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重要的证据,为什么要毁掉?”三爷问她,语气有些激烈。
沐婉悦耸耸肩膀:“你是打算扯进宫闱争斗里么?”
“保国安天下乃是匹夫之责。”三爷慷慨道。
“当今圣上的个性你了不了解?三皇子谋反案你不知道?”沐婉悦道。
三爷面容一耸,叹口气:“这个案子我怎么能不知道,轰动一时,多少无辜之人受此连累而满门抄斩。”
“你也知道大部分人都是无辜的了?他们本不该死。真正该死的那个反而活的很好。你觉得这样的案子有必要去找真相?”沐婉悦问。
三爷沉默不语。
“有确凿的证据之后,只把意欲谋反之人揪出来就好,若是现在把这样的证据呈上去,不知道要连累多少无辜之人,肯定不是你所愿。”沐婉悦道。
三爷面色沉寂下来,幽幽瞧她一眼:“为什么你说的都对?”
沐婉悦吐口气,笑:“我终于对了一次了?”
执丹在外面轻轻敲门,说洗澡水烧好了。
两人一起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天光已经放亮,勤快的仆佣们都已经起身,收拾着冷雪居的各处。
“这些人真好,以后不管我们走到哪里,都带着他们好不好?”沐婉悦依偎在三爷怀里,轻声说道。
三爷点头应一声,正要说话,只见左轻眉扶着两个小丫头神色慌张,急匆匆走进院子里来。
见了三爷和沐婉悦,未及开言,嗵一声便跪倒在地。
“大嫂,你这是为何,快快请起。”三爷唬的一跳,忙令沐婉悦将她扶了起来。
“三弟,悦儿,求你们救救我家老爷。”假的左轻眉因为心急一出口便暴露了真相。
三爷的神情明显愕一愕,望向沐婉悦。
沐婉悦泰然自若的模样:“大嫂,出了什么事?”
“爹爹他昨晚上忽然得了急症,家人现已经去宫中找圣上替爹爹辞呈,要回乡养病。今天早上家里的婆子过来送信,真正是把我唬个半死,所以想请三奶奶跟我一起回府去,给爹爹诊诊病。”假的左轻眉回过神来,终于把话说对了。
三爷不肯让沐婉悦去,觉着这就是个圈套,说不定昨天晚上左相认出了他,借着让沐婉悦去瞧病的理由,扣下她,要三爷交出帐簿。
沐婉悦心里也自疑惑,她是好奇假的左轻眉如何得知她会诊病的?
“大嫂,我哪懂得治病呀!若说让我陪你一起回家瞧瞧相爷原是该的,可说到与相爷诊病,我可是不敢,不是有太医院的太医们么。”沐婉悦笑道。
“那就求弟妹陪我一起回娘家瞧瞧爹爹罢。”假的左轻眉趁机将了沐婉悦一军。
沐婉悦只好应下。
“大嫂,我陪你去。”三爷将沐婉悦挡在身后。
假左轻眉的眼泪掉下来:“三弟,你一个男人陪着我不方便,再说成亲那天若没有弟妹帮助,我现在可成了全京城人的大笑话儿,我想让她陪我回去,有事还可以商量商量。”
三爷无言以对。
“放心吧,我有分寸。”沐婉悦拍拍三爷的肩膀,让他放心,自跟左轻眉走出去。
此时老太太也得了消息,亲自走过来问寒嘘暖,又说要不要陪她一起回去。
左轻眉回说由沐婉悦陪着一起回去,老太太才放心点点头。
两人出门上了马车,朝相府而去。
“三奶奶,小姐离府前说,遇到紧急之事可找您商量应对,说您知道实情。”
马车上,假左轻眉真明月焦急说道。
沐婉悦苦笑一声:“你是想我带你去找你家小姐?”
“三奶奶真个是玻璃心肝水晶人儿。”明月夸道。
“你家这位大小姐,真是被宠坏了。”沐婉悦叹口气。
明月的眼泪掉下来:“夫人只有她一个孩子,总是希望她过的快活一点,什么都由着她的性子来,我们当下人的能说什么。”
沐婉悦想着左相付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不由叹口气,也许左轻眉这一次任性真是任性对了,至少不会被她爹的事连累变成阶下囚。
沐婉悦来到方清辉家门口。
方清辉的家在大理寺后面的小巷子里,一所小小的独门独院的四合院,院子里一棵参天古树,修剪的规规矩矩,没有一根随意生长的枝条,可以看出院子的主人是个多么自律的人。
沐婉悦下车过去敲门,须臾,一个垂髫小童来开了门,认一认她,方才问道:“这位妇人好个面生,此来有何贵干?”
沐婉悦本来要回答他,透过敞开的门扇却看见左轻眉正蹲在院子里洗衣裳,不由一下推开那小童,扑进门来,伸手指着她叫起来:“你,你亲自洗衣裳?你真的是真的左轻眉,左大小姐?”
左轻眉抬眼瞧她一眼,肿的如桃子似的双眼,忧郁的面容,轻轻抽了抽鼻子,又垂头洗衣裳。
沐婉悦一脚踢翻她跟前的洗衣盆,将她拉起来拖到一边来,怒气冲冲问:“方清辉呢?他虽然不是个大官,可六扇门的总捕头好歹也是个四品之职,难道家里雇不起一个仆妇?要你做这些粗活!”
左轻眉伸手掩住她的嘴,哑声道:“轻声,他昨天晚上喝醉了,吐的一塌糊涂,到处都是,家里又没有现成的仆妇,我既然嫁给他,是他的妻子,给他洗件衣裳也是应该的。”
沐婉悦咽了口口水。
若说他们的婚姻是场悲剧,那这场悲剧就是由她一手造成的。
“他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沐婉悦问。
左轻眉一下子张大肿胀的双眼,花容失色,紧着问道:“相公昨天晚上一夜未归,是跟你在一起不成?”
沐婉悦干咳两声,替自己悲哀,自从灵魂进入凡人的躯体,原本冷静如冰凌的性格似乎也变的急躁起来,总是容易说错话。
“没有,老太太昨天晚上有些气喘,我去找医不归,看见他们俩个在喝酒。”沐婉悦干笑着回道。
左轻眉的眼泪流下来,呜咽道:“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他宁肯陪着一个太医喝酒,都不肯回来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