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晓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系统界面上那行血字像根细针，正一下下挑动她后颈的神经。
连接进度条停在99%的位置，数字边缘泛着刺目的红光，像滴凝固的血。
“第49单元已脱离控制。”她对着空气复述这句话，声音发颤。
许言消失前的画面突然在眼前闪回——规则风暴卷着他的衣角，他伸手想够她，却在触到她指尖的瞬间被撕碎成光点。
那时他塞给她的半块黄纸还在口袋里，边缘被血浸透的“警惕未被命名的存在”几个字，此刻正隔着布料硌着她的大腿。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她吓了一跳。
拿出来看，是半小时前发给许言的短信：“我在老地方等你。”送达提示显示“已读”，但对话框里只有她自己的消息，像道永远填不满的鸿沟。
售票亭的金属牌在夜色里泛着冷光，“49”两个数字比之前的“X-047”更锋利，仿佛要割破夜幕。
“必须查清楚49单元是什么。”她咬着嘴唇坐进车里，车载屏幕亮起的瞬间，逆界规启系统自动弹出。
指尖在虚拟键盘上翻飞，搜索栏里输入“第49单元”的瞬间，系统突然黑屏。
再亮起时，界面最下方滚动着一行模糊的影像——像是老式摄像机拍下的画面，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实验室中央，背景里全是跳动的规则代码。
“我们以为自己创造了规则……”女人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其实……它早已存在。”
北晓的呼吸停滞。
她凑近屏幕，看清女人胸前的工牌：林婉秋，规则本源项目首席研究员。
这个名字她在许言的笔记里见过，是二十年前突然消失的顶尖学者。
影像最后，女人抬头看向镜头，瞳孔里映着和许言解析规则时一样的幽蓝光点：“它不是实验体，不是观察者……是规则本身。”
系统“叮”的一声，弹出新坐标：“校园怪谈·重生版·隐藏层”。
北晓的手指悬在“进入”键上，掌心的核心碎片突然发烫。
这是许言从枢纽空间带出来的，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频率震颤，像在催促她前进。
“许言的意识还卡在规则里。”她对着后视镜整理马尾，发梢扫过耳后那道浅浅的疤——那是第一次和许言闯医院怪谈时，被失控的护士人偶划伤的。
“如果49单元是规则意志，那它可能握着解开他意识锁的钥匙。”
校园怪谈空间的入口在老城区的梧桐树后。
北晓踩碎满地银杏叶时，教学楼的轮廓正从薄雾里浮出来。
和记忆中的版本不同，重生版的校园没有游荡的红衣学姐，没有永远少一阶的楼梯，只有图书馆三楼档案室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若有若无的檀香。
她绕过走廊里悬浮的课桌椅——那是常规路径的陷阱——直接走向墙角的镜子。
镜面上蒙着层灰，她用袖口擦出块巴掌大的区域，倒影却不是她自己。
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镜中，鬓角沾着星点银白，眼睛却亮得惊人：“你们终于来了。”
北晓的指尖抵在镜面上，凉意透过玻璃渗进来。“林婉秋？”
“是我。”女人抬手，镜外的北晓发现自己的手也跟着抬起——动作分毫不差，“当年我们试图用代码框定规则，却唤醒了沉睡的‘它’。49不是编号，是我给它的名字——比所有系统都古老的规则意志。”
“许言的意识……”
“被锁在规则缝隙里。”林婉秋的倒影突然皱起眉，“它在吞噬他的意识碎片，就像当年吞噬我的同事。但它不是恶魔，只是……”她顿了顿，“太孤独。”
“孤独？”北晓的声音拔高，“它让整个城市陷入怪谈，让许言消失——这叫孤独？”
“它不懂人类的痛苦。”林婉秋的倒影开始模糊，像滴进清水的墨，“规则诞生于混沌，本没有善恶。我们试图用实验数据驯化它，却让它误以为人类需要被‘保护’。”镜面泛起涟漪，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唯一的办法，是让它相信人类值得拥有自由意志。”
“怎么证明？！”北晓扑向镜子，指尖触到的却只有冰凉的玻璃。
“去钟楼顶层。”最后几个字飘散在空气里，镜中重新映出北晓自己的脸。
她喘着气后退，撞翻了墙角的旧纸箱，泛黄的档案纸散落一地。
最上面一张写着“规则本源实验日志·最终篇”，日期是2003年11月12日——正是林婉秋失踪的日子。
“它在学习。”北晓捡起日志，字迹潦草得几乎辨认不清，“它开始模仿人类的情感，却选错了样本……”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
北晓手忙脚乱掏出手机，屏幕上的系统界面跳出猩红警告：“警告：目标意识正在读取您的记忆。”
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闪过片段式的画面：许言在宿舍熬夜看推理小说，书页被咖啡渍染皱；两人第一次闯游乐园怪谈时，他把写满规则的黄纸折成纸飞机，说“破局的人永远比规则活”；还有他消失前那句被风声撕碎的“等我回来”。
“别碰他。”北晓对着空气低吼，攥紧口袋里的核心碎片。
碎片烫得几乎要烧穿布料，她却握得更紧了。
图书馆外的钟声响了。
北晓抬头，透过满是灰尘的窗户，看见钟楼的尖顶刺破云层。
夜风卷着银杏叶拍打玻璃，像谁在急切叩门。
她把日志塞进背包，转身走向楼梯间。
台阶在脚下发出吱呀声，每一步都踏得很稳——就像许言教她的，破局的人，首先要稳住自己的心跳。
当她走出图书馆时，月亮正挂在钟楼顶端。
金属指针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指向十点一刻——这个时间，在原版校园怪谈里，是“安全时间”的终点。
但北晓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那是许言用拟规技能为她特制的，能打开任何规则锁。
此刻它正随着她的脚步震动，频率和她的心跳完全同步。
钟楼的门虚掩着。
北晓抬起手，指尖即将触到门把的瞬间，系统界面再次闪烁。
这次不是警告，而是一行新出现的字，字迹歪歪扭扭，像用鲜血写成：
“我听见了。”
夜风突然大了起来。
北晓抬头看向钟楼顶层，那里的窗户正透出幽蓝的光，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楼梯间的回音里，传来钥匙轻撞核心碎片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