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远咬着下唇：“我怎么可能是害爷爷，爷爷生病好些天了，咱们也没银子去瞧病，他说的这山脚的野草，熬了喝就能好的呀！”
唐豆豆一脸同情：“你爷爷是怕你担心骗你呢，这些野草治不了人的，喝多了还会要人命。”
辉远脸色惨白，但仍然保持着警惕：“你别忽悠我了。”
唐豆豆正色地说：“如果你不信，拿了野草去医馆，随便找个丈夫看看就知道了。我也是从前在医馆做过事，才懂得这些的。”
“那你说，这些里面，哪些能用？”辉远试探问道。
唐豆豆仔细查看一番，叹了口气：“没有可用的，有两样倒是可以泻火，不过我看你爷爷的症状，不像是上火了。”
“是啊，爷爷他膝盖痛，痛了许久了，下地都困难。”
辉远一说，唐豆豆也想起来了，他爷爷老张头撵她们的时候，确实有点跛。她深思了一下：“膝盖痛可是大毛病，如果不早点医治，拖久了，以后怕是走都走不了。”
辉远慌了：“那怎么办？”
唐豆豆瞥一眼三妹，唐果果马上狗腿地摸出了一包碎银子，屁颠颠地递过来：“姐。”
唐豆豆把银子递给辉远：“这些，拿去给你爷爷看病。”
辉远抿紧嘴唇：“不要！”
“为什么？想看着你爷爷残了瘫在床上？”唐豆豆笑笑：“那才是大大的不孝呢。”
“先生说过，君子不受嗟来之食。”辉远别过脸去，抓着竹篮就要走。
唐豆豆拦住他：“谁说我是送你的，我有条件的！”
“啥条件？”辉远皱起了小眉头。
唐豆豆咳了一声，指着三妹说：“那是我三妹，她比你大上好几岁，但还没有启蒙呢，胆子也比较小……我听说你学识丰富，想请你教教她。”
旁边的唐果果眼皮都快抽筯了，她有些无语，自己还需要这小屁孩教吗？学的又不是一回事。
辉远想了想，补充起来：“可以。不过昨天你们说的那些话，我不需要。”
“好，不需要就算了。”唐豆豆拍了拍手：“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你今天带你爷爷去看病吧，上课的地方，我说了算。明天一大早，马车在你们村口等着，你来平鸠院给我妹上课。”
辉远一脸老成的点了点头，对她们行了个礼后，匆匆往家走了。
这边的唐果果抱怨了起来：“大姐，你为啥让他教我啊？”
“这不是顺便吗？说你可信度高一点。”唐豆豆哄起她来：“再说，人家可是神童呢，万一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学习方式，我们也跟着学一下嘛。”
唐果果哼了一声：“行吧。还有，大姐你啥时候懂药材了，那些野草真有毒？”
“不知道。”唐豆豆诚恳地说：“一个也不认识。”
“你又骗他……”唐果果这才反应过来：“大姐你演得太像了，你眼皮子都没眨过！”
唐豆豆一脸平淡：“这不是我的专业吗？这小灰灰别看年纪小，人还是有几分傲气，不骗他，他也不会服咱们。”
“那大姐，光骗来我家没事，是不是还得回私塾？”
唐豆豆嗯了一声：“嗯，一步一步来，我挖了坑，就等他跳呢。”
唐果果瞄了大姐一眼，总感觉她的眼里闪着老狐狸的光芒，她默默地想，真好，娘再也不用担心我们被别人欺负了……
大姐不欺负别人，就是好的了。
第二天一大早，辉远就来了，他背着一个比人还高的背篓，里面装了满满的干柴。一问才知道他是趁着出来的功夫捡了些柴火。他们村的山以碎石居多，寻找柴火是个头疼事。
果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唐豆豆揣着手站在走廊下，看着他费劲地搬着那背柴，猜测着他那小身板会不会被压骨折。
“收拾好了就来上课吧。”唐豆豆指着左侧的一间。
辉远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用力拍着身上的灰，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没有书本。”
“没事，我家啥都有。”唐豆豆回答道。
辉远沉默地进了屋，本以为人家只是句客气话，可抬头之后却呆住了……偌大的一间书房一圈都摆满了书柜，比集市那些书屋还丰富！
辉远的眼睛盯着那些书籍，呆呆了看了好久，最后忍不住走上前，一一看过去……可谓是大雅大俗，有各个名家的诗集，也有山野小巷的画本，更有许多药理、地图等专业书籍。
那些书仿佛有魔力一般，引诱着人抽出它、翻开它。辉远终于伸出手，刚刚摸到一本典故，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响了起来：“来了啊？需要的书本在这边，我们可以开始了。”
书桌前坐着的红衣少女正是唐果果，她微微笑看着辉远，指着旁边的椅子，淡淡然的样子十分自信。
辉远心底的自卑感涌了上来，但是他把这种感觉压抑了下去，冷着一张脸走到书桌前：“我们开始上声韵颂读吧。启蒙都从这个开始。”
“好啊。”唐果果点头，跟着他认认真真地朗读起来。大姐说了，一定要收敛锋芒，要假装自己是文盲，不然就漏馅了。
唐果果决定加加码，于是读了之后，一脸天真地指着其中几个字：“这个念什么呀？这个又念什么呀？为什么要这样读呀。”
辉远耐心教了起来，可是唐果果摇了摇头，状如傻瓜似的：“弟弟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
辉远深吸一口气，再教，唐果果眼睛一亮：“你说的意思我好像懂了，是不是……的意思？”
“不是。”辉远自觉没见过这么笨的人，就是私塾里的那些人里，也没有这么笨的。
于是这一天，两人都是鸡跟鸭讲的轮回里兜圈子，最后两人都有些疲惫，辉远试探地问起唐果果：“明天我还来吗？”
“当然了，我今天学到很多。”唐果果高兴地说：“明天继续。”
辉远有些绝望：“好……吧。”
唐豆豆安排了车夫送辉远和那背篓柴火回去，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唐豆豆拍了拍三妹的肩膀：“今天辛苦你了，明天就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