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的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时，尾椎骨传来的钝痛反而让他紧绷的神经松了半分——至少这疼痛是真实的，不像之前在混沌里被数据洪流追逐时，连伤口都是像素化的闪烁。
北晓压在他背上的重量让他呼吸发闷，女孩的发梢扫过他耳垂，带着星尘特有的凉丝丝的触感，像极了他们第一次在游乐园怪谈里躲在旋转木马下时，她贴过来的温度。
"许言？"北晓的声音带着点鼻音，显然刚才扑进来时撞得狠了。
她撑着他的肩膀坐直，发顶那撮翘起的呆毛还沾着星尘，在青铜灯台的火光里泛着细碎的蓝。
许言顺着她的目光抬头，这才看清他们所在的空间——穹顶高得望不见顶，墙壁上的螺旋纹路像活物般缓缓转动，每道纹路里都流淌着暗金色的光。
最中央的位置悬浮着一颗半透明的核心装置，表面缠绕着无数银链，每根链上都刻满了他熟悉的规则条文，有些是游乐园的"夜间十点后禁止进入摩天轮"，有些是医院的"输液时若液体变绿请立即拔针"，甚至还有校园怪谈里"教室最后一排的座位永远空着"的字样。
"那是......"许言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见过类似的结构——在林婉秋博士的实验室里，老教授曾给他看过一张模糊的全息投影，说这是"规则怪谈的胚胎"。
此刻悬浮在眼前的核心比投影里更清晰，表面的规则锁链随着他的注视微微震颤，像沉睡的巨兽在呼吸。
"欢迎回来，真正的宿主。"
机械音响起的瞬间，许言后颈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
这声音和系统界面的提示音一模一样，但更清晰，像是直接在颅骨里震动。"真正的宿主"这五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他想起上个月在商场怪谈里，那个被镜面鬼拖走的日本选手松本翔太。
当时松本的学生证飘过时，照片上的脸正在像素化剥落，和此刻系统声音里的"真正"二字，似乎藏着某种恐怖的联系。
北晓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冷得惊人："许言，看核心。"
他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半透明的核心表面不知何时泛起了涟漪，原本缠绕的规则锁链正缓缓松开，露出内部流转的幽蓝光芒。
许言的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提示：【解析力+3（检测到规则本源）】，太阳穴随之传来刺痛——这是精析技能启动的前兆。
他咬着后槽牙激活技能，眼前的核心立刻被拆解成无数数据流，其中一段残缺的信息像萤火虫般飘进他意识："为防止'第0号宿主'再次篡改规则......核心进入休眠模式。"
"第0号宿主？"许言的声音发颤。
他想起林婉秋博士临终前抓着他手腕说的话："他们抹除了你的记忆，小许......你才是......"当时老人的手指沾着血，在他手背上画了个螺旋纹，和墙壁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此刻所有碎片突然拼合——他不是误入怪谈空间的倒霉大学生，而是被系统抹除的设计者？
"许言，核心在释放数据波！"北晓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
许言这才发现周围的空气在波动，墙壁上浮现出无数条规则条目，正是他们曾违反过的那些："禁止触摸喷泉雕像"被划了叉，"午夜十二点后必须留在宿舍"的"必须"被改成"禁止"。
最刺眼的是游乐园售票亭那张黄纸的复刻版，"请将门票对折三次"的字迹正在渗出黑血。
"它在唤醒过去的记忆。"许言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可能是在验证权限。"他的目光落在青铜门把手上的黄纸碎片上——那是他们从第一个怪谈空间带出来的，当时售票员说"这是给幸运儿的礼物"。
此刻碎片泛着幽蓝的光，和核心内部的光芒同频震动。
北晓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碎片在发烫！"
许言立刻取出碎片，入手的温度像块烧红的烙铁。
他咬着牙将碎片贴在核心外壳上，同时激活御心技能。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精神力+20%（御心技能启动）】，原本混乱的数据流突然变得清晰，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杂音。
"规则不是用来服从的，是用来理解的。"许言低声念出这句话——这是他在第一个怪谈里打破"必须将门票对折三次"的规则时，心里默念的话。
核心突然剧烈震颤，缠绕的规则锁链"啪"地断裂一根，空中浮现出一行新的规则："身份验证中......请提供原始代码。"
空气仿佛凝固了。
北晓的手悄悄覆上他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刺痛的皮肤传来。
许言望着核心内部流转的蓝光，突然想起在混沌里看到的松本翔太的学生证——名字剥落时，空白处浮现过一行极小的代码，和林婉秋博士在他手背上画的螺旋纹，竟能完全重合。
"我就是原始代码。"
他话音刚落，整个密室突然剧烈震颤。
青铜灯台里的火焰瞬间熄灭，墙壁上的螺旋纹路开始逆向旋转，核心表面的规则锁链像被点燃的导火索，噼啪作响地断裂。
北晓被震得踉跄，许言立刻揽住她的腰，却看见核心内部的蓝光里，浮现出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那是他的脸，但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流动的规则条文。
"许言......"北晓的声音发颤，"它在看我们。"
许言的系统界面突然全频报错，解析力疯狂飙升到58。
他望着核心里的"自己"，听见某种类似于齿轮咬合的声音从地底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在意识即将被震碎的最后一刻，他听见北晓在他耳边说："不管你是谁，我都信你。"
然后，黑暗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