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子卫袖子半掩面，吃吃笑两声，指着三爷怀里的奶酪道：“娘娘刚赏下的，让家仆骑快马送过来，本来还热乎呢，结果你们两个金夫银妇让我老人家在门外站了这么久，听墙根听的我心烦意乱，更是气的我牙根痒痒，所以我就使了坏，把这盖碗的盖子打开了，如今怕已经凉透了，喝起来必有奶腥味儿。”
三爷将奶酪搁到茶几上，拱手作辞，匆匆出门。
“做事的时候像头狼，这会子倒害羞了？我算是看透了他，真正是个厚颜无耻之人。”
解子卫在椅子上坐了，依旧吃吃的笑，两眼瞪的老大瞧沐婉悦穿衣服。
沐婉悦被她瞧的有些不好意思，揉揉鼻子，翻白眼：“你这个人的毛病还不少，不光爱听墙根，竟然还爱看女人穿衣裳，难道你是个男人不成？”
解子卫端起桌上的奶酪喝一口，咧咧嘴，伸手在嘴边扇一扇，嘟囔一声：“好大一股腥气，不晓得三爷为啥喜欢喝这个。”
沐婉悦鼻子动一动，眉毛挑一挑，自袖里摸出一颗麻糖一样的药丸递给她：“吃一颗解解腥。”
解子卫接过去送进嘴里，嚼碎了咽下去，点头：“还是你疼我。我也是愿意跟你讲实话。”
“有什么实话要讲？”沐婉悦坐到梳妆台前梳头，边问着她。
解子卫叹口气：“我看的出来，你对咱家这位娘娘挺有好感的。”
“我只是觉得她挺不容易的。”沐婉悦老实回道。
“确实不容易，做事滴水不漏，杀人不见血，还能博得满堂彩，一百个解子卫捆一块也不是她的对手。”解子卫冷笑一声。
沐婉悦扭头去瞧她，瞧她是不是在说笑话，可她分明一张神色肃穆的脸，半分笑容也没有。
冷笑话？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她是为了腊梅好，才严令大爷娶她为妻的？”解子卫又道。
沐婉悦直直眼，这事她不知道，她在门口假装跪着呢，啥话也没听着。
“像她心气儿那么高的人， 怎么会让大爷娶个街头小贩之女呢，饶我家世显赫，却因是个外宅养的庶女，当初她都要推三阻四，若不是二爷坚持非娶不可，杀了我呢。”解子卫道。
沐婉悦咽口口水，好奇问她：“二爷是怎么坚持的？”
解子卫闻言，怔一怔，旋即吃吃一笑：“你这个人真是有趣，明明说的是娘娘，你却拐到我身上。”
“像我这样的二八怀春少女，最关心的无非是情情爱爱，至于那些什么阴谋诡计，我哪里就懂。”沐婉悦莞尔一笑，回道。
解子卫当真点点头：“脑子笨的漂亮女人活的比较幸福些。”
沐婉悦回过身去认真梳头上妆，忽然就觉得脸上这块胎记有些难看，妨碍她当个美人，心里一烦恼，袖里将出一瓶药膏子，开了盖子，手指挖一大块往胎记上涂。
“什么味儿这么香，不似胭脂水粉香，倒像是药香。”解子卫凑过来。
沐婉悦又挖一大块药膏子出来，继续往脸上抹，告诉她：“街上小贩手里买的，说是祛胎记好使，就使使看了。”
解子卫一把夺过去，往痰盂里抛，骂她：“不知道哪来的就敢往脸上抹，万一坏了性命怎么办！三爷都不嫌弃，你自己瞎捣鼓啥劲。”
“想做个笨脑筋的漂亮女人，笨脑袋我是有一个，就差漂亮了。”沐婉悦老实回道。
解子悦咬牙骂她一声小昌妇，却是忍不住又吃吃笑起来。
“娘娘逼着大爷娶腊梅么？”沐婉悦把话题扯回来。
解子卫歪身在床沿上坐了，叹口气：“话说的得，非娶不可。你刚嫁进来，不了解大爷为人，我可是知道，我都知道的事，娘娘难道不知道？”
沐婉悦脑仁疼，扭头瞧着她：“才刚你骂起我和三爷，话说的难听又露骨，怎么忽然间变了个人似的，说个话文绉绉，还暗藏玄机，我哪里参详得出来。”
解子卫瞅她一眼：“当日老爷和老太太忙着做生意养家，没空照顾孩子，大爷可是娘娘带出来的，娘娘什么性格，大爷就是什么性格。娘娘眼高于顶，难道大爷就肯娶个平民为妻？你莫忘了，他为什么不喜欢大嫂，当年大嫂可是名动京城的大美人，多少人求娶不得。”
“因为大嫂是个庶出？所以才不喜欢？”沐婉悦总算是听明白了，问一句。
解子卫略得意一笑：“正是这样！二爷曾给我提过一嘴，大爷一心想娶的是世家嫡女子，可惜他们家这家世，哪有这样的女子肯下嫁？所以便不得意。”
“不通，不能够！若大爷真是这样的人，为何会看上相貌平平的腊梅？”沐婉悦发现破绽。
“纳个妾还要什么好看不好看，好生养就成。腊梅胸高屁。股圆，一看就是好生养，而且民间多传闻，这种身材的女子最易生儿子。”解子卫冷笑。
沐婉悦咽口口水。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你以为大爷是怎么寻摸上腊梅的，民间有一样爹娘，专门靠卖闺女养活儿子过日子！”
沐婉悦被自己的口水呛的大声咳嗽起来！
“解子卫，赶紧滚，别在这儿蛊惑人心！大放厥词。”沐婉悦义愤填膺，不满的抗议道。
“你自小生在富贵堆里，可知道什么！当年我随着戏班子天南海北的闯，什么事没见过！
腊梅就是被她爹娘卖了的，明儿有空闲，你带你去外面长长见识，保国巷后头有几家店打着介绍仆佣的招牌专门干这个！大爷就是那儿的常客！哪个月不买十几二十个女子来！怀了孕便就留下，怀不上，随便再卖一家或是开恩放走，因此不管是卖人的原主还是这二道贩子都喜欢他这样冤大头。”
“老太太她，她也知道？”沐婉悦又问了一个奇怪问题。
解子卫一声长叹：“要不怎么连个名儿都不肯给呢，告诉你，这未必是大爷的头一个子女，外面不知道有多少！”
“难道瞧着自己家的孩子流落在外面遭罪也不管？”沐婉悦瞪大双眼，这一回真的是吃了惊。
“还有你更不想听的，你是不知道京城尚有个溺婴的传统吧？生下来的女孩儿不想要，三天时候便丢进尿桶里溺毙。”解子卫道。
“这是杀人！”沐婉悦失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