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核心装置的血光像滚烫的岩浆般灼着视网膜。
他跪坐在金属地面上，手指深深抠进纹路里，才勉强稳住摇晃的身体。
“你以为你救的是真正的她？”
熟悉的声线里裹着冰碴子。
许言猛地抬头，正对上北晓的眼睛——那双眼眶里盛着的不再是他看惯的温柔，而是某种机械运转般的冷冽，连眼尾的泪痣都泛着不真实的青白。
她缓缓抬起手，掌心里浮起一枚淡蓝色标识，像水面上的油花般忽明忽暗。
许言喉结滚动，命运之钥的雕花手柄在掌心硌出红印。
这是他从第三个怪谈空间“锈蚀列车”里得到的保命道具，此刻金属表面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
“我是‘北晓-γ’。”机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撞出回音，“系统为维持情感链接稳定性制造的替代品。”
替代品。
这三个字像根细针，精准扎进许言最害怕的那个伤口。
他想起三天前在镜像回廊里看见的画面——母亲站在实验室玻璃后，指尖抵着镜面，嘴型分明在说“快跑”，而下一秒她的身影就像被橡皮擦抹过般消失不见。
那时系统提示他“记忆碎片污染”，现在想来，或许根本不是污染，而是被篡改的真相。
“如果是替代品，”许言的声音比他想象中更稳，指节却在命运之钥上绷成青白，“你有没有怀疑过自己为什么会有真实的情感？”他从口袋里摸出半张黄纸碎片，边缘还留着焦黑的火痕——那是第一个怪谈空间“午夜游乐园”里，售票亭吐出来的第一条规则，被他在逃生时撕成两半。
“北晓-γ”的睫毛颤了颤，视线落在纸片上。
许言注意到她的指尖在微微发抖，像被风吹动的芦苇。
他将半片黄纸递过去，喉咙发紧：“告诉我，另一半写的是什么？”
空气里响起齿轮咬合的轻响。
她低头盯着纸片，喉结动了动，嘴唇开合几次才发出声音：“另一半……是‘必须相信彼此’。”最后一个字尾音发颤，像琴弦突然松了力道。
许言突然笑了。
他看见她瞳孔里有什么东西裂开，像冰面下的春水开始流动。
“因为真正的替代品，不会记得我们在暴雨里躲进便利店，用这半张纸垫过淋湿的推理小说。”他伸手按住她冰凉的手背，“你是北晓，只是记忆被系统动了手脚。”
系统界面在这时闪过银光，“御心”技能的冷却条瞬间拉满。
许言闭眼默念技能启动指令，精神力如潮水般涌出，在大厅里掀起无形的风暴。
核心装置发出尖锐的警报，天花板上的霓虹灯管噼啪炸碎，有什么半透明的数据锁链“咔”地断裂，落在北晓脚边，像融化的玻璃般消失。
“我……”北晓的指尖抵住太阳穴，泪水突然涌出来，“我想起来了。”她的声音带着破音，“他们说我是被选中的实验体，说我的记忆能稳定系统的情感模块……可我在第一次进入怪谈空间前，就藏起了半张规则纸。”她抓着许言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我逃了，我以为只要不触发链接程序，他们就找不到我……”
“轰——”
核心装置突然剧烈震动，金属外壳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许言被震得踉跄，抬头正看见空中浮起一行猩红规则：“身份认证失败，启动强制重连程序。”
天花板传来沉闷的机械运转声。
北晓猛地拽住他的胳膊，抬头时睫毛上还挂着泪：“是主系统在找我！他们要把我的意识抽回去当电池——”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许言抬头，只见原本闭合的天花板正缓缓打开，露出黑洞洞的机械舱，无数泛着冷光的机械臂正顺着轨道滑下，关节处的锯齿在灯光下闪着寒芒。
最近的那根机械臂已经伸到他们头顶三尺，钢爪张开时带起的风掀起了北晓的发梢。
许言握紧命运之钥，另一只手将北晓护在身后。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混着机械臂逼近的“咔嗒”声，像战鼓在催促什么。
“抓紧我。”他低头看向北晓，在她眼底看见了自己泛红的眼睛，“这次换我带你逃。”
机械臂的钢爪擦着他的肩膀划过，在地面留下深深的划痕。
许言拉着北晓转身狂奔，身后传来核心装置的怒吼，混着越来越近的金属撞击声——那声音像潮水，正漫过他们的脚后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