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的指尖几乎要触到光门的刹那，那道幽灵般的身影像被墨汁浸透的纸片人，从黑暗里渗了出来。
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张脸与水晶球里的陈默有七分相似，却更模糊，眼鼻处像被擦过的铅笔印，泛着病态的灰。
"想逃？
你们的故事...才写到一半。"声音像冰锥扎进太阳穴，许言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浮起重影。
北晓的手在他掌心剧烈颤抖，他低头，看见她的虚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青灰色从指尖往手腕蔓延，像潮水漫过沙滩。
"晓！"他下意识收紧手指，掌心的命运之钥突然发烫，金纹顺着手臂爬上来，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织成细链。
北晓抬头，眼睛里映着金芒，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还撑得住。"她的银笔只剩半截笔杆，尾端的蓝光弱得像将熄的烛火。
幽灵身影的嘴角咧到耳根，黑洞般的眼睛里翻涌着浑浊的黑浪："以为靠那破钥匙就能挡我？"话音未落，许言脚腕一紧，那团腐臭的黑液又缠了上来，这次比之前更粗，表面浮着密密麻麻的白泡，像腐烂的鱼肚皮。
"御心！"许言咬着牙低喝。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闪过，技能点如碎星般汇入"御心"图标，耳畔的嗡鸣骤然消失，眼前的重影也褪得干干净净。
他能清晰听见北晓急促的呼吸声，能闻见她发梢残留的柠檬香——那是她总用的洗发露味道，在这腐臭的空间里珍贵得像颗糖。
北晓的指尖突然掐了掐他的掌心，是他们约好的"注意"暗号。
许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刚才被黑液淹没的石台上，水晶球还在震鸣，表面的裂纹里渗出幽蓝的光。
那光不是均匀的，而是随着某种规律明灭——三长两短，三长两短。
"摩斯电码？"许言的解析力数值在系统界面跳动，50→52→55。
他突然想起在医院怪谈空间里，护士人偶胸前的纽扣也是这样闪烁，当时解出的信息是"停尸房有生路"。
幽灵身影的笑声突然拔高："看什么？那是我玩剩下的小把戏——"
"是干扰源！"许言打断它。
解析力突破60的瞬间，他看清了水晶球表面的光纹走向——那些明灭的蓝光正顺着某种能量脉络游走，像电流在损坏的电路里找出口。
而在光纹交汇的中心点，有团极淡的灰雾，若不是御心技能屏蔽了精神干扰，根本无法察觉。
北晓的银笔杆在掌心转了半圈，残留的蓝光突然凝出一道细痕，指向灰雾："我记得...在实验室日志里，陈默写过'核心能量需要稳定器'。"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但每个字都像钉子般砸进许言心里，"如果水晶球在找干扰源，那灰雾就是..."
"稳定器的漏洞！"许言的心脏狂跳。
系统界面弹出提示：【检测到异常能量节点，解析力≥60可定位】。
他能感觉到命运之钥在掌心发烫，金纹沿着手臂窜上肩头，像在给他指明方向。
幽灵身影的脸突然扭曲，黑雾从它七窍涌出："你们敢——"
"晓，护着我！"许言拽着北晓冲向石台。
腐臭的黑液再次缠上他的小腿，这次他没躲，任由那些黏腻的东西啃咬皮肤——御心技能屏蔽了痛觉，但能清晰感觉到皮肤在溃烂，焦糊味混着腐臭往鼻子里钻。
北晓的银笔杆在两人头顶画出最后一道光痕，蓝光像层薄纱，勉强挡住了劈头盖脸砸下的碎石。
"到了！"许言单膝跪在石台前，灰雾就在水晶球正上方十厘米处，像团被风吹散的棉絮。
他举起命运之钥，金纹突然暴涨，在钥匙尖端凝成箭头，精准地扎进灰雾中心。
空间剧烈震动，许言的耳膜几乎要被震破。
水晶球发出刺耳的尖啸，表面的裂纹呈放射状蔓延，幽蓝的光喷薄而出，将灰雾撕成碎片。
幽灵身影发出尖叫，黑雾凝成的身体开始剥落，露出下面嶙峋的白骨——那分明是具人的骨架，颈椎处还挂着半片白大褂纽扣。
"不可能...你们怎么找到的..."它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消散在蓝光里。
北晓的银笔杆"啪"地断成两截，她的虚影彻底淡成半透明，连轮廓都快看不清了。
许言慌忙搂住她，感觉怀里只剩一团温温的空气："晓？
晓！"
"我没事..."她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只是...量子化程度又高了。"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许言的鼻尖，"你看，还能碰到呢。"
许言的眼眶发烫。
他低头看向水晶球，此时它已完全裂开，中心露出个黑洞洞的缺口，里面翻涌着比周围更浓的黑暗，隐约能听见低低的嘶吼，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
"这是..."
"黑暗核心。"北晓的手指向缺口，"陈默的实验日志最后一页写过，'当所有空间重叠，核心将显现'。"她的虚影突然凝实了一瞬，眼睛亮得惊人，"许言，这就是他的真身所在。"
许言握紧命运之钥，金纹在钥匙表面流转如活物。
他能感觉到系统在震动，解析力数值跳到了72，规合力也从15涨到了20——这是他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进去？"他看着北晓。
她笑了，眼尾的泪痣在虚空中若隐若现："不是说过吗？
我会一直跟着你。"
许言深吸一口气，拽着北晓的手，迈向那团翻涌的黑暗。
缺口边缘的黑暗突然像有生命般蠕动，伸出无数黑色触须，但都被命运之钥的金纹撕得粉碎。
当他们的脚尖即将触到黑暗时，许言听见了更清晰的嘶吼，这次他听清了——是陈默的声音，混着无数人的哭号：
"你们会后悔的...这里不是终点...是深渊的入口..."
黑暗像张巨口，将两人吞没。
许言最后的意识，是北晓贴在他耳边的轻语："别怕，我在。"然后眼前一黑，再睁眼时，他们站在一片完全由黑暗构成的空间里，远处有两点幽绿的光，像野兽的眼睛，正缓缓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