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里的流言如同蝗虫过境,无论姜苑苑走到哪里,异样的目光都如影随形。
她进公司的那一天并没有低调,反而是跟在顾淮渊身边举止亲密。
于是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大老板顾淮渊关系不凡,从来不敢让她做事,一直以来就算她什么都没做出个名堂也没有人敢议论。
然而昨晚的酒会上闹了那么大的风波,更是在合作方面前丢了顾氏的脸面。
如今业内都在传这位新任秘书的“光辉事迹”,便不可避免地提起了从前的总裁秘书楚清意。
两人被放在一起对比,几乎要把姜苑苑比进地底去。
姜苑苑根本抬不起头,来顾氏之前信誓旦旦的告诉姜成海自己一定会做得很好。
然而现在她什么都没能做成,还闹出了这样的事情。
姜成海打电话时,语气已经没有刚开始那样和蔼。
听着姜成海话里话外的失望,她终于忍不住了。
“爸,您怎么能这么偏心,我昏迷的这几年里你亲自手把手的带着姜宁舟管理公司,教她应酬,但我什么都没有。现在我什么都不会丢了人,你就觉得我处处不如姜宁舟吗?”
姜成海正在吃着早餐,一家子坐在餐桌边,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在宽广的空间内无比清晰的传开。
他动作一顿,下意识抬头看向对面正在吃着早餐的小女儿姜宁舟,对方头都没抬。
姜宁舟是他最小的孩子,从小就聪明,是几个女儿当中最出色的一个。
遗传了自己的商业天赋,在姜苑苑昏迷的第一年里进入了公司,以极其敏锐的商业嗅觉帮姜氏拿下了一个大单,从此在公司的地位便稳固了。
姜苑苑别说和姜宁舟比了,连和楚清意比都够呛。
他皱着眉,已经有些不满:“说你自己的事情,扯你妹妹做什么?你要是有你妹妹一半能力,也不至于现在都还没沾手过姜氏的产业。”
那边声音陡然拔高了。
“我那里不如姜宁舟?要不是你那么偏心都没有带着我学过,我也不会什么都不懂,她能做的我也能做,凭什么爸爸你只看得到她!”
坐在对面的姜宁舟穿着休闲装,长发随意披散着,眸光清淡,同姜成海对上视线,无声地轻笑了一下,一言不发。
姜成海只觉得聒噪,耐心在姜苑苑的死缠烂打中消失殆尽,终于冷了声音:
“是我没给你学的机会吗?你不愿意吃那个苦,觉得从底层做起侮辱你大小姐的身份,现在就别扯这些,好自为之。”
当年姜苑苑刚毕业不久,他觉得女儿也得培养,于是把她送进公司从底层开始做起磨练磨练。
结果才三天,姜苑苑就哭着喊着说做一个工资只有三千块的实习生是在侮辱她,头也不回的跑回家当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了。
楚清意是自己去顾氏打拼的,姜宁舟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姜苑苑在不公平什么?
还没等姜苑苑说话,他毫不留情的挂了电话。
姜苑苑怔愣的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挂断的“嘀嘀”声,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中午很热,整座城市都笼罩在热气中。
这几天楚清意整理好了许氏目前的资料,掌握了情况,也教会了许清越很多东西,但还远远不够。
公司岌岌可危,如果想要补上资金链的漏洞,首先就需要摆平那几个一直不肯松口的股东。
他们明白如今公司的情况,便想在这种危急关头从许桢身上捞最后一笔然后甩开这个烂摊子跑路。
其次就是需要一笔新的、足够大的投资注入,许氏才有可能起死回生。
楚清意接连奔波多日,终于在今天下午掌握了一些证据,将这几个软硬不吃的股东约了出来。
刚下车,刺眼的阳光让楚清意忍不住偏了一下头。
下一瞬,许清越在她身边撑起了一把伞,将毒辣的日光阻隔在外:“姐,我给你打伞。”
他已经初具青年人的体格,个子长得很高。
只是眉眼间仍青涩,还是初出茅庐,什么都不太懂。
楚清意看着他,想到了接下来这场谈判的艰难,忽然叹了口气。
她虽然对许家没有归属感,但情分终究要还。
替许桢处理许家公司便是这个契机,随后是要尽快培养起许清越能够独当一面。
楚清意点点头:“走吧。”
她们到了订好的包间,那几个股东都还没来,里面已经有侍者在煮茶候着,瞧见了人便起身相迎。
楚清意在商业上的态度一直非常客气谦和,因此往往会比约定时间早到半个小时,已经成了习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她平静的等着,喝茶的动作不紧不慢。
然而许清越却已经脸色难看,看上去怒火冲天。
“姐,现在已经距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过了二十多分钟了,他们是在耍我们,根本就不会来了!”
楚清意端着茶,脸上没有半分被人戏耍的怒气,出奇的冷静:“清越,你这就沉不住气了?”
许清越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复古西洋钟,脾气更差了,带着愤懑和委屈。
“可他们就是故意的,不行,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话还没说完,他起身就往外走,脸上是压不住的愤慨。
刚拉开门,却听身后楚清意冷静到几乎冰冷的声音响起:
“去吧,让他们都知道许家的继承人是个一头热的莽夫,吃不得一点亏,然后从此以后许家、爸还有我,无论走到哪里别人都只会说,你们家出了个连许氏都撑不起来的废物。”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
许清越全身僵住,半晌,他回过头来,一身尖刺都软化了似的。
一直以来楚清意带着他熟悉流程,和处理公司的事情。
楚清意的耐心极好,就算自己在同一件事情上总是出了错都没有见过她红过脸。
她对许家没什么归属感,因此对他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也客客气气的,满是疏离,现在这样毫不留情的训斥和讥讽却是许清越没有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