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上的血字扭曲成乱码时，许言后颈的冷汗正顺着脊椎往下淌。
他能清晰听见北晓急促的呼吸声——比他快了三倍，像擂在鼓膜上的小鼓。
空间震颤的频率突然拔高，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每道缝隙里都渗出幽蓝的光，像极了医院怪谈里那些护士人偶瞳孔的颜色。
"拟规触发了检测机制。"许言咬着牙，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系统界面在意识里疯狂闪烁，红色警告条刷过视网膜：【情感链接稳定性＜10%】。
之前模拟死亡状态时，他只想着切断与系统的直接联系，却忽略了这具身体里还流淌着和北晓同频的心跳——那是从第一次游乐园怪谈就种下的羁绊，比任何规则都顽固。
北晓的手在他掌心里发颤。
她攥着命运之钥的指节泛白，钥匙边缘已经在掌心压出红痕，但她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仰头盯着不断变化的门楣："进度回退到0%......是不是说我们又要从头再来？"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绷成细线，像怕一松劲就会彻底崩溃。
许言突然用力回握她的手。
他的解析力还剩127点，此刻正以每秒3点的速度流失——拟规技能强行解除带来的反噬开始发作了。
但他顾不上这些，另一只手快速在虚空中划出系统界面，精析技能的图标在技能树里烧得通红。"林婉秋博士说的'起点'不是终点。"他盯着数据流在北晓发梢缠绕，"是我们和系统的连接点。"
精析技能启动的瞬间，许言的太阳穴炸开剧痛。
他看见整个空间都碎成了规则残影——那些在游乐园、医院、实验室里见过的黄纸条文，此刻正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围绕着北晓的身影旋转。
最中央的那簇光团格外刺眼，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情感链接"四个篆字。
"不是绑定，是认知同步。"许言的声音因为疼痛发涩，"系统判定我们的思维必须保持一致，否则就会视为链接断裂。"他盯着北晓发顶翘起的碎发，那是上次实验室爆炸时被气浪掀乱的，"所以......我们要制造裂痕。"
北晓猛地抬头，眼尾的泪痣跟着颤动："什么裂痕？"
许言摸出贴身口袋里的黄纸碎片。
那是游乐园售票亭第一次吐出的规则，边缘还留着他用指甲抠出的齿痕。
他把碎片撕成两半，半片塞进北晓手心，指腹轻轻蹭过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她为了背下所有规则条文，用钢笔磨出来的。"假装要离开。"他说，"让系统以为你想独自走。"
北晓的睫毛快速眨动，像被风吹乱的蝶。
她低头看着掌心里的碎片，指腹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字迹："不要靠近旋转木马"。
这是他们第一次合作破解的规则，当时她因为记错了一条"穿红色衣服的游客需要绕行"，差点被小丑玩偶抓住。
许言为了拉她，胳膊上至今留着三道爪印。
"许言......"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相信我。"许言用拇指抹掉她眼角的泪，"就像相信我能在医院怪谈里找到藏在X光片里的线索，相信我能在实验室用拟规撑过能量风暴。"他的瞳孔里映着门上跳动的血字，"三秒后转身。"
北晓深吸一口气。
她转身时，发梢扫过许言的鼻尖，带着熟悉的茉莉香——那是她总用的洗发水味道。
她的脚步一开始有些踉跄，像踩在棉花上，但越走越稳，到第五步时，后背已经挺得笔直，像根标枪。
门楣的血字开始滚动："情感链接检测中......稳定性：30%......20%......"
许言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能看见北晓的影子在地面被拉得老长，像根随时会断的线。
空间震颤的频率又加快了，头顶的天花板簌簌落着石屑，有一粒砸在他后颈，烫得像烧红的铁砂。
"10%......"
许言猛地冲出去。
他的鞋跟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左手精准扣住北晓的手腕——那是他闭着眼都能摸到的位置，脉搏跳动的节奏和他胸腔里的心跳严丝合缝。
他用力一拉，北晓整个人撞进他怀里，撞得他呼吸一滞。
"现在！"他贴着她的耳际低喝，"同步！"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像两柄相撞的银铃："我们是彼此的答案。"
青铜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血字瞬间凝固，然后像被橡皮擦抹过般消失不见。
门扉缓缓张开，涌出的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许言下意识抬手护住北晓的眼睛，却听见她倒抽一口冷气。
等视线恢复清明，他们站在一片纯白空间里。
没有地面，没有墙壁，只有中央悬浮着一枚菱形标识，上面用烫金字体刻着"第0单元"。
而在"第0单元"下方，一行更小的字让许言的血液瞬间凝固——那是他的名字，用和游乐园黄纸一样的字迹写就，笔画间还渗着淡金色的光。
"这是......"北晓的声音发颤。
许言没有回答。
他盯着那行字，突然想起第一次进入规则怪谈时，系统提示里有句被他忽略的话："每个闯入者都是自己的规则。"现在他终于明白，所谓的"第0单元"，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为他准备的。
纯白空间突然泛起涟漪。
许言感觉有只无形的手在扯他的衣角，回头时，正看见刚才那扇青铜门的位置，缓缓扭曲成一条黑色回廊。
回廊深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有人穿着皮鞋，正不紧不慢地朝他们靠近。
北晓握紧了他的手。
许言低头，看见两人交握的手背上，同时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和命运之钥上的掌纹一模一样。
"不管里面是什么。"北晓仰头看他，眼睛亮得像星子，"我们一起走。"
许言笑了。
他拉着她的手，朝着那方刻着自己名字的标识走去。
纯白空间在他们身后扭曲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但他的脚步从未迟疑——就像每次站在规则怪谈门前时那样，就像每次握住北晓的手时那样。
因为他知道，有些规则，是用来打破的；有些链接，是永远不会断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