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示意护士推着担架往前走。
我跟在后面，脚步虚浮得厉害，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但还是一步一步硬撑着走。
走廊的灯光明亮刺眼，光线冷得像刀子一样，割得我的眼睛发疼。
我低头看着担架上的妈妈，脸色白得像纸，嘴角还残留着血渍。
我的手紧了紧，指甲几乎掐进了手心。
她一直是个身体硬朗的人，从来没喊过累，连上了年纪也比年轻人干活麻利。
可现在就这么躺着，像一块随时会散架的破布。
这一切，都是李峰害的。
不，都是他们一家害的。
我脑子里一遍遍回放李峰对着我妈下手的画面，拳头瞬间攥得青筋暴起。
要不是他，我妈怎么会被打成这样？要不是他妈那个老虔婆过来闹，小宝怎么会被吓成那样？
脑子里翻滚着这些念头，胸口像烧着了一团火，越烧越旺。
我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医生，心里却被怒火烧得发疼。
身后忽然传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峰哥，你就这么让她走了？”
王柔柔的声音飘过来，尖酸得像根刺一样扎进耳朵。
“她妈又不是死了，至于搞得这么大阵仗吗？我看就是装出来的。”
“再说了，她不是身体虚得要死吗？现在怎么有力气跟着走了，真能装。”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王柔柔挽着李峰的胳膊，站在不远处，脚步没动，脸上的笑容藏都不藏。
她就这么看着我，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李峰站在她旁边，表情阴沉，没有说话。
我没理他们，转过头继续跟着医生走。
她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我没空搭理她。
可她不依不饶，脚步声从后面传来，越来越近。
“怎么？不敢吭声了？”
“你不是挺能的嘛，刚才那声吼得我耳朵都快聋了，现在倒是哑巴了。”
“啧，真是可笑，要不是你妈那个老东西挡着路，峰哥早就跟你离婚了，还会落到今天这么狼狈的地步？”
我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盯着她，小腹的疼痛让我呼吸都不顺畅。
我不敢停下，也不能停下，我怕我一停下来，脚步就再也迈不动。
我不再理会她，继续跟着医生往前走。
到急救室门口，医生把我妈推进了抢救室，我跟着刚走到门口，医生就抬手拦住了我。
“家属暂时不能进去，请在外面等着。”
我点了点头，退到门口站着，关门的声音硬邦邦的，撞在耳朵里，让人脑子一阵嗡鸣。
站在门口，像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气似的，身子晃了一下。
扶着墙，勉强稳住身体，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急救室外的椅子上的。
等我坐下，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手指还在颤抖，指甲掐进了掌心，疼得人直冒冷汗。
疼痛让我保持清醒，让我不至于崩溃。
周围的人看着我，低声议论着。
“啧啧，现在这种媳妇和婆婆的关系，哪家没点矛盾，不过闹到这种程度的可真不多见。”
“那婆婆可真够毒的，听说还是她老公亲自动手把她妈打成这样的。”
“哎，这年头，女人可真难。”
“可不，家里有个妈宝男，还带着个小三，真是够悲剧的。”
“不过，也不知道这女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能让婆婆和老公都这么不待见她。”
窃窃私语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听得一清二楚，可我没力气去反驳，更没力气去解释。
我只觉得冷，冷得浑身发抖。
不远处的走廊里，李峰和王柔柔站在那里。
“峰哥，她妈要是死了，你可千万别管，这种人，死了才干净。”
“要我说，就该早点处理了她们，留着就是个麻烦。”
我闭上眼睛，胸口的怒火烧得越来越旺，手指已经握成了拳头。
可我知道，我现在不能动她。
我妈还在抢救室里，我不能再添乱子，等医生出来，我再收拾她。
过了好久，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看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
“你是病人家属吧？”
“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但身体状况非常差，后续需要住院观察，记得尽快办理住院手续。”
我点了点头，强压下心里的情绪，嘴上应了一声，“好，我马上去办手续。”
医生转身进了其他病房，我盯着抢救室的门，胸口的郁气像是一团火，烧得整个人难以平静。
我妈刚从鬼门关被拉回来，王柔柔却在这里幸灾乐祸，李峰还护着她。
他们两个简直就是一对毒蛇，恶心到让人作呕。
我转头看了一眼走廊，果然，王柔柔和李峰还没走。
王柔柔靠在李峰的肩膀上，手轻轻地拽着李峰的衣袖，像个柔弱无助的小白花。
“峰哥，我真的有点害怕。”
“这女人每次都装可怜，每次都搞得你很为难。”
“其实我真的不在意的，只要你心里还有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她这样一次又一次闹，实在是太过分了。”
李峰没说话。
王柔柔继续开口，声音轻得好像一阵风。
“峰哥，其实你真的没必要再迁就她了，她接二连三装可怜的女人，怎么会值得你费心？”
“还不如早点把小宝接回去，我们一家人过自己的日子。”
“反正小宝是你的儿子，她根本就养不好。”
李峰皱眉看了我一眼。
我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心里一阵恶心，咬着牙，强忍着泪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李峰！”我的声音不大，却让走廊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李峰转过头，看着我，“你要干什么？”
我走过去，站在他们跟前，“李峰，孩子是我的。”
“从他出生到现在，我没花过你一分钱。”
“从他出生到现在，我没让你管过他一秒钟。”
“你凭什么说他是你的？凭什么觉得你能带走他？你有什么资格？”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我是他妈，你要抢走孩子，除非我死。”
王柔柔笑了一声，挽着李峰的胳膊，声音娇柔。
“峰哥，你看她又开始装了，现在就是想要用孩子来绑住你。”
“当初她就是这么怀上小宝，让你娶她的。”
“这样的女人，你还要跟她纠缠吗？”
“峰哥，你听我的，孩子接过来，我们来养。”
“到时候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多好啊。”
李峰看着我，又看了看王柔柔，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孩子是我的，你没资格带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