婆子,凶神恶煞的逼近我,我警惕的看着她们一边后退,一边暗暗握住包袱里的剪刀。
“你们这是干什么,别吓坏我的客人。”这时,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
声音的主人穿着一身流光溢彩的绫罗绸缎,满头青玉珠钗,整个人显得珠光宝气。
她身姿端正的端坐在玫瑰椅上,绝美的双眸上下端详着我,我慌乱的低下头,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身边的侍女“噗呲”一声笑出声来,这笑声取悦了她。
她收起打量我的样子,与我亲热的客套起来。
有点道行,是个强劲的对手,不错。我暗暗想。
她话里话外都在强调她马上就要成为东方汐的夫人,我岂能不知她的用意。
听到了她想听的恭维,不动声色的敲打了我,她也不再和我浪费时间,故作热忱的挑选了几条绣帕就让我回家了。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我不禁连连失笑,谁能想到昔日随母亲入宫觐见我时,那个总是跪在最后看不清容貌,胆小怯懦的主事之女竟有如此做派,真是物是人非啊。
该不会从那时起,她就惦记上东方汐了吧。
我思绪万千,完全没有发现马车根本就没有按照原路返回。
等我发现时,一切都晚了。
我看着不断靠近的车夫,手里紧紧握着剪刀,后悔今天没有让玄夜跟来。
车夫轻蔑的看着我手里剪刀,一把打到我的手腕,剪刀顺势飞了出去。
他伸出大掌扇到我的脸上,我有片刻的眩晕,听到衣衫破裂的声音,心底一阵绝望,难道我终究逃不过被人凌辱的下场吗?
我不甘!我不甘!
我的眼里蓄满了恨意,脑海里尽是那晚亲人的惨状,眼睛红的滴血。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魁梧的车夫,跑了起来。
车夫被我的样子吓的怔楞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来抓我。
我像溺水的人拼命地挣扎,终是逃不过吗?
就在我力竭时,好像听到谁在喊我,昭阳!
我本能的蜷缩起身体,意识模糊,好像出现了幻觉。
东方汐突然从天而降,他闪电般挥舞着利剑,拼命地砍杀欺辱我的人。
即使那人已经千疮百孔,支离破碎,他也还在不知疲倦的砍着。
身边的随从被他这副状如癫狂,浑身是血的样子,吓得动弹不得。
只有跟随东方汐上过战场的亲信,才在震惊过后阻止住他。
他意识稍醒,转过头眼神茫然的四处寻找。突然,他朝我狂奔过来,一把抱了过去。
眼睛不断在我身上巡视,看到我衣不蔽体,胡乱的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试图为我遮盖。
可能是太过慌乱了,他扯了几次都没有扯成功。
突然,他痛苦的大叫一声,衣服也被他暴力的撕扯下来,他扯过衣服将我紧紧的抱在怀里,像是要把我嵌入骨血里。
接着把头埋在我的颈边痛哭起来,那声音悲鸣凄惨,好似失去伴侣的孤雁,又似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孩童。
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我被他紧紧拥着,神情麻木而空洞,内心一片荒凉。
我的泪早就哭干了,在那个国破家亡的夜晚。
10
唯一的犯人被他砍成肉泥,即使知道事有蹊跷也只能不了了之。
那天,他逐渐恢复平静后,神色黯淡,犹如一具失去灵魂的躯体,他疲惫的摆摆手让人送我回去。
我回头,向他致谢。他身体大张独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天空,浑身萦绕着孤独的气息。
不过,经此一事东方汐倒是经常见到,有时他是巡逻至此。
有时他是专门过来,远远的站着,一站就是一整天。
我的摊位倒是没有了捣乱的,可是我又有了新的烦恼。
每天被这么一尊瘟神看着,别人也不敢过来。
午后,我沏了壶茶示意他过来。
我问他,为什么呆在我这儿。
他说,心很静。
他问我,叫什么。
我说,青樱。
他十分诧异,随后说道,青樱,好名字。
说完,神色恍惚,茶杯拿在手里久久不语。
很快,他的婚期临近,不过他好像对此并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的来我这里。
这日,他好似心情很不好,提了壶酒,一言不发,手里的酒杯却一杯接一杯。
我问他,怎么了。
他说,你和她很像。
我说,谁?
他沉默了好久,不语。
临走时,他说,今天是她生辰,可她并不快乐。
东方汐好久没来了,玄夜说他跑到新皇面前以交出兵权为由,请求退婚。
新皇大怒,重重责罚了他,令他闭门思过。
一顶奢华的娇子停在我门口,我看着眼前雍容华贵的夫人问,你找谁。
你。
找我何事?我不解的问。
救命。
救谁的命?
东方汐。
镇北侯府内,一间暗沉的房间,东方汐身着一身亵衣,后背道道血痕,铺满整个背部,整个人颓废至极。
你怎么了?我轻声问他。
昭阳?是你吗?他听到我的声音,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
我问,昭阳是谁?
他说,昭阳是我的爱人。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整个人又摔倒在地,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嘶鸣。
我说,既然那么痛苦,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他说,我不敢,我不配,我背弃了她,令她那么痛苦的死去,
她不想见我的,她最恨背弃她的人。
所以她一次也没来梦中找过我,一次也没有,
他阖了阖双眼,有眼泪流入鬓角,略带沙哑的嗓音带着轻颤:“可是,我好想她……”
他像个疯子一样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