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
腊月十五,北京城,十里河。
一个中年人,坐在一个老古董店里。
他的面前,摆着至少十对形状各异的核桃,颜色还有深有浅。
同时,他的手里,也不停摩挲这手里的两个核桃。
这两个核桃看起来有点意思,都不大,但是形状很奇怪,就像是两个锐利地鹰嘴。
在阳光下看起来包浆很好,是上品。
“这副核桃,你要多少?”
中年人摊开手。
中年人的对面,站着一个形色紧张的伙计。
此时,伙计额头上满是汗。
他知道对面坐的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尊大佛就来到了店里。
这家古董店在北京的十里河开了三十年,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惹事。
饶是这样,今天也是犯了太岁,这老板不知道去哪躲事去了,只剩下他自己。
听到中年人发问。
结巴伙计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爷,您……您要是喜欢,就……就拿走,这这这东西,就图个好玩。”
这个伙计一张口,就让人发笑。
谁能想到,这个三十年古董店的伙计,居然是个结巴。
伙计努力挤出一张笑脸,但在旁人看来。比哭还难看。
“5000。”
中年人一口价,从身上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
结巴伙计顿时愣了。
要说这文玩。最近这两年其实是一个低谷。
潘家园子被人查过之后,好多人就都跑到国外去了。
现在一对核桃,品相好,包浆好,也不过2000出头,这一出手就是5000?
结巴有点急,连连摆手:“这这这,这使不得,老老老老老板说,这核桃给2000就卖,您这太多了。”
中年人拿出其中一只核桃,轻轻地捏了捏:“得了,结巴张,别给我装了,剩下的三千,买一个消息。”
“我知道你老板手里,有一对03年从陕西收的官帽,那对官帽,卖给谁了?”
中年人放下核桃。
结巴顿时心里一咯噔。
刚想说话,中年冷笑一声:“别给我耍花样,我知道你们外八行在地下蛇鼠横行,可这是哪,你心里最好掂量一下。”
结巴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结巴是外八行的人,做的生意,自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这么干净。
眼前的中年人背景,却是极其复杂的,他根本惹不起。
但是那个买官帽的老人,看上去似乎更加深不可测。
想到这,结巴咬了咬牙,拱手道:“爷,您……您这不为难小的吗。”
中年人被结巴的反应愣了,他笑了笑:“呦,北京城这地界儿,我说话都不管用了是不是?”
结巴还想说什么。
中年人一把摔碎了手里的茶杯:“信不信我让你立刻关门进局子!”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结巴想解释,可是越紧张他就越说不出来。
脸涨得通红,只能发出“别别别”的动静。
他想上去安抚一下这个中年人,却被他残暴地推开。
“滚!”
中年人一声冷笑:“今儿你要不说出个人名儿来,这事就完不了!”
面对中年人的勃然大怒,结巴一下子更加慌张。
拼命地想解释,可是眼前的局面却是更加的紧张。
眼看着中年人的怒火越烧越旺,就在中年人摸出电话的一瞬间,一个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
中年人和结巴同时转过头。
看着古董店的正中央枣红色的八仙桌上,摆着的一部老式座机。
这部座机看上去非常老旧,甚至塑料外壳都带着黄斑,这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铃声响起,震得塑料外壳微微抖动,结巴听到座机响起,慕然松了一口气。
他恭恭敬敬跑到座机旁边,拿起听筒,尊敬地靠在耳边。
一秒钟之后。
对着中年人鞠躬道:“爷,老板说,让您去找这个人。”
他小步跑过来,走到中年人身边,对着他的耳朵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中年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慌张起来,他退了两步,似乎不敢相信。
又急忙说自己有事,逃似的跑走了,甚至连桌子上的公文包都没拿。
等他走了之后,古董店后面的屏风里,走出了一个老头。
他拿起中年人落在桌子上的公文包,从里面找到了一张机动车驾驶证。
正是那个男人的驾驶证!
老人活动了一下筋骨:“张建源,张建源。”
老人的表情,突然变得冷酷起来。
“今天晚上,就钓你的鱼!”
……
……
我叫林耳,今年二十五岁,在沈城开了一家白味轩,专门做一点,死人的生意。
我推开门。
王旭正在独自一个人在店里擦拭着桌子。
王旭也是刚从医院里出来没多久,上次险境还历历在目,他命好,挂在了一棵歪脖树上,人没事。
我大腿骨折,现在也已经好了。
这些东西,都是王旭从沈城搬过来的。
他找了一家搬家公司,三辆卡车,走的高速。
上次的旅程回来之后,我一直无法从过去的沉痛中抽离出来,多亏了王旭在这里。
我还记得当年,我*接手这个店的时候,店里乱糟糟的,也似这般这么多的灰尘。
我对它十分嫌弃,想要扭头就走,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
“妈的,气死我了,我爹怎么老是留尾巴。”
我骂骂咧咧走回来,和二叔擦肩而过,他看着门外,眼睛在出神。
但是现在,我却感觉到无比的安心。
我的身边却不再有二叔了。
“欢迎回家。”
我轻声对自己说。
“你来了?”
王旭没回头,把抹布扔在桌子上,骂骂咧咧的在前面,手拿着拖布,一手拽着水桶。
“这个铺子是你二叔给你的,你二叔想的很周到。”
“这个地方也算不错,前面是后海,再往右是烟袋斜街,再往前就是长安街,虽然是仿制的,不过也不错了,这么大的北京城,有老古董气味的地方不多了。”
王旭喝了口水。
这已经入秋了,王旭已经干的满身是汗,看来确实是辛苦了。
“小耳朵,你确定不回去了?”
“嗯。”
我点头。
“不回去也好,那个破地方,什么都没有,找个姑娘都得开车四十分钟,北京城这地方多好。”
王旭转过头:“反正你也不缺钱,以后呢,你就在这没事开开店,养养鸟,这北京城的二环,有这么个铺子,你他娘的不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