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陈晚意躲在墙角,边左右张望边提醒跟在身后的橘安,她刚刚一脚踢上砖头,差点喊出声,幸好陈晚意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嘴。
见四下无人,陈晚意立刻冲到门边上,打开门闩,跳了出去。
陈相府的后门是条顶热闹的街,来来往往的行人,沿街贩卖的小摊,走远些还有在街上卖艺、说书的艺术家。
陈晚意欣喜的这也要看看,那也要瞧瞧,哪里人多,哪里热闹,她就往哪里去。
橘安也很兴奋,自她六岁进府,就被分到陈晚意身边,陪她玩耍,伴她长大,陈晚意不曾出过府门半步,所以她也被关在这府里六年,自上次上元节见过外面的世界,陈晚意就一直想要再出来看看,但苦于没有机会。如果不是今日夫人去寺里进香,二小姐出门会友,哪里能有这般好机会能出来转转?
陈晚意在个布偶摊子前停下,“姑娘,买一个吧,这都是我和我媳妇做的。”老太太拿着个漂亮的老虎,卖力推销着。
陈晚意接过布老虎,仔细欣赏,这老虎硕大的眼睛神采奕奕,一双圆润的耳朵格外可爱,陈晚意一看就喜欢上了,“橘安,给钱。”
橘安将手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挪到另一只胳膊上,空出来的那只手费力的在腰间摸着荷包,摸了几下没摸到,索性将身上的东西统统卸在小摊上,两只手在腰间仔细搜寻。
“哎呀,我的荷包呢?姑娘,我装银子的荷包不见了。”橘安的手不断在身上翻找,急得脑门都出了汗。
还不等陈晚意作出反应,几步开外,一个翩翩少年大喝一声,“你个小贼,放下姑娘的荷包。”
橘安忙朝小贼的手里看去,他手里握着的,正是她的荷包,周边的人被少年的喊声吸引,纷纷站在原地看起热闹。
小贼见身份暴漏,本欲逃走,又见来人身量娇小,又壮了胆子,将荷包揣到怀里,“小子,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说完就要走。
少年几步拦到跟前,手里的折扇指着小贼,“将怀里的荷包拿出来,我亲眼所见,你偷了那位姑娘的荷包。”
小贼见少年纠缠,握拳就朝少年袭去。
“公子当心。”陈晚意看得心惊肉跳,少年见对方动手,本能地抬起两条胳膊护住头,脚下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下一秒,只听嘭地一声,重物砸在地上,扬起些尘土,只见少年身边站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此刻双臂抱着柄剑,面容坚毅,威风凛凛。
那小贼倒也是个执着的性子,哎呦两声,就从地上爬起来,朝男子冲去,与此同时,几个男人突然从人群中跃出,朝两人步步逼近,身后的人群里,一个身材粗壮的汉子手里拎着个木棍,眼瞧着要朝男子头上砸去。
“后面有人。”橘安搅着手指,大声提醒。
男子似是早有察觉,再次一脚踢翻小贼的同时,手里的剑重重砸在壮汉的胸口,两人踉跄着倒在地上,余下几人见状,举着手里的武器一齐上阵。
自男子出现后,少年便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摇着折扇,一副悠悠闲闲看热闹的神情。
男子见几人朝他袭来,也不着急,待近些时,一个飞身凌空而起,脚踢在面前那人的下巴上,再一脚踹在腹部,登时,那人就从口里喷出水来,仰面倒了下去。
至于其他人,不过眨眼间,个个都躺在地上,或捂着肚子,或护着手臂膝盖,姿态各异地躺在地上哀嚎。
街上的看客们见戏已落幕,纷纷拍手叫好,随后各自散去。
少年步履从容地从小贼怀里掏出荷包,走到陈晚意面前,“小姐,你们的荷包。”
“多谢小公子。”陈晚意行了一礼,橘安接过荷包,仔细地揣进怀里。
“小姐,不知晚生可否邀小姐同游?”少年眨了眨眼睛。
“好。”陈晚意莞尔一笑。
橘安见状,连忙扯了扯陈晚意的袖子,低声道,“小姐。”
陈晚意侧过头,朝橘安眨了眨眼睛。
少年回头见跟着的男子,神色不悦道,“你把那些砸坏的东西赔了,再把那些贼人送去府衙,将他们好好惩治一顿,然后就回去吧,不要跟着我了。”
男子闻言,也不生气,神色如常道,“公子命我看好小姐。”
少年双手叉腰,恼道,“你再跟着我,我就立马去跳河。”
男子毫无波动,“卑职幼时也学过些水里功夫。”
少年半句话噎在喉咙里,一阵气闷后,回头看了看陈晚意主仆俩,又冲男子笑嘻嘻道,“你去吧,我这就回醉仙居去。”
男子略一思忖,转身压着几个被捆成粽子的贼人朝府衙而去。
少年见男子走远,转过身来兴冲冲地拉着陈晚意和橘安往醉仙居而去。
“你们第一次出来玩吧?我一看就是,我跟你们说,你们这身装扮出来玩,是要被坏人盯上的···”
醉仙居三楼尽头的房间里,两根纤长的手指执着一枚白子,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专注着眼前的棋盘,棋盘上黑白双方正杀得激烈。
“公子,人来了。”门外传来声音。
屋里的人将手中的白子落在棋盘上,神色依旧淡然,吩咐道,“请他进来。”
片刻,一阵脚步声在走廊上由远及近,最后吱呀一声,尽头的房间打开,陈时颜走了进去。屋子东边的榻上只有一个俊美男子,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身上穿着一身锦袍,虽素净得不见多少刺绣图案,但布料却很是不凡。
“时颜见过三殿下。”陈时颜躬身行礼。
男子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缓缓道,“听闻陈二公子年少博才,俘获京中贵女芳心无数,今日一见,果真不俗。”
陈时颜谦虚道,“不过是外头人浑说的,三殿下切莫当真。”
“陈公子陪我手谈一局如何?”
“乐意之至。”
陈晚意主仆俩一路跟着少年来到醉仙居门口,少年却拉着她们不让进去。
橘安见状,心中顿生警惕,暗暗下定决心,若是面前这人有什么坏心思,她就冲上去。再看陈晚意,却没心没肺,兴致勃勃的跟着少年的脚步。
索性少年只是拉着她们绕过门口,进了一条短窄的巷子后,便见着一个小门,推开进去,竟是醉仙居的后堂。
“这里都没人吗?”少年带着她俩在酒楼里穿梭,却不见有人经过,橘安的警觉性再次被调动起来。
少年转过头,“你放心吧,这里没人会来。”
橘安心下更怀疑了,默默拉紧陈晚意的手,语气有些生硬,“为什么没人来?”
少年一脸天真,大眼睛疑惑的看着橘安,理所当然道,“这里是东家的专用通道,别人当然不能随便来。”
橘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暗暗松了口气,心里安慰自己,这好歹是醉仙居,要是这人敢做些什么,她就大喊。
三人一路来到三楼,走进走廊一侧的房间,橘安环顾了一下装修,心中更疑惑了,看向少年的眼神有些嫌弃。
少年打开墙边的一扇柜门,拿出两件衣裳,“去里面换上这个,小爷我带你们出去见见世面。”
两人抱着衣服进了里间,橘安‘嫌弃’两字已经写在了脸上,粉嫩晶莹的珠帘,塞满妆台的胭脂钗环,“姑娘,这人不会是个变态吧?”
陈晚意闻言,一脸顿悟的吃惊模样,惶恐道,“橘安,你说得有道理。”
橘安一听,立刻就要去开门,“那怎么办?咱们得赶紧走,”手刚摸上门,忽然想起‘变态’就在外间坐着,“哎呀,他就在外面,这可怎么办是好?”
正心急如焚,转头却瞥见陈晚意正看着自己,笑得眉眼弯弯,顿时就醒悟过来,跺脚恼道,“姑娘你又骗人。”
陈晚意赶忙过去哄,“好橘安,开个玩笑嘛,别生气,人家还等着,咱们快快换衣服,”橘安顺手拿过她的衣服就帮着换起来。陈晚意接着道,“在街上,我就瞧出这是位姑娘,她长得好看,瞧着不像坏人。”
橘安给系上衣带,气哄哄道,“坏人又不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
陈晚意一时不知怎么反驳,“橘安,你得信我。”
橘安给自己套上衣服,“我自是信姑娘的。”
陈晚意看着橘安,她嘴上虽这样说着,但明显不赞同她刚刚的话,“你,你···”你了半天,也没想出下半句,只得一口气憋在胸口。
两人换好衣服出了门,少年眼前一亮,将手里吃了一半的橘子随手丢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走过来绕着陈晚意转了两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遍,赞叹道,“啧啧啧,见你女装已是绝色,没想到男装竟是这般清丽脱俗啊。”
陈晚意被夸的不好意思,羞涩道,“你也很漂亮。”
少年闻言,倒也不矜持 ,哈哈两声,高兴道,“那是当然。”
橘安仔细看过去,这位少年确实很漂亮,柳叶细眉不化而黛,樱桃小口艳红如血,挺翘小巧的鼻子,白皙的面庞,尤其一双眼睛,好像会摄人心魄一般,闪着雀跃的光。
少年拉着两人往外走,“我家兄弟姐妹众多,你们就喊我瑶瑶吧,他们都这么喊我的。”
三人在长安最繁华的街上走走逛逛,见铺子就进,瞧见好玩的就买。
此时,站在一间茶楼前,瑶瑶仰着头,“最春焉,这是什么地方?走,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