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清不打算回答，既然是个噩梦，应该一会就醒了，他坐在床旁边，把药放进杯子里，看着冲剂慢慢融化。
融化的不匀，就随便的晃了晃。
听见对方还在叫。
“哥哥……”
除了这个词没有了别的一样，顾宴清听着小朋友越叫声音越小。
转过头来看她。
筱筱一脸上不来气的表情，整张脸憋的有点红。
顾宴清狭长的眸子里没有什么表情，甚至也没有想要叫醒对方。
看着她憋的脸发红，发觉被子似乎掉了，伸出手想给她盖个被子，却突然被抓住了手，筱筱用着破碎的声音喊了句：
“哥哥。”
小朋友甜甜的，就是喘不过来气也是甜甜的。
顾宴清依旧面无表情。
在对方抓紧的同时，才像是妥协的叹了一口气。
“我在。”
这句话似乎对她有奇效，她瞬间不哭也不闹，软乎乎的翻了个身，然后抱着他的胳膊不放。
还附带一蹭一蹭的。
顾宴清本来想要抽出来，对方却抓得很紧。
偏偏手腕用一点力，小朋友就抽抽噎噎的，简直像是一个小哭包。
对方不但哭，哭着哭着还能打嗝，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小孩一样，把眼泪抹在他袖子上。
顾宴清像把小朋友推开，却听见对方边哭边道：
“哥哥，别走，我怕。”
“我好怕。”
“你故事还没有给我讲完……呜呜……你不能走……”
刚开始的话还说的好好的，可怜的让人有几分无奈。
但这个小哭包又转了一种语气。
她抿着唇，慢吞吞的威胁。
“不然我和警察叔叔说，你遗弃我……”
说到最后居然奶凶奶凶的：“他们……他们会抓你的，要坐牢的。”
“……”
不知道为什么……顾宴清觉得这种做法好像……非常的熟悉。
又有一点好笑，他拖了拖长音，漏出了平时不太漏出来的不正经：
“怎么抓我？嗯？”
“就……就告你……告你抛弃我。”
“嗯？法律上哥哥不算是监护人。”
小朋友似乎在梦中都被噎了一下，然后又开始哇哇的哭：
“呜呜呜，哥哥你不能不要我，我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能不要我……我会很乖很乖的，我会洗衣服做饭的，我真的很乖的…………”
真是……听得就觉得这是一个……
还没断奶的小孩。
连顾言言小的时候都没有这么……
粘人过。
他叹了一口气。
“我不走。”
“你骗人……”她继续哭，扯着嗓子哭得厉害，完全和白天的机智果断是两个样子，哭得一直打嗝还不忘控诉：“你都好久……好久没有回来了……”
又是一个跳跃性的梦。
这次梦的内容中，筱筱的意识稍微回来了一会儿。
她听见有人在耳边一直吵。
“筱筱，你真的是出现幻觉了，你醒醒，他根本不存在！”
“筱筱，你看看我，看看我好吗？”
面前的男孩蹲在地上，抓着女孩的肩膀，不停的摇晃。
“筱筱，他是不存在的，而我才是存在的！”
眼前的景色像是一阵眩晕带来的迷糊，筱筱看不清楚对方的眼睛。
只能听见对方像是神神经经的话。
她推开对方不想听对方的话。
可对方并不依她，依旧是抓着她的手腕不放：“筱筱，你看看我！！”
看个头，一定长得又不好看又丑。
虽然两个词意思没有什么区别，但完全显示出了内心的颜控指数。
她挥了挥手。
烦死了，就像一只苍蝇，筱筱刚想说什么我才没有，但嘴却不受控制的撕声揭底手也不受控制的捂着自己的脸大叫：
“他是存在的！他是存在的！！”
黑暗中有无数人无数张嘴都在重复着，黑洞洞的脸，黑洞洞的嘴，千万个人，像是从中窜出火焰。
“他是不存在的！他是不存在的！！”
在这个梦里，她就像是昏了头。
拼命的对着吵。
可是她的声音怎么也大不起来，就像是只有蚊子一般的哼咛，慢慢的埋没在人群中，她拼命的想要挣脱按在她肩膀上的手，但却像是被死死锢在原地。
她感觉那些言语像是一把刀。
而她是被拷在祭台上的人。
她找不到出口，窒息的感觉席卷而来，像是被掐住喉咙，提了起来，再也找不到一个突如其来的光。
刀刃逼近了脖子，压在刀口，弄出了白痕。
“他是存在的！”
她捂着嘴哭。
“他是存在的……”
筱筱从床上惊醒。
发现自己在车上，溺毙的感觉还停留在大脑，她捂着眼睛，眼泪从眼角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但四肢依旧瘫软在床上，没有醒来的力气。
真是没用，她已经好久不想对方了。
所谓的假的就是假的，不存在的永远也找不到，其实筱筱不相信这种所谓的定论，但是如果不是这个定论，又能怎么样呢？
就在这时。
筱筱感觉到一只手慢慢的拍着她的背部，就像是安抚一个受了伤的小孩，然后又从高空中过来，手拿着纸巾慢慢的擦拭着她眼角的泪，带来一点浸透骨头的温暖。
最后是一个稍显冷清的音色：
“夜啼？”
筱筱转过头。
顾宴清的脸映到眼里面，让筱筱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在这里。”
“睡得不好？”
筱筱看着顾宴清，眨了眨眼睛，
筱筱对于这种别人睡在床上的情节有点陌生，对于顾宴清也谈不上熟悉。
她熟悉的是在小说里活着的冷酷男人，但不是眼前这个穿着休闲服装，一手拿着体温计的漫画里走出的少年，其实说个实话，顾宴清长得真的很好看，他的好看在眉目中挑了出来，走在人群中也是最拔高的一个。
过来的时候，她和对方也并不熟悉。
最熟悉的应该是顾言言。
“我没有夜啼……是睡得不太好，而且……夜啼是……”
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比如年龄？
顾宴清捏了捏眉心把温度计给她。
筱筱抿了抿唇。
看了对方两眼，发现顾宴清袖子上的深色。
然后感受了一下。
她眼旁边，是湿的。
她该不会……抱着对方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