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祁止疑惑地拆开牛皮袋的密封边,看清里面的东西一愣。
一袋瓜子?
她看向秉砚州,希望能得到对方的解释。
迎着她直白的视线,秉砚州不自在地拿手挡住嘴轻咳一声,掩饰自己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我种的,好吃。”
他谁说完这些微低下头,只觉脸色发烫,却成功阻挡了姜祁止的视线。
“真的啊!”姜祁止很惊喜,她想起秉家别墅前的那一大片向日葵,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转而带着不可思议地问:“想不到秉总还有这兴趣,是门前那片结的子吗?”
“嗯。”秉砚州一下听懂了她说的意思,点头承认。他知道姜祁止能轻易猜出,但真正到了这时候,反而觉得有些不自在。
“先前听晚晚说你爱吃我还不信。”姜祁止抓出里面的一小把瓜子尝了一颗,香咸口味的很合她意,不禁弯了弯嘴角,再次道:
“好吃。”
“是吗?”秉砚州面上不显,心情却很不错,尝试着问道:“晚末跟你说的……她还有没有…”跟你说别的,比如说后院那个玻璃花房还有那些花……
后面的话秉砚州没好意思问出口,这时姜祁止已经再次看起剧来,闻言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没事。”秉砚州含糊带过,既然问不出口,那就等她自己发现吧!
姜祁止也没在这事上纠结,注意力很快就被剧情吸引过去:“哦...”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到了周六。这天一大早,姜祁止就跟着秉砚州来到了秉家主宅。
秉家家大业大,主宅自然业不可能差到哪里去。令姜祁止意外的是,据说从民国时期就发展起来根基深厚的秉家住宅,竟然不像魏家那样的古典院落,而是构造有些死板僵硬的西式风格。但即便是这样,其占地面积还是大到离谱!
然而姜祁止从踏入主宅大门起就并不喜欢这里,原因无他,她觉得这里少了点人情味!
对比秉家主宅,魏家显然更合姜祁止的心意,不是说建筑有多精美,单是住在里面的人,都是和善的人。
“阿州回来啦!”
一进门,最先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大叔,看样子应该是秉家主宅的管家。该人长相凌厉,脸色却并不健康,泛着一丝病气的黄,面对秉砚州的态度却是柔和的。
秉砚州不咸不淡地朝他点了点头,道:“程伯。”
他虽面色不显,说这话时神色却无比放松,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姜祁止感受到了。她有些诧异,看来这秉家人对秉砚州业不全是恶意,这个发现让她放心不少,起码说明,并砚州小时候也不是一直过得很压抑的!
果不其然,程伯听到秉砚州的称呼一下笑开了,有些激动地搓搓手,似乎有些无措,磨蹭了一会儿,真心实意地关心道:“许久不见,少爷过得好么。我看着您和小姐都瘦了些,刚好我命厨房煲了汤,正好可以补补...”程伯一口气说了许多,言语间渐渐泛起哽咽,他没有孩子,一直把秉砚州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也正因为有他,才使得小时候的秉砚州没有过的太糟糕。
“我很好,有按时吃饭。”听见这么一番关心自己的话,任何人都无法做到不心软,饶是秉砚州这样的,也不禁心下触动,说出来的话可见温和了几分。
秉晚末一直跟在秉砚州身后拉着姜祁止的手偏要和她并排走,这会儿却也乖巧地站出来对程伯道:“多谢程伯的关关心,我和哥哥都很好的。”
小姑娘也是程伯从小看着长大的,只不过小时候秉晚末性格内向,不太爱跟除秉砚州以外的人接触,说起来跟程伯的关系并没有很亲密。但这次回来,她显然放开了不少,终究都是孩子,程伯对她的关心其实一点都不比秉砚州的少。
“哎!大小姐好我就放心了...”程伯年纪大了,这几年又病事缠身,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对秉家这两个小辈的状况却一直是放心不下的,眼下得到两人亲口保证,心里很欣慰。
高兴之余这才注意到多了一个姜祁止,顿时一愣:“少爷,这位是...”
“我是秉总雇的保镖。”姜祁止立刻站了出来,尽职地回答。
秉砚州一下回过头看了身后人一眼,张了张唇欲言又止,最终点头附和:“嗯。”
“这样啊。”程伯在秉家主宅当了大半辈子管家,眼神何等尖锐,早在看到姜祁止的第一衍就察觉除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秉晚末牵着姜祁止的手和秉砚州刚才猝然的回头让他有些好奇,最终却没说什么,只是平常地冲姜祁止点点头:“你好。”
“你好。”姜祁止拿出对长辈最温和的态度对待程伯。程伯打完招呼就走在前面带路,秉家确实大,以至于四人走了大概十分钟才走到目的,一处绿植披被的寂静小花园。
花园内的石凳上已经坐了几个人,随着秉砚州几人的进入,原本的几人纷纷转头看了过来,一时间神色各异。
姜祁止默默打量过去,发现在坐的基本都是有一面之缘的。秉砚州的父亲秉自谨,母亲潘雁梅,还有姑妈秉琦和一双儿女,他的丈夫这次没在,倒是多了一个年纪颇大的老太太。
老太太头发花白,穿着一身黑色暗纹的保守旗袍,肩旁上还搭着一块深绿色的看不出什么材质的披肩。她长相严厉,即便已是老态龙钟,身上却颇有些气势,看向秉砚州一行人的神色并不见友好,姜祁止对她的神色了然,应该是秉家老太太无疑!
老太太看上去行动不便,坐着轮椅,做着跟秉琦聊天的姿势,后面还跟着扶着她轮椅的秉琦大女儿秉昳,正同母亲一块儿陪老太太聊着天。
而秉砚州的父母则安稳地坐在花园地另一处,与秉老太和秉琦几人隔出些许距离,看上关系并不亲密。除此之外,姜祁止还注意到另外一人,那就是秉琦的小儿子,那个神色始终温顺看上去在成年边缘的男孩。对方一直坐在自己母亲身旁不远处,不参与话题,也没有丝毫动静,看上去不引人注意却有些格格不入。
这样一个没存在感的人,按理说姜祁止是注意不到的,可她偏偏一下就注意到了。因为那个男孩,气质跟他的父亲很像,一样的温和,不争不吵...
“老夫人,少爷到了。”程伯率先走过去,恭敬地跟并老夫人汇报。
秉砚州踏进花园入口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带着身后人直直朝着几人走去,看着面容严肃的老夫人不卑不亢:“奶奶。”
“回来啦。”老夫人显然不关心秉砚州,看见他神色冷淡,丝毫不见刚才跟秉琦聊天时的惬意。
坐在她一旁的秉琦,则在看见秉砚州等人出现在视野里的一瞬间,脸色已经有些变了,看来上次秉砚州给她带去的余威还未消散。
“嗯。”秉砚州直接无视了秉琦的存在,回过话之后就自顾自找了张石凳坐下了。
他一坐下,跟在他身后的秉晚末才找到机会开口:“奶奶。”她也只是仓促喊了一声,也不管老夫人是否回答,已经仓皇躲在秉砚州身后,找了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坐下不再言语。
姜祁止看到这一幕原本想笑,看见秉晚末明显煞白的脸色却又有些心疼。得!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秉家老夫人一看就不是个什么慈祥的老人家,怕是强势地很!
姜祁止这会儿庆幸自己是保镖,不用跟秉家几人说话,直接跟着站在秉砚州身后,面无表情谁都不爱!
所有人坐定,久久都未再开口说话,一时间整个花园气氛有些浓重。
姜祁止倒是觉得无所谓,她的注意力一开始就被吸引走了。现在安安稳稳站在秉砚州身后,视线便一直不动声色地放在秉琦的儿子秉琅身上。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人莫名感兴趣,大概是因为他身上有她熟悉的气质...
众人都没再说话,秉自谨夫妇没得到自己亲生儿女的问候,觉得失了脸面,心里都有些生气。潘雁梅见气氛凝固没人说话,觉得自己机会来了,正好趁现在大家都在,好好教育一番她生的这两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她酝酿一番正要开口,手臂却被丈夫狠狠拽住!
秉自谨虽然几年前输给了秉砚州,但是能生出秉砚州这样的儿子,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人,虽然心里不悦,却也明白现在的秉砚州惹不得,严厉地瞪了自己老婆一眼,阻止她将要开口的话。面对潘雁梅扭曲不解的眼神,皱着眉耐着情绪低声在她耳边提醒道:“别忘了上次的教训,你要再惹事,我绝不保你!”
他这话说的有些阴森,与他风度偏偏修养极好的外表完全不搭,潘雁梅却在一瞬间安稳下来,瑟瑟看了丈夫一眼,再也不敢造次,显然对此很习惯,眼里甚至流露出丝丝恐惧。
秉自谨夫妇没有开口,秉琦却根本耐不住性子,从上次参加魏家宴会被秉砚州下了面子之后她对其更是恨得牙痒痒。原本几年前被他比下去心里就很不平衡,现在仗着长辈在这,怎么样也要开口挤兑一番:“阿州,在场的长辈可不止妈一个人,我自认为当不起你叫一声姑妈,可是大哥大嫂生你养你。许久未见,怎么不见你叫他们一声,你身为一个大集团总裁的涵养呢?”
秉琦不笨,身为一个女人能跟男人争夺权力,自然头脑聪明无比,心里再怎么不悦也绝对不会自动招惹祸水,但替别人招惹...她很在行!更何况现在有长辈撑腰,她更是不怕。
秉家也不全然是没有人情味的,至少秉老夫人对自己的两个儿子不上心,对女儿却很疼爱,从小几乎宠溺到大,对她的好是另外两个兄弟加起来都不及的。
秉琦这番话意在挑唆秉自谨一家四口的矛盾,偏偏秉砚州生性淡漠,全当没听见她说的根本不理会。秉自谨提醒了一把妻子,他们俩个人这下也不会主动开口,秉晚末更是不用说,她胆小。
这样的情况下来,奇迹般的,往日里一点就着的矛盾这会儿却没有爆发。秉琦说完话等了一会儿见没人搭理她,顿时更加气愤,她忙冲自己的女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添把柴火。
秉昳一下明白了母亲的意图!她从小听母亲的话,闻言自然开口帮腔:“是呀表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舅舅养你这么大,可不好...”她后面的话故意止住没有说出口,然而在场的所有人却都听懂了她的意思:秉砚州忘恩负义!
秉老夫人喜欢自己的女儿,自然也很疼爱这个外孙女,闻言脸色直接一变,明显不喜。她为人传统,又出身大家,把规矩看得极重,原本秉砚州掌权她还有些忌惮,现在被秉琦母女这么联合一挑拨,直接生起气来:“昳儿说的没错,小州你该遵守秉家家规。”
秉老夫人冷着脸,丝毫不带情绪地看着秉砚州,秉砚州却没答话,看向一边。她顿时更气:“身为秉家长孙,该做个榜样!你这像什么话,怎么配接手秉家家业!”她这话说的极重,姜祁止和秉晚末听着都觉得刺耳,秉砚州这下终于如她的愿有了动静。
“配不配,现在都是我的...”
他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凝,好一会儿没有人接话。
程伯这会儿功夫已经出去端了茶回来,秉砚州说完这话接过茶水优雅地轻珉一口,接着语气毫无起伏再次道:“我接收产业这么些年,奶奶自然看得明白,我配不配。”
“你。”老夫人原意只是为了拿自己长辈的身份压制秉砚州好替自己受了委屈的女儿讨个公道,这下自己却实实在在被气着了。秉砚州这话的意思,可不就是在提醒众人秉家已经牢牢掌握在他手中么?
姜祁止在一旁听的心里有些畅快!确实,只要秉砚州想,秉家其他人都只有滚蛋的份,哪里还能有现在闹事的机会,只不过秉砚州懒得计较罢了,真当自己是跟葱了!
“好,你很好!”老夫人被气得只觉气血翻涌,却愣生生不敢再说出拿乔的话,犹犹豫豫不甘心地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