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入了夜你就知道了,在此之前吃饱喝足,别到时候掉了队伍,走吧,我先带你去器监房,去领你的家伙事儿。”
赵五郎穿上灰色襕袍,又戴上幞头、护臂、皮甲,穿戴一身行头带着陇元镇出了宿堂,他们二人穿越中府诸院,停在器监堂前。
赵五郎进了器监堂,堂中有老仆在账籍上勾画笔迹,这老吏叉手道:“二位可是来领器物?”
“郭翁,这是府里新雇的护院,叫龙方真,我且待他来领用巡院器物,还请行个方便把这些东西都给配齐。”
赵无郎给了这老者一张单子,这老头子低头看了片刻,拿起库房钥匙打开库藏大门,等再出来时,手中的木斗车已经摆满所需器物:“你们点点,青羽弓箭十八支、银环刀、细纹剑、雷丸筒、巡院火器,还有两身换洗的护院衣服。”
“多谢郭翁。”赵五郎清点了东西,一份不少后带着陇元镇出了器监堂。
“我看时间还早,我且带你去全府逛逛,也好叫你熟悉府邸。”
说话间,二人自中府走向后府,按照沈府格局,前府和中府属于官务前府,等过了中府来到后府,就属于女眷起居的内宅。
这里既是内宅,必然不会让旁人随便进入,出了中府后门后,再出来时,即可见一座高达十米的院墙垒砌眼前,延长出至少千米围墙,就连中府和后府之间也隔出至少五十米空地,用来充当缓冲衔接。
后府门前守卫严密,就连院墙上都时刻有护院在巡逻,等他们临近后府,赵五郎递了身份牌子,带着陇元镇进了后府。
内宅的格局,跟前院中府的壁垒森严、严肃规整完全不同,这里多是堆石为山,凿地为池,利用园林造景堆砌出山石池藻,多数院落都分布在园林之间,形如错落棋布的星子,点缀在江南园林之间。
沈府家大业大,光是奴婢就近千人,这里也是奴婢最多的地方,多数郎君娘子妾室侧室都住在中府各院,由弯曲院道连接各处,可见无数婢女走来走去,有序忙碌。
因男女有别,护院巡逻时不能走进院落,只能在走道间巡逻,若有急事,要先等院落里的老嬷嬷处理,确定她们处理不了,才能让护院进入其中。
出了后府再入花园,这里基本上没什么院落了,只剩下因地制宜、一步一景的自然景观。
“最后一个地方,就是别府。”
赵五郎带陇元镇循着花园道路,来到左侧的院墙前,等绕过松柏林之后,可见别府门楼出现在松影摇曳中。
“赵队,这是什么地方?看起来没有人住了吧。”
陇元镇看向这里,门楼前挂了铜锁,又各处皲裂带纹路,明显是已经荒废了。
“这里确实没人常来,但是没人来往往意味着防守松懈,为了府里着想,还是得开门巡查,其他的就没什么了,反正夜晚巡查时,也不会让你单独一人,跟着我们即可。”
熟悉完院落,天色已经接近黄昏,赵五郎带着陇元镇回了宿堂,放饭后一通吃喝,等吃饱喝足,最后一抹日光沉入云层,夜色已然来临。
陇元镇换上得来的护院服,等出了宿堂站在走廊里,赵五郎他们正拿着火把准备巡院,见他出来不免瞪大眼睛。
此刻,陇元镇身穿玄黑色缺胯袍,脚踏乌皮靴,网巾幞头遮住额头,手戴护臂、腰背护甲、腰间革带悬挂匕首雷丸,身后器物筒子一应俱全,哪怕是寻常衣服,也穿出侠气飒爽之感,再配上丰神俊秀的容貌,更是如同乔装打扮的贵气郎君。
赵五郎走上前,拉起陇元镇的衣袖:“啧啧啧,龙方真,明明是同一种衣服,怎么你穿起来跟我们完全不一样,我们穿起来灰头土脸,你倒是像个贵气郎君。”
“赵队,我不过是略长了副好皮囊,若论手上功夫,还得是赵队你是魁首。”
陇元镇知道,此时要把注意力引开,若是让这些武夫起了疑心,岂不是要暴露身份。
“哎,对对对,看你年纪那么小,就跟在我们后面巡院就行了,万一缺胳膊少腿儿,回去让娘子看见了,岂不是哭惨了,哈哈哈哈。”
这群武夫哈哈大笑之际,各自下了宿堂,由着赵五郎打头,走上前府的院墙门楼。
沈府的院墙最少也要四五米那么高,院墙之上甚至像城楼似的有垛口城墙,陇元镇正跟着护院队,在院墙之上巡逻走动。
漆黑夜色下,皎洁月轮高挂天中,照得周围满是清光,只是,月色明显不怎么正常,周围好似呼着一层透明米白纸,显得朦胧清冷。
赵五郎见月色如洗,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嘶声道:“月亮镶毛边,估计今晚上不太平啊。”
话音未落,果真有靡靡乐音从远处传来,这些乐音非同寻常,即不是哀乐也不是喜乐,听起来有点像道乐佛乐混合成曲,呢喃唱诵、咿呀低语,怪腔怪调听不清楚,却又感觉声音从四面八方钻入耳朵,一直往脑海心田深钻,听得人心里直发毛。
这种发毛,可不是虚假感受,若有什么东西做类比的话,就好像他们在山林中碰到野虎怒吼,惊得汗毛都起来了。
一时间,院墙上的数十护院如临大敌,纷纷站在垛口前戒备弯弓。
陇元镇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白日跟赵五郎套话时,曾经听他想起过,这些怪相是从半年前开始的,那时候正好是兴龙城案子的前后数月,再一联想东都的蛊尸,大概那些被白教抓住的尸体,都被做成了蛊尸。
甚至,一部分蛊尸,本身就是白教人。
他不断发散气机,仔细感受周围的动静,果真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妖冶佛气。
正当他不知道气息从何而来,那钱塘湖西边的灵隐峰忽然绽放出万道金光,这股金光威力之大,势头之盛,如同山头出现蘑菇云,亮光照得余杭城如同白昼。
“奇怪,这金光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怎么从来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