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将士们都午休了,云芷芳一个人跃上了城墙,隐匿在厨房对面的屋檐上。
过了一阵子,只见厨房院子里的门“咯吱”地响了一下,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乞丐悄悄地推开了门,跨进门槛,然后转身回头向身后看了一下,见没有人,便向厨房环顾了起来,见也没有人,便东闪西躲地走进了厨房。
云芷芳隐身在对面屋檐上,隐隐可以听到厨房中响起了声音,过了一会儿,只见这名青年乞丐拎着四五袋饭菜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又四周环顾了一下,见没有人,便遛到院子的门口,探头出去,见四周没人,便有些高兴地跑了出去。
云芷芳见了,心中疑窦重重,这个青年乞丐偷走厨房中这些剩菜剩饭到底要干什么?于是云芷芳一路尾随地跟着那名青年乞丐。
她远远地看见这名青年乞丐来到了郊外的一座山神庙外,走了进去,便没有再出来。于是云芷芳也跟踪到那个山神庙前,运起轻功,跃了上去,蹲在山神庙上面的残缺不全的瓦楞上,寻了个缝隙看了下去。
只见那名青年将从军营中偷来的四袋剩饭一袋递给了一位脸上苍白,满脸皱纹,有点气喘吁吁的老大娘,说道:“沈大娘,这袋饭是给你准备的。”
那个叫沈大娘的老妇接过之后,那个青年乞丐又把手中的三个饭袋分别递给三个五六岁的孩童,说道:“铁头,蛋蛋,二蛋,这是你们的饭。”
那三个孩童便接过饭袋,那个青年乞丐又将最后一袋菜放在了一个大破碗里,然后看着一伙人囫囵吞枣地吃了起来。
那个青年乞丐在看沈大娘、铁头等人吃饭过程中,曾咽下了三四口口水。那个沈大娘吃了几口饭后,说道:“阿雄,你吃过了吧?”
那个叫阿雄的青年乞丐说道:“我吃过了,沈大娘,刚才镇上的贾大善人给你们三人盛饭时,也给了我一碗好大碗的白米饭和一些可口美味的菜呢,我现在肚子饱得很,你们不必顾虑我,快吃吧。”
他说着看着三人的吃样,又咽下了一口口水。
在屋楞上的云芷芳见了,心道:这个叫阿雄的青年乞丐明明是从军营中偷来饭菜,却说是从镇上的贾大善人那里讨来的,明明自己没有吃过午饭,却说在贾大善人那儿吃了一大碗白米饭,他这么说,显然是想让沈大娘、铁头等人能够安心地吃饭,以生活下去。这个叫阿雄的青年乞丐的精神实在令人钦佩。
云芷芳本想破瓦而下,去抓那个青年乞丐,但想了一下,又制止住自己,心想,那个青年乞丐费尽心思地给沈大娘、铁头等人饭吃,自己冒然闯下去,岂不是坏了他的好意,伤了他的心。
于是云芷芳在山神庙的屋楞上等了一阵子时间后,那个叫阿雄的青年乞丐见沈大娘、铁头等人已经吃饱了,便说出去走走,他走了出去之后,便在斜山坡上挖起了野菜充饥。
云芷芳一直跟踪着他,见他竟然肯将冒死偷来的饭菜给沈大娘、铁头等人吃,而自己却挖野菜充饥,心灵顿时撼住了,眼睛有些红润起来。
她心中想着:“这个叫阿雄的青年乞丐原来竟是这么好的人,可他的命竟是这么不好,自己一定要帮助他,对了,自己应该叫他参军抗倭,只要加入了抗倭队伍,自己才能帮助他,他的日子才能好起来,他才能养活沈大娘还有铁头他们……。”
那个叫阿雄的青年乞丐正在吃着野菜,忽然感觉好像身后有人,便转身回头一看,见一个身上军装转束的女子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怔怔地看着他。
他蓦地想起刚才去军营中偷饭菜,莫不是被她发现了,想到这里,便转身向山神庙的方向想逃去,但他刚跑几步,便发觉不对,转身向相反的方向逃去。
云芷芳见了,心中猜想他不往山神庙的方向逃去,一定是怕自己戳穿了他从军营中偷饭菜给沈大娘铁头她们吃的伎俩,心中不禁对这个叫阿雄的青年乞丐产生了好感、敬重等真挚情愫。
云雁飞见那个叫阿雄的青年乞丐跑得有些远了,便运起轻功,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落在了那个叫阿雄的青年乞丐的面前。
那个叫阿雄的青年乞丐正想转身再跑,云芷芳的长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喝道:“不许动。”
那个叫阿雄的青年乞丐赶紧制住了脚步,望着云芷芳说不出话来。
云芷芳道:“现在我问你,你必须老老实实地回答我。”
那个叫阿雄的青年乞丐吓得有点颤抖地说道:“女将军有什么要问的,小的一定如实回答。”
云芷芳道:“那山神庙里的沈大娘、铁头、蛋蛋和二蛋,他们是你什么人?”
那个叫阿雄的青年乞丐说道:“沈大娘、铁头是我的救命恩人,有一次我三天三夜没有进过一粒米,饿昏在街头,是沈大娘和铁头将讨来的仅有一碗稀粥给我喂下,我才活了过来。”
云芷芳道:“那么蛋蛋、二蛋他们呢?”
那个叫阿雄的青年乞丐说道:“蛋蛋和二蛋是我从街上捡来的,他们的父母都饿死或者生病死了。我不忍心他们也饿死街头,便将他们抱起,跟沈大娘和铁头他们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云芷芳道:“那你为什么要去军营中偷饭菜?”
那个叫阿雄的青年乞丐说道:“这几天我到处乞讨,都没讨到食物,那沈大娘、铁头她们有好几天没吃饭了,她们有的是我的救命恩人,有的才呱呱学语,我总不能看着她们活活饿死吧。”
他说到这里,跪了下来,说道:“女将军,你饶了我吧,沈大娘她有病在身,生活不能自理,铁头、蛋蛋和二蛋他们还小,你杀了我不要紧,可她们要是没有了我,如何生活得下去。我向你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去军营里偷饭菜了。”
云芷芳此时心中波澜不断,眼前的这个青年乞丐实在是一个好人,她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尊姓大名?”
那个叫阿雄的青年乞丐说道:“小人姓范,名子雄。”
云芷芳听了,说道:“好,那我以后就叫你阿雄,阿雄,我问你,你想不想养活沈大娘、铁头还有蛋蛋跟二蛋他们?”
范子雄道:“想啊,当然想啊。”
云芷芳道:“那好,你可以来参军,加入我们一起抗倭,只要你加入了我们,成为抗倭士兵,我保证你不但有饭吃,而且还能养活沈大娘、铁头、蛋蛋和二蛋他们。”
范子雄听了,心中大喜,说道:“这可以啊,我很早便想参军抗倭,但一直没有机会,实不相瞒,我的爹娘等亲人就是被倭寇杀死的,我虽然幸免于难,但却成了乞丐,我和倭寇有不共戴天之仇。”
云芷芳道:“那好,我现在便带你去见我哥,我哥哥便是驻扎在余姚镇的抗倭将领云雁飞。”
范子雄道:“好啊。”
于是云芷芳便带着范子雄来到军营中,把范子雄的情况说了一下,云雁飞便收留了范子雄,让他从军抗倭。
于是云芷芳便给范子雄洗漱了一番,当范子雄再站在云芷芳面前时,云芷芳不由呆住了,没想到范子雄原来长得这么俊美。云芷芳此时心中有些喜欢上了这个范子雄。
这天晚上,范子雄和其他士兵一样,训练完之后,吃过晚饭在榻上躺着,云芷芳走了进来,对范子雄说道:“阿雄,我们出去走走吧。”
范子雄便和云芷芳出去了,两人来到海边。此时的大海,海风习习,一轮明月挂在海面上空,大海的远处一片迷茫,近处海水晃着离合幽亮的水光。
云芷芳和范子雄坐在海边的一块大岩石上,静静地望着大海。
这时,只听云芷芳说道:“阿雄,你说说你的过去吧,我很想知道你的过去。”
范子雄故意扁着嘴唇,说道:“就是不告诉你。”
云芷芳说道:“好啊,范子雄,才没多久,你就忘本了。”
范子雄笑了起来,说道:“其实我过去也没什么好说的。”
云芷芳道:“你就说说你的家人是如何遇难的吧。”
范子雄听了,沉思了下来,一脸的悲伤沉重,缓缓地说道:“我本是穷苦人家出身,记得那年我刚十五岁,那天我和我父母以及我母亲手里抱着的刚一岁的妹妹正围在桌边其乐融融地吃着饺子,我和我母亲还不时地逗着我那刚一岁的妹妹。
忽然,我们听到村子里有人喊道:不好了,倭寇进村了,大伙儿快逃啊!
我父母听了,顿时慌了起来,忙胡乱地收拾一下,便往后山逃去了。我和我父亲逃得快,很快便躲在一个长满蒿草的沟坳里,我的母亲抱着我那才一岁的妹妹,由于跑得慢,很快便被倭寇追上来了。
我父亲见了,对我说道:阿雄,你就躲在这儿不要出声,明白吗,我去接你母亲她们。说完便跑了回去。
我躲在蒿草丛中,看见我的父亲刚跑到我母亲那儿,便被倭寇追上了,那些倭寇便挥着刀剑,对我的父母便是一顿乱劈乱砍。我父母都鲜血四溅,倒地死去,可怜我那才一岁的妹妹也被他们劈得身首异处,我虽然躲过一劫,但从此无家可归,只能流落街头,乞讨为生……。”
他说到此处,哽咽不止,神情很是悲伤。
云芷芳见了,说道:“阿雄,你不必悲伤,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我会像你父母一样关心照顾你的。”
经过云芷芳的一阵抚慰,范子雄渐渐地恢复了正常,他愤怒地说道:“这群畜生倭寇,我一定要杀了他们为我父母妹妹报仇。”
两人聊了一阵子,发觉天气有些寒冷,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