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操场的梧桐树时，北晓的鞋跟已经碾过三片湿润的落叶。
腕间命运之钥的震动频率突然拔高，像心跳漏了一拍——入口到了。
她停在教学楼正门前五步远的位置。
金属钥匙贴着皮肤发烫，在雾里投下细长的影子。
北晓深吸一口气，指腹抚过钥匙表面那道细微的裂痕——这是许言消失前用规则碎片为她熔铸的，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泛起金纹，像在回应某种召唤。
"来了。"她对着空气轻声说，声音被雾吞掉大半。
当钥匙尖端抵住空气中那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缝时，指尖传来类似触电的麻痒。
北晓压下本能的退缩，手腕微转——裂缝突然张开，像怪物的嘴。
扭曲感从脚底窜起，她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经站在熟悉的走廊里。
但哪里不对。
北晓的耳尖动了动。
往常进入规则空间时，总会有若有若无的嗡鸣，像老式收音机没调准频率的杂音。
可此刻她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得耳膜发疼。
她低头看自己的鞋尖——刚才踩过的地砖上还沾着晨雾的水珠，却没发出半点声响。
"无声环境？"她默念着，喉结动了动，连吞咽口水的声音都消失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北晓摸出来，屏幕亮起的瞬间让她皱眉——电量99%，时间停在凌晨五点零七分，信号格全灭，连Wi-Fi标志都成了灰色。
她试着打开相机，镜头里的走廊泛着冷白的光，瓷砖缝隙里的霉斑和当年他们第一次闯入时一模一样，可录像键刚按下就弹出"无法存储"的提示。
"规则在封锁记录渠道。"北晓把手机塞回口袋，指节抵着墙面慢慢往前挪。
墙皮有些剥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砖，触感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就在她走到第三间教室门口时，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
有声音。
不是脚步声，是……拖沓的、像鞋底蹭过地面的闷响。
北晓猛地转身，只看见空荡的走廊。
可当她转回去时，那声音又响了——比她的动作慢了半拍。
她数着心跳，第一下落脚，两秒后，身后传来同样的动静。
0.5秒的延迟。
北晓迅速闪进旁边的教室，背贴着门。
窗户上蒙着层灰，她透过玻璃缝隙往外看——走廊尽头的阴影里，有个模糊的轮廓。
那身影慢慢走过来，步伐和她刚才如出一辙：左腿先迈，脚尖微撇，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碎片。
当那张脸抬起时，北晓的呼吸几乎停滞。
是她自己。
一样的眉形，一样的弧度，连发梢翘起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只是对方的眼睛里没有焦距，像两团被揉碎的墨。
"镜像复制现象。"北晓咬着嘴唇，指甲掐进掌心。
许言在笔记里写过，规则空间进化到一定阶段，会通过复制宿主意识体来测试意志强度。
她盯着"影子"的动作——对方走到她刚才站的位置，也摸出手机，却只是机械地翻转，屏幕始终没亮。
"它在模仿，但没有自主意识。"北晓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窗台，突然有了主意。
她从口袋里摸出半截粉笔，蹲在教室门口的走廊上画了条歪歪扭扭的线，又在旁边写："你能看到我看不到的东西。"粉笔灰落在指尖，带着熟悉的干燥感——这是许言以前总塞给她的那种，说"写规则时手感最稳"。
退回到教室角落时，北晓的心跳快得离谱。
她盯着"影子"的动向：对方走到粉笔线前，脚步顿住，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字。
有那么一瞬间，北晓觉得那双空洞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波动，随即又恢复成混沌的黑。
影子抬起脚，绕过了粉笔线。
"果然。"北晓攥紧口袋里的碎片，碎片贴着皮肤发烫。
许言说过，当规则开始复制你，说明它在试探你的认知边界。
而刚才的测试证明，影子的规则理解层级低于她——它能模仿动作，却无法解读"你能看到我看不到的东西"里的暗示。
"所以突破口在认知差。"北晓低声说，声音终于在寂静的空间里激起细微的回响。
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周围的空气没那么闷了。
碎片在掌心发烫，烫得她几乎握不住。
北晓将碎片贴在额头上，闭眼的瞬间，记忆如潮水涌来——
"看后排第三张桌子的抽屉。"许言的声音混着翻找纸张的沙沙声，"课表不是贴在墙上的，是藏起来的。"
"为什么？"年轻的她歪头问。
"因为真正的规则，从来不会明明白白写在纸上。"许言抬头笑，阳光穿过他的镜片，在课表上投下菱形光斑，"等你找到这张课表，就会知道，我们闯的从来不是什么校园怪谈......"
画面突然破碎。
北晓睁开眼，额角沁出细汗。
她望着教室后排的桌子，第三张抽屉的把手还挂着锈，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拉开的瞬间，一张泛黄的课表飘落在地，纸边写着歪歪扭扭的小字："图书馆三楼，最东头的办公室。"
图书馆的门虚掩着。
北晓推开门时，灰尘在光束里跳舞。
她数着台阶，每一步都踩在阶梯边缘——这是许言教她的，避开被规则强化的"安全区域"。
三楼走廊的灯忽明忽暗，最东头的位置，一扇暗红色的门立在阴影里。
门牌上的红漆已经剥落，大部分字迹都模糊了，只有中间几个字清晰得刺眼："第47单元·意识实验档案室"。
北晓的手指悬在门把上，能感觉到金属里透出的冷意。
门内传来极轻的响动，像是纸张被风吹动的声音，又像是有人在低低诉说。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慢慢扣住门把。
门后，尘封的记忆正等着被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