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的太阳穴突突跳着，解析力突破临界值带来的刺痛还未消退。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张照片里模糊的数字重影，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发烫的半张身份卡。"坐标在城南。"他抬头时，北晓正将微型定位器贴在教室后窗的缝隙里，发梢被穿堂风掀起，"我查过卫星地图，那片区域五年前就被划为禁区——原安康精神病院遗址。"
"安康医院。"许言重复这个名字，三个月前旧书店老人递来的《规则逻辑学》突然在记忆里翻涌。
书里夹的泛黄照片上，尖顶建筑的门楣确实刻着这四个字。
他喉结动了动，从书包里摸出那本始终随身携带的旧书，书页间飘落的照片在两人脚边打着旋儿——照片里穿白大褂的男人侧过脸，后颈有块暗红色胎记，与方才走廊玻璃后那个举着仪器的身影，轮廓重叠了七分。
"言哥。"北晓蹲下身捡起照片，指尖在胎记位置轻轻一按，"走。"她将照片塞进许言掌心，温度透过相纸传来，"林辰的身份卡、影像的求救、老人的书......所有线索都指向那里。"
城南的风裹着铁锈味。
许言站在半人高的杂草丛中，仰头望着锈迹斑斑的铁门。
门楣"安康医院"四个字只剩"康"字的偏旁还勉强可辨，门内两棵枯槐的枝桠交错，像两只交握的手。
北晓的登山靴碾过碎玻璃，脆响惊起几只乌鸦，她突然拽住许言的袖口："看地面。"
青石板缝隙里嵌着细铁丝，每隔三步就有个极小的金属环——是监控触发装置。
许言的解析力自动运转，系统界面浮现在视网膜上：【检测到低级防御机制，规合力+3】。
他掏出从校园实验室顺来的绝缘手套，指尖刚触到铁丝，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警告：异常能量波动！】
"退后！"许言猛地将北晓拽到身后。
铁门突然发出闷响，锈渣簌簌掉落，门内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两人屏住呼吸，直到那声音渐弱，许言才松开攥紧的拳头——掌心全是冷汗。
北晓从背包里摸出微型解码器，三两下撬开锈蚀的门锁："三年前有探险者拍过这里的视频，说地下室有未被拆除的医疗设备。"她回头时，发绳不知何时散了，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可能藏着未被记录者的线索。"
地下室的霉味更重了。
许言的手机闪光灯扫过墙壁，褪色的红十字标志下，密密麻麻贴满泛黄的档案纸。
北晓的光束停在最里侧的墙面，那里钉着块掉漆的铁皮牌，"脑波研究室"五个字被划了无数道叉。
"言哥。"北晓的声音突然发颤。
她踮脚摘下一张档案纸，纸边沾着暗褐色的痕迹，许言凑近时闻到铁锈味——是干涸的血。"代号：M-056。"北晓念出标题，指尖在"状态：拒绝同步，建议销毁"几个字上顿住，"编号56......"她突然转身指向门口，"我们刚才在一楼走廊门上看到的刻痕，是不是也是56？"
许言的解析力疯狂跳动。
他想起林辰消失前课桌上的灰烬，想起隧道里那些重复的门牌号，所有碎片在脑海里拼接成线。
他扯下墙上另一张档案，泛黄的纸页上贴着照片：青年很瘦，眼窝凹陷，诊断书上写着"多重人格分裂症，规则认知障碍"。"系统需要绝对服从的个体。"许言低声说，指腹抚过照片上青年涣散的眼神，"但他的人格太混乱，像团解不开的乱麻，反而成了漏网之鱼。"
"所以他是未被记录者。"北晓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蹲下，用解码器撬开墙角的铁柜，金属摩擦声惊得灰尘簌簌落下。
铁柜里整整齐齐码着脑波记录仪，最上层的仪器屏幕突然亮起雪花点，电流声里混着模糊的人声："......们......终于......"
许言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蹲下身，指尖刚触到仪器的操作键，系统界面突然弹出鲜红提示：【检测到意识连接信号，是否建立链接？】"是。"他脱口而出。
北晓猛地抓住他的手腕："言哥，这可能是陷阱！"
"但他救了那个影像里的青年。"许言反握住北晓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传来，"他说'救我'，而M-056的档案日期是三年前——和老人给我书的时间吻合。"他将北晓的手按在仪器的稳定键上，"你负责维持连接，有任何波动立刻切断。"
电流声骤然变大。
许言的视线逐渐模糊，再聚焦时，他站在一片灰白的空间里。
正前方站着个瘦削的青年，穿着病号服，手腕上有淡青色的勒痕。
他转头时，许言看清了他的眼睛——左眼是浑浊的灰，右眼却清亮得像星子。
"你们终于来了。"青年开口，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我能感知到那些规则......它们像绳子，想把所有人捆成一个模子。
但我太乱了，它们捆不住。"他抬起手，指尖划过空气，许言看见无数银色丝线从四面八方涌来，却在青年周身半米处拐了弯，"我在人格间跳跃，像躲猫猫。
系统找不着我，却也甩不脱我。"
"你能帮我们找到源核？"许言直奔主题。
青年笑了，右眼的星子晃了晃："源核被重生节点护着，防御网密得像铁桶。
但规则有缝隙——在两个规则重叠的地方，在系统没来得及覆盖的地方。"他伸出手，"我可以带你们走暗线，但需要共享意识网络。
你的系统会排斥，疼。"
"试试。"许言将手掌按在青年掌心。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
许言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响，看见系统界面疯狂闪烁：【非法链接！
解析力-10！
规合力-5！】但他的视野里同时展开了另一幅图景——无数半透明的规则光带缠绕着世界，光带之间有黑色的裂缝，像被刀划开的幕布。
青年的声音混着电流钻进他的脑子："跟我走，踩准光带的间隙......"
"言哥！"
许言的意识被猛地拽回现实。
北晓正攥着他的肩膀摇晃，她的脸苍白得像纸，额角的汗滴在仪器上，溅起细小的水花。"系统在排斥你的意识！"她指向仪器屏幕，绿色的波形图正剧烈跳动，"解析力降到38了！"
"没事。"许言扯出个笑，却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
他转头看向意识链接中的青年，对方的身影已经透明了一半，右眼的星子却更亮了："快！
源核防线就在前面！"
许言深吸一口气，重新闭上眼。
这一次，规则光带更清晰了。
他跟着青年的脚步，踩过一条又一条光带的间隙，暗线在脚下延伸，像通往深渊的阶梯。
源核的轮廓逐渐显现——是团紫色的光，里面翻涌着无数人的脸，有林辰，有影像里的青年，有旧书店的老人。
"到了。"青年的声音突然虚弱，"突破这层防御，就能......"
警报声撕裂了一切。
许言的意识被刺目的红光笼罩，系统提示音炸成碎片："检测到非法路径！
启动格式化进程！"青年的身影开始崩溃，像被风吹散的灰："快走，别回头......我会拖住它......"
许言的意识被猛地抛回现实。
他踉跄着撞在铁柜上，北晓的尖叫在耳边回响。
他抬头时，仪器屏幕已经黑屏，墙上的档案纸被无名风吹得乱飞。
而在地下室最深处，一道黑色的门缓缓浮现，门板上用金漆写着："终焉之始，欢迎回来。"
"言哥？"北晓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许言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口袋里的半张身份卡烫得惊人。
他摸出那张照片，穿白大褂的男人后颈的胎记，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
"M-056的声音......"许言望着那扇门，喉咙发紧，"还在耳边响。"
北晓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门后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像有人正顺着台阶，一步步，走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