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了过去,盯着地上的女人,她已经从之前的俯趴侧过了身体,满头的乱发披散在脸上,散发着浓重的臭味。
唐菜菜忽然想看看这人长什么样……于是壮着胆子伸出手,轻轻撩开了她的头发。
他们看到了这女人的脸,脸上的污泥血污比唐菜菜脸上严重,而且骨瘦如柴。但从眉眼依稀能看出,之前也是个清秀的女子。
她仍然闭着眼睛,眼球却兀自转动,嘴里叽里咕噜说着听不懂的话,手脚一直在原地抽搐。
“云沧,你说这个人会是谁啊?”
云沧皱眉:“不认识,不过里面倒是有不少尸体。”
“我也遇到过一具……”唐菜菜咬着下唇,想把之前那段可怕的记忆忘掉:“云沧,你说她有家人吗?”
云沧点头:“肯定有,先带下山去再说。”
此时也不知道深夜几更了,漆黑的山路上,只有他们在行进着,从山林出去,村寨是必经之路,唐菜菜虽然反感那些人,那也不得不再去一次。
唐菜菜跟在云沧身后,看着疯女人那颗凌乱的头在他肩膀上一点一点的,身上那身瞧不出原色的衣服随着风鼓了起来,露出了瘦到见骨的手臂。
“等、等等!”唐菜菜忽然发现了什么,她跑上前来,捏着疯女人的衣袖看了半天:“云沧,你看她的衣服上的花样,是不是跟我的一样?”
“你的衣服,不是千兰的吗?”云沧呼了一口气:“她是千兰?”
唐菜菜咬牙点了点头:“嗯,她或许真的是千兰,她进去这么多天,我以为她早就死了。”
“不,菜菜。”云沧的意志恢复了许多:“疯癫不会致死,但是饥饿会。”
“所以那些人就是活生生饿死的?!”唐菜菜惊愕不已。
云沧瞥到一旁的千兰:“疯癫之下,也有例外,你看她脸上嘴角的血迹,之所以进去十几天还活着,只怕是寻到了某种食物。”
唐菜菜一点就透,那里面没有动物,唯一有的,就是其他的死尸。人也不可能十几天不吃不喝还存活,所以唯一的可能是,千兰以那些死尸为食。
这个猜测令她毛骨悚然,再向云沧背上的千兰,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甚至猜想,如果是自己,进去之后会怎样?
刚刚自己进去的时间很短,已经遇到那么多吓人的事了。后面被追到无路可逃的时候,大脑已经是混沌一片,也快要崩溃了。
菜菜心想,如果多待一阵云沧不出现,自己只怕和千云一样。
他们下山的时候,天也蒙蒙亮了,山道上,小女孩正坐在树下,俯趴在膝盖上昏昏欲睡,听见响动后,她慌忙抬起头来,看见三人后,如同见了鬼一样,起身就往村里跑去了!
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什么,唐菜菜他们也懒得搭理她,继续走自己的路。
女孩没一会儿就带来了一堆村民,领头的就是那个老头了,他看看唐菜菜和云沧,惊愕得无以复加,再看看云沧背上的千云,更是脸色大变:“天意弄人啊!山神的旨意我们违抗不了,你们走吧!”
唐菜菜走了两步后,鄙夷地看向他们:“你们这些人满脑子愚昧,那些人都是失了智活活饿死了,这是多大的罪孽,你们死了也要下地狱的!”
之前她劝着云沧,让他不要动手。可是现在看见瘴气林里的惨状,她痛恨这些愚昧的人。
众人大怒,有两个壮年提着家伙就要冲上来了,云沧放下千云,拔出了剑:“谁要上前一步,我屠光全村。”
他用最冷静的声音说着最狠的话,但不论是姿势动作还是那把闪着寒光的刀都足够吓人,这些人愣是没一个敢动一下的。
于是,他们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带了千云离开了。
……
当天下午,他们一路往西,找到了临近集市的廖掌柜,并在他家的后院安顿了下来。
廖掌柜对他们热情备至,南疆条件不好,但他把最好的房间让给了他们,还尽全力置办了物品。最后还悄悄请了丈夫上门来给他们医治。
云沧和唐菜菜有一点皮外伤,抹点药就没什么大碍了。
但是千云情况比较糟糕,在瘴气林里待得太久,脑子的损伤是永久的,整个人疯疯癫癫,而且暴戾得很。来到后院一个时辰,就打了店铺的人,还摔烂了不少东西。
大夫检查过后连连摇头:“气血两亏,五脏受损,这些尚可调养。可是神志不清只怕难好。”
大夫走后,廖掌柜犹豫道:“这女人可不好侍弄,难道你们要一直带着她?”
“我打听过,”云沧递过去一张纸条:“这是她在边境做生意的男人,你找到他,让他回来。”
廖掌柜忙不迭地去了,对于云沧这个救过自己命的人,他是有求必应的。
边境离这里有些远,来回需要好几天。廖掌柜托了人带去了口信后,大家都焦急地等待着。
特别是唐菜菜,每天都往路口张望好几次,她是真心同情千兰,希望她男人早点回来。
之前在她的竹屋里住了几天,通过她的生活物品了解到,她是一个勤俭持家、绣技了得的女子。再比较现在的她,真的心酸极了,好好的一个女人被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天理何在啊!
他们等了好多天,都有些失望的时候,千兰的男人终于来了。他叫湛金,是一个皮肤黝黑沉默寡言的墩实汉子,一见面就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感谢他们救了千兰。之后用力抱住千兰,呜呜地哭了起来!
说起来也奇怪,之前还暴戾凶残的千兰这会儿忽然愣住了,傻傻地任他抱着,半点反抗的意思也没有。
别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刻唐菜菜算是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她上前想安慰她,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
湛金断断续续讲起他与千兰的事,他是做生意的时候认识她的,她在别人家里帮着洗衣服。两人相爱后,湛金带着她回到山寨。修了那座竹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