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清晨的雾气裹着若有若无的寒意，许言站在窗边，指节无意识地叩着冰凉的窗沿。
昨夜规则余波凝成的冰晶还挂在玻璃上，折射出细碎的七彩光斑，像谁撒了把碎宝石。
他身后的床上传来轻微的动静，北晓翻了个身，睫毛上的金粉跟着颤了颤——那是新世界诞生时落在她发间的，此刻在晨光里泛着淡金色。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幽蓝的光映得他眼底发沉。
未读消息的提示音很轻，却像根细针戳进神经：【检测到异常规则残留，坐标：城南旧图书馆地下三层。】许言望着窗外泛白的天际线，正想把手机揣回口袋，眼角突然扫到远处。
有什么东西在动。
不是规则星轨的自然流动，是更凝练的存在。
他眯起眼，指尖抵住窗玻璃，指腹下的冰晶咔嚓裂开一道细纹。
那身影站在规则符号组成的山脉另一侧，被星轨遮去半张脸，穿浅色外套，轮廓像被水洗过的素描，模糊却分明。
"言哥？"北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醒的沙哑。
她撑起身子，发梢扫过枕上的金粉，"在看什么？"
许言转身，见她正揉着眼睛，晨光透过纱帘落在她肩头，把睡衣的蕾丝边染成半透明的。
他压下心头的异样，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替她理了理乱发："有点新情况。"他指了指窗外，"你看山脉那边。"
北晓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
她看了片刻，眉心慢慢皱起："刚才还没有......"她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凉意让她缩了缩脚趾，"等等，我去拿镜面人偶。"
那是他们在医院怪谈空间冒险时获得的道具，瓷质的小人儿穿着护士裙，镜面的脸能映照规则的本质。
北晓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它，指尖拂过镜面冰凉的触感，轻轻一抛。
人偶悬在半空，镜面缓缓转动，却在对准那道身影时突然泛起涟漪——像滴墨掉进清水里，原本该映出的影像化作一片空白。
"它不属于我们构建的世界。"北晓伸手接住下落的人偶，镜面在她掌心蒙了层雾气，"但确实存在。"她抬头看许言，眼底有和当年在旧公园空间破解第一条规则时相似的锐利，"就像......有人在我们的世界外敲玻璃。"
许言喉咙动了动。
他想起前晚写下"规则始于认知，止于自由"时，灵魂深处抽离的恐惧；想起镜中自己说"规则只是代码"时，背后那些被吞噬的人最后的眼神。
此刻他望着那道身影，后颈泛起细密的凉意——不是恐惧，是警觉。"我要过去看看。"他说，"如果它会影响新世界......"
"我和你一起。"北晓把人偶收进外套口袋，动作利落得像当年在校园怪谈里替他挡下扭曲课桌椅时那样。
她弯腰穿鞋，发尾扫过许言手背，"我用记忆能力标记路径，规则空间现在还不稳定，别走散了。"
许言启动"御心"技能，精神力瞬间像被绷紧的琴弦，外界的纷扰被隔绝成模糊的背景音。
他握住北晓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缝传来，让他想起在枢纽空间对抗幕后意识时，她始终没松开的手。
两人沿着规则砖石铺就的小径前行，每一步都引发轻微的震荡，砖石表面的符号像活过来似的游移，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警觉他们的举动。
距离缩短到十米时，空气突然凝住。
那道身影抬起头，半张脸终于从星轨后露出来——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混沌的灰，像被揉皱的纸。
它开口时，声音像无数人同时说话的重叠，低沉得震得耳膜发疼："你们创造了规则，却未理解它的代价。"
许言的瞳孔骤缩。
他立刻激活"精析"技能，解析力在瞬间飙升，眼前的世界化作流动的数据流。
但那身影的数据流混乱得像被撕碎的布，每一根线条都在互相吞噬，根本读不出任何信息。"它在干扰解析。"他低声对北晓说，指尖悄悄扣住她手腕——这是他们在中级空间养成的暗号，意思是"准备应变"。
身影抬起手，一道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
许言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扯他的意识，规则符号组成的山脉开始崩塌，星轨断裂成碎片，像下了场光雨。
北晓倒吸一口冷气，攥住他的手几乎要掐进肉里："规则在重组！"
不能被动。
许言咬了下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疼痛让他保持清醒。
他将所有剩余的技能点投入"拟规"，额头渗出冷汗。
模拟规则域的光芒从他掌心蔓延开，像团半透明的茧，把两人裹在其中。
隐匿的瞬间，他听见北晓的呼吸擦过耳畔："我标记了三次转弯，现在在......"
"嘘。"许言按住她的唇。
那道身影缓缓转身，混沌的脸正对着他们隐匿的方向。
时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许言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两下，像敲在铜盆上。
然后身影开口，声音比之前更轻，却像刻进骨头里："当你们写下第一条规则时，第二条已经诞生。"
话音未落，身影像被风吹散的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规则空间的崩塌突然停止，星轨重新开始排列，山脉的断口处渗出淡金色的光，像是在自我修复。
许言松开拟规域，和北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劫后余生的紧绷。
"刚才......"北晓刚开口，就被头顶的动静打断。
两人抬头，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中，浮起一行泛着冷光的文字，每个字都像用冰锥刻出来的："违者，灭。"
晨风突然卷起几片规则符号化作的雪花，其中一片落在北晓睫毛上——是他们在旧公园空间破解的"黄昏后不要靠近秋千"。
雪花融化的瞬间，许言听见极轻的"咔嗒"声，像是什么锁扣被打开。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躺着片新凝成的规则碎片，边缘泛着暖金色。
那是他们亲手创造的世界，送给"守夜人"的礼物。
而远处，旧图书馆的方向，有片云正慢慢聚成眼睛的形状，瞳孔是那行刚浮现的文字："违者，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