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包厢,几个已经到了的合作方站起身来和顾淮渊打招呼,目光没忍住落在了姜苑苑身上。
从前一直跟在顾淮渊身边的是楚清意,时刻都是头发扎起,永远打扮得一丝不苟,利落的套裙抑或女式西服,生意场上目光锐利老辣,说话滴水不漏。
大家都心照不宣,只要楚清意跟着顾淮渊一起出现在酒会上谈生意,那基本上没有人能够从顾氏占到一点便宜。
现在跟着这个看起来刻意仿照了楚清意的样子,然而言谈举止一看就知道是新手。
几人心思各异地打了招呼,这才落座。
顾淮渊刚坐下,对面一个合作方就忍不住先开了口:“顾总,前些日子顾氏才和张氏谈成了一笔大生意,我们夹在中间也出了不少力,你看……”
话音还未落下,旁边的老总也接着开了口,大同小异的内容,无非就是觉得得到的利益不满足,想要从顾氏捞更多的钱而已。
宋悦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平板,点开近半年来第一个开口的那位老总公司的营收,递到顾淮渊面前。
顾淮渊接过,修长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动了几下,这才抬起头,漫不经心。
“生意场上可不讲什么交情,几位应该也知道。现在顾氏蒸蒸日上,想要合作的企业可不能仅仅凭着情谊就能签合同的,除非拿出让我满意的条件,或者足以打动我的价值。”
对面几人脸色一僵,没想到顾淮渊如此不给自己面子。
好在这场局本来就是酒局,谈生意如果不顺利那便在酒桌上接着谈,只要喝得上头了,没什么不能好好谈的。
这几家都是做大的企业,虽然不及顾氏,但却也不能得罪,面对他们的劝酒,顾淮渊也难以拒绝。
宋悦端着酒杯帮顾淮渊挡了一些,然而并不能应付这几个久经商场的老狐狸,自己都有些受不住。
眼看着顾淮渊一杯接一杯,虽然面上看不出异样,喝酒的动作却逐渐慢了下来。
姜苑苑骤然起身,不顾宋悦的阻拦,上前一把按住了顾淮渊的酒杯,愤然道:“你们怎能几个人一起灌他!”
饶是顾淮渊也觉得姜苑苑实在是太不知分寸了,沉声呵斥。
“苑苑!”
几个老总端着酒杯看过来,虽然表面上笑呵呵地什么也不说,但心底都觉得恼了,颇有几分不悦。
姜苑苑咬唇,神色委屈,刚想解释自己只是不想他喝酒伤身,却被顾淮渊冷冽的目光镇住。
宋悦连忙上前把人拉回去,打着圆场:“对不住,姜秘书只是今晚喝醉了,她有些迷糊。”
说着,她就将姜苑苑直接拉出了包间。
待到顾淮渊出来的时候,已经醉了大半,脸色难看。
宋悦一看就知道今晚恐怕在酒桌上吃了亏,不敢多问,连忙打开手机打电话吩咐人在隔壁酒店就近给他开个房间休息。
姜苑苑闷闷不乐,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一头扎进了自己的酒店房间,一句话都没和宋悦说。
顾淮渊头疼了一夜,早早地醒了过来,打电话让酒店送来一杯蜂蜜水,休息片刻这才觉得清醒了一些。
窗外还是一片青黑,星星挂在天际,稀疏得快要看不见。
他洗了个澡,裹着浴袍坐在窗前,点了烟。
猩红的火光一直烧到了指尖,顾淮渊被烫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怔怔坐着的时间里,烟已经燃到了尾。
他并不打算让利给那几家,昨晚的酒局上也一直占上风,那几个人想着把他灌醉就好说话了,一杯接一杯喝下去的时候,顾淮渊看着旁边责怪宋悦为什么不挡酒的姜苑苑,忽然觉得怅然若失。
直到姜苑苑不懂酒桌谈判规矩冲上来的时候,顾淮渊依然落了下风,坏了规矩,那就只能让利,他难以抑制地想到了楚清意。
从前每一次酒局,他的身后都会跟着楚清意,自己不喜欢她。
但只要有楚清意在,他从来没有被灌醉过。
楚清意挡酒非常有一套,说话也恰到好处,进退有度。
若是实在挡不了的便自己喝了,从来没有让他大量喝酒的时候,更别提让利。
好像所有人都觉得,楚清意理所应当站在他身边,商场上都对她很是赞赏,甚至还有人出高价想要挖走楚清意。
然而最后却被他折辱了一顿,像一尊不会有感情的石头像一般,孤身走入雨夜里。
顾淮渊头更疼了,他不清楚自己这样不管不顾地把楚清意推开究竟是不是对的。
天一亮,顾淮渊回了公司,宋悦立刻送来昨天晚上他们在酒桌上的谈判内容。
人人都说酒桌上的话当不得真,然而商场上却从来不是这样。
说出来的话就是要当真的,尤其是谈判。
能把人灌醉得到自己想要的话,那是自己的本事。
酒量不好没让对方尽兴满意,那也是自己的无能。
顾淮渊翻动着那些资料,宋悦在旁边报告着昨晚那几位老总后来打电话给她转述给顾淮渊的话,一时办公室里只有翻书和严肃板正的报告声。
等到终于理清楚,宋悦这才闭了嘴,看了看平板上崔风致发来的消息,有些为难。
顾淮渊一抬头,看见她纠结的表情,淡声问道:“有什么事不能说?”
宋悦吓了一跳,平复了心情,这才开口。
“崔助说……今天姜小姐发了很大的脾气,摔了办公室里的东西,哭了一会儿。”
谁都知道姜苑苑和顾淮渊关系匪浅,看她对顾淮渊那样亲近,说不定是结婚对象,因此宋悦一直小心的对待她,没说过一句重话。
这么多天以来也一直都是叫“姜小姐”,没有把她当作同事来对待。
顾淮渊落笔签字的动作有些重,头一次对姜苑苑有了无奈,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他道:“她还没受过委屈,这次应该也很难过,你多担待。”
宋悦低声应了,他还能说什么。
或者,他还能怎么说。
姜苑苑是自己大BOSS的女朋友,全公司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对她有多么上心。
即使姜苑苑做出的事情像屎一样恶心,但顾淮渊就是可以装作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