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浸了水的棉絮，黏在许言眼皮上。
他能听见自己和北晓交握的手心里渗出的汗，在皮肤相触处洇出细微的声响。
脚腕上那道裹着他们的黑暗突然一松，下一秒，视野里炸开刺目的幽蓝——是北晓的银笔。
"到了。"北晓的声音带着点气闷，银笔的光劈开周围的黑暗，照出他们站在一片混沌空间里。
空气里漂浮着细碎的黑点，像被揉碎的星子，又像无数双未完全成型的眼睛。
许言后颈的皮肤突然泛起鸡皮疙瘩，解析力数值在系统界面疯狂跳动，50、60、70——这是他进入高级怪谈以来，解析力第一次自动飙升。
"有东西在看我们。"他低声说，指尖轻轻摩挲命运之钥的纹路。
钥匙表面的金纹还残留着核心外的余温，像块发烫的琥珀。
北晓的银笔蓝光更盛了些，笔杆上浮现出她用指甲刻的细小标记，那是之前在医院怪谈里记录线索时留下的。
她另一只手悄悄勾住许言的小指，这个只有他们知道的小动作让许言心口一暖。
"御心。"他默念技能名，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的瞬间，那些若有若无的低语突然消失了。
就像有人猛地扯掉了蒙在耳边的毛毡，许言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北晓呼吸时尾音的轻颤。"解析力提示这里的规则...不，不是规则。"他盯着空中漂浮的黑点，那些东西在银笔的光里扭曲，"是某种意识体的感知触手。"
北晓的银笔突然在掌心震动，笔尖指向左侧。
顺着光看过去，大约二十米外有座黑色石台，台身爬满螺旋状的裂痕，像被某种巨力从内部撑裂的蛋壳。
石台中央摆着个水晶球，表面浮着淡紫色的雾气，雾气里偶尔闪过暗红符文，像被风吹动的血书。
"祭坛。"北晓的声音发紧，"和枢纽笔记里描述的'邪神寝宫'结构吻合。"她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笔记本，翻到夹着干枯银杏叶的那页——那是他们在图书馆怪谈里找到的关键线索。
许言凑过去看，泛黄的纸页上画着简略的祭坛图，中央的水晶球旁写着一行血字："真神之眼，封魂之器"。
"精析。"许言消耗两点技能点，系统界面的解析力数值瞬间飙到120。
他能看见水晶球表面的符文在分解重组，每个符号都在释放微弱的精神波动。"这些符文是...规则怪谈的底层代码？"他瞳孔微缩，"和我们在医院怪谈里遇到的人偶核心纹路一样，只是更古老，更...完整。"
北晓的银笔突然开始在笔记本上疾书，笔尖与纸页摩擦的沙沙声在寂静空间里格外清晰。"13组重复符文，7组嵌套结构，"她的声音带着兴奋的颤音，"和上次在游乐园怪谈出口处发现的'安全通道'标记有37%的重合率！"
许言的手指几乎要按进水晶球表面。
当他的指尖触到那层淡紫雾气时，整个人突然一震——他看见画面了。
不是系统提示，不是解析力分析，是直接灌进大脑的画面：无数规则怪谈空间像气泡般漂浮在虚空中，每个气泡里都有挣扎的人类；而所有气泡的丝线都连向这个水晶球，丝线尽头是...一张模糊的脸。
"许言？"北晓的手按在他肩膀上，"你的脸色好白。"
他猛地回神，发现自己额角全是冷汗。
水晶球表面的雾气更浓了，那些暗红符文开始流动，像活过来的蛇。"里面...封印着所有规则怪谈的源点。"他的声音发哑，"或者说，是创造规则怪谈的...存在。"
空间突然安静下来。
许言的后颈再次泛起刺痛——这次"御心"技能没能完全屏蔽。
他听见某种类似骨节摩擦的声响，从四面八方涌来。
北晓的银笔蓝光骤暗，保护圈边缘开始出现细碎的裂痕，那些漂浮的黑点正疯狂撞击蓝光，像扑火的飞蛾。
"危险。"两人同时开口。
许言反手将北晓拉到身后，命运之钥在掌心发烫，金纹重新亮起。
北晓的银笔在地面画出更大的保护圈，笔尖几乎要烧起来，"是邪神的力量复苏了！"她指着水晶球，雾气里的暗红符文正在凝聚成一张人脸，眼眶处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许言感觉有冰凉的手指在戳他的太阳穴，那是精神攻击。
他咬着牙维持"御心"技能，解析力数值暴跌到80，但足够让他看清：水晶球表面的裂痕正在扩大，每道裂痕里都渗出黑色液体，滴在石台上发出"嗤啦"的腐蚀声。
"它在挣脱封印。"北晓的声音里没有恐惧，只有冷静的分析，"之前核心外的影子只是分身，这里才是本体。"她的银笔突然刺向水晶球，蓝光穿透雾气，在符文人脸的右眼处炸开一个缺口。
许言趁机将命运之钥按在水晶球上。
金纹与暗红符文激烈碰撞，空间里响起金属摩擦般的尖啸。
他能感觉到钥匙在吸收水晶球的力量，系统提示音不断响起："规合力+5""解析力+10"——这是他从未有过的高速增长。
"看到了！"北晓突然拽他的衣袖，"符文里的画面！"
许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暗红符文组成的人脸上，浮现出碎片化的记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实验室里，面前是漂浮的水晶球；男人的手按在水晶球上，身后的屏幕显示着"规则怪谈空间001号测试成功"；再然后，男人的脸开始扭曲，皮肤下爬出黑色血管，他的眼睛变成两个黑洞，嘶吼着"我要成为神"。
"是他？"许言想起在枢纽空间找到的实验日志，最后一页的签名是"陈默"。
原来所谓的"幕后意识"，不过是个被力量吞噬的科研者。
但没等他细想，水晶球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黑色液体如喷泉般涌出，瞬间淹没了石台。
许言被冲击力掀得撞在墙上，北晓的银笔保护圈在最后一刻包住他，蓝光破碎的瞬间，她的虚影又淡了几分，指尖重新泛起青灰。
"抓住我！"他扑过去拽住北晓的手，掌心的命运之钥突然发出强光，将两人周围的黑暗逼退半米。
水晶球里的人脸完全成型，黑洞般的眼睛转向他们，嘴角咧到耳根："你们以为能阻止我？"它的声音像指甲刮黑板，"真正的游戏...才刚开始。"
话音未落，空间剧烈震动，许言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脚底的黑暗里钻了出来，缠住他的脚踝。
那东西冰冷滑腻，带着腐肉的腥气。
北晓的银笔已经烧到了笔杆，她咬着唇在两人周围画最后一道光痕，笔尖断裂的瞬间，她轻声说："这次...换我保护你。"
许言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握紧命运之钥，金纹突然暴涨，像活过来的龙，将缠在两人身上的黑暗撕得粉碎。
水晶球里的人脸发出愤怒的尖叫，整个空间开始崩塌，碎石从头顶坠落，砸在金纹护罩上发出闷响。
"走！"许言拽着北晓冲向空间边缘。
那里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光门，是命运之钥指引的出口。
他能感觉到背后的压迫感越来越重，邪神的嘶吼几乎要震碎他的耳膜。
就在他们即将触到光门时，一道幽灵般的身影突然从黑暗里浮现，那是张和水晶球里人脸相似却更模糊的脸，它勾起嘴角，声音像冰锥刺进许言的脑海：
"想逃？你们的故事...才写到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