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盘古开辟,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世界之间,遂分为四大部洲:曰东胜神洲,曰西牛贺洲,曰南赡部洲,曰北俱芦洲。”
虞午有些发蒙,难道吴承恩老先生也来自这个世界?
他不知道的是,四大部洲根本不是吴老先生的原创,佛教典籍里早有出现,也许这个世界与他前世所在本就相通。
这一世的虞午,不过是个乡下小民,只依稀知道世上有几大洲,却没想到和前世的文学作品雷同了。
“这绝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前世的虞午从未想过《西游记》中的这段话是真实的,认为这完全是前人天马行空的想象。直到穿越来到另一具身体,才意识到很多年前的世界可能就是吴承恩描述的那个样子。
这两大洲虽然接壤,但自古相隔,千里丛林,层层叠叠,巨兽横行,道路不通。相传先民逐水草而居,后部落纷乱,迁徙各洲,千年传至今日。东南二洲虽素有往来,本质上仍然是两个独立天地。
这个世界的人也和中华儿女一样安土重迁,此去前路渺茫,或今生难返,若非走投无路,少有人会踏上南下的旅途。直到近些年,随着车马器具、商业发展,开始有些商贾定期往返,也有些本地生存困难的逃军、犯案之人跋涉他乡。
虞午这时也从残存的记忆当中想起,虞家原本也是士族,早年父亲犯事家道中落,到了他这里已与平民无异。不过在遣散的老家人里,也有一个逃难去了南赡部洲,来信留了地址,倒是能够投奔。
唐四道:“据我大伯讲,庞国国君待人宽厚,善待难民,且南赡部洲地广人稀,极易维持生计,是个好去处。只是两地丛林叠叠,时有瘴气、猛兽,你我缺衣少食,想要穿过去,九死一生!”
虞午一乐,心想:“我刷的综艺多啊,这不就是荒野求生嘛!有贝爷的经验打底,怕啥?”嘴里说道:“到了林子里,吃喝还愁吗?”
唐四一想也对,两人虽不是猎户,却也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民,此时正值春夏交际,万物复苏,采集浆果、野菜也能支撑一段时间!
唐四又道:“你我不识路径,想去南赡部洲唯有沿着通天河,一路南下,到达南天门,就算到了庞国了。据我大伯讲,出城向南走个三五日就能与河相会,我们可以从那里沿河而行。”
虞午一听这话,觉得有些不靠谱,什么都是“大伯讲”,怎么和后世的妈宝男差不多,便问道:“通天河什么走向?”
唐四没想到他有这么一问,结结巴巴道:“大体向南吧,但是河流嘛,弯弯曲曲的。”
虞午抬头看看连绵的山林,下定决心道:“我们不往南,应该往西!”
唐四愕然:“为何?”
虞午捡起树枝在地上画了一条南下的弯曲河道,说道:“雨林之中方向难辨,大河南向,我们也南向,很容易就和它岔开了。你我二人不熟悉道路,即便只是相隔一两里,我们也可能找不到它。”
说着他又画了一条东西向的线,指着交叉点道:“如果向西,便势必交汇。且越往南越没有人烟,我们现在物资不够,唐突入深林,恐有不测。我们沿着森林边缘而行,仍有猎户所在,野兽罕至,便于从容筹划。”
唐四还是不大乐意,“你说的有道理,只是这样我们先西行,再沿河南下,不是多走路了吗?”
虞午笑了笑道:“四哥你也太迂了,既到水边,你我做一小筏顺水而下,远胜徒步,路远路近就看我们何时寻到河了。”
虞午不是通晓科技的理工男,也不是什么博古通今的历史研究生,更不是也不是兵王、军迷,啥大本事也没有,穿越到这个历史上不存在时代,能倚仗的只有残存的一点点现代意识。
“思维、格局,是我现在高于他们的唯一武器!”
“当然,前提是要先生存!”
马斯诺老先生的话诚不我欺,人首先要满足生理上的需要,没有吃的啥也没的说!接下来的几天里,虞午带着唐四设陷阱抓兔子、松鼠,挖野菜、采蘑菇,也亏得这片林子在两洲交界,内藏猛兽,人们轻易不敢来,虞午这三脚猫的野外生存技能才算是派上了用场。
“还是古代好啊,这才真是‘棒打狍子,瓢舀鱼’啊!”
虞午路上还捡到半个陶瓮,用一块小石头细细磨平边缘,成了他们最佳的炊具。
看着一锅的竹鼠肉,虞午不禁感慨道:“可惜晚来了一个月,不然搞点春笋烧肉才是美味!”
唐四竖起大拇指道:“你是真敢想啊,我们这哪里是逃难,简直是在享福嘛!”
虞午前世毕竟是现代人,注重卫生、不喝生水,他伐大竹根部四颗,取约25厘米的长段,去节开口,以布包竹根以为木塞,三根装熟水,一根装细细采来的易引火细绒。
唐四看得直摇头:“有水喝就行,还弄这些个作甚?白费力气!”
直到他刚喝完溪水,就看到上游一只倒伏的小羊,尸体腐烂、蚊蝇环绕、气味难闻,方才后知后觉,趴到一边大口呕吐,至此承担起了背凉白开的重任。
而此时虞午又被一丛丛的野燕麦所吸引,按道理说这东西应该长在更北面一点的地方,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
见他一粒粒地搜集着颗颗野麦,唐四不耐烦道:“咱都有肉吃了,你搜集这玩意儿干嘛?那么硬,咋吃?你这样什么时候能到通天河?”
原来,吴地的人只知道稻、粟,不喜欢种麦、食麦,只是将其当做一味药材,毕竟这个时候还没有成熟的普通小麦和用以研粉的石磨。
“以后你就知道了,可能我们还得靠这玩意儿发家呢!”
在前世的农村,这种野麦是杂草的代名词,作为农民的儿子,虞午也没少和它作斗争。到了这一世却物以稀为贵,成为意外的惊喜。虞午脑海中已经浮现了馒头、面条、水饺等等美食了,口水不经意间湿了口舌,果然望梅止渴也是真事!
唐四瘪瘪嘴:“收集了你又不吃!留着过年啊!”
他虽然嘴上时常还有些充大个儿,但是这几日的丛林生存,两人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心里明白没有虞午自己万万是走不出去的,慢慢接受了以虞午为主、自己为辅的格局。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唯一的武器——那把匕首——已经时刻佩戴在虞午的腰间,而一些采摘的食物、打来的肉食都挂在了唐四的身上。
虞午也欣然接受了自己carry全场的新身份。
天有不测风云,一场大雨困住了两人的脚步,无法生火的两人被困在两块大石头底下瑟瑟发抖。
虞午无奈地感慨道:“山川雨林,说下就下,我们得想办法做两件避雨的蓑衣,否则太耽误行程了!”
正当他们为如何在雨中赶路发愁时,林子里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二人没敢暴露身形,偷偷躲在石后观看。只见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身后紧紧跟着十来骑,骑手们张弓搭箭,急射御车之人。
马车毕竟没有马跑得快,特别是在从林之中,枝叶交错,阻碍了它的前进。
就在距离虞午不过十丈之遥的地方,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追兵蜂拥而至,手持利器上前围攻。
那御者,毫不慌张,手持丈八长槊,左格右挡,前刺后撩,在数人围攻下不落下风。
却不妨,追兵一刀割破车帘,露出车厢里身着华服、头戴帷帽的女子身影。
御者急忙回救,抡起长槊拦腰将欺身上前的追兵狠狠击飞出去,溅起一地的水花。
追兵中有一个领头的,挥挥手让众人暂时停止了进攻。雨滴如同断线的珠子,从天空中纷纷扬扬地洒落,打在树叶上,发出细碎的响声。
他上前一步道:“袁将军,留下王姬,大王允诺授你百乘之将!你又何故顽抗!”
那御者——应该就是他所称的袁姓将军——后退一步,用背挡住了破碎的车帘,朗声道:“我王已死,哪里又来一个大王?”
“不识抬举!给我上!”
袁将军不敢恋战,突然一催马,长槊直取领头之人,众刺客为之一乱,却不曾想他是虚晃一枪,翻身驾车仓皇而逃。
众人哪肯放他就此逃脱,全都重新上马,紧追而去!
虞午见他们走远,长舒了一口气,道:“咱们赶紧换地方吧,不管他们哪一方回来,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二人才从石头后探出身来,与此同时突然一个女子从草丛中钻了出来。
六目相对,那女子显然是惊魂未定,吓得大叫一声:“啊!”本想拔腿就跑,不曾想一脚踏空,崴伤脚踝瘫坐在地。
只见那女子帷帽遮面,虽看不清面容,但大雨之中,周身淋透,曼妙身材隔着衣裙若隐若现,令人心神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