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意不搭理他，径直离开去找程怀霖。
她同程怀霖一向很有话题，两人在一起打发时间，一转眼天色暗沉了下来。
管家上楼通知程怀霖，顾淮渊带着姜苑苑来了，程怀霖方才还轻松愉悦的神色立即沉下。
“清意，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奶奶下去一趟。”程怀霖回过头，语气温和。
楚清意知道她这是不想让自己看见姜苑苑糟心，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好，一会儿到饭点我亲自下厨给奶奶做一顿饭。”
每次她只来一天，当晚就走，也经常会给程怀霖做饭讨老人家开心。
顾淮渊担心姜苑苑身体还没恢复，一路搀扶着她进来。
刚进了门，就看到一身威严的程怀霖坐在客厅里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姜苑苑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她最怵的就是程怀霖。
这老太太眼神毒辣，从小就觉得她心思不纯，装模作样，因此对她不冷不热。
她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风还没吹到面前便要咳嗽。
刚打了招呼，顾淮渊正想和奶奶说一说姜苑苑的情况，就被程怀霖堵了回去：“行了，身体不好就去歇着。明岚，收拾房间送姜小姐上去。”
管家叫明岚，是和程怀霖一样积威已久的长辈，闻言笑意平和：“姜小姐，走吧。”
姜苑苑咬了咬唇，委屈地看向顾淮渊。
顾淮渊却是也不敢忤逆程怀霖，只得叹了口气。
他想，奶奶还是对苑苑有偏见。
楚清意也不想见姜苑苑，做完饭便从后厨离开想要上楼换一件衣服再下来。
程怀霖在二楼专门设了房间只给楚清意一个人用，她刚换好衣服出门，却发现门把手怎么都压不下来。
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这种拙劣的小孩子把戏，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
楚清意抱着手靠在墙上，笑了一声：“姜苑苑，你无不无聊？”
对方没出声，却因为被识破恼羞成怒地一脚踹在门上。
菜已经上桌，虽然荤素齐全，放在程怀霖面前的却大多口味清淡，都是她喜欢的菜。
顾淮渊拿起公筷往程怀霖碗里夹了一块炸排骨：“奶奶尝一尝。”
不知怎的，程怀霖目光却淡了下来，她看了顾淮渊一眼，没有吃那块排骨，自己拿起筷子夹起了面前的水晶虾饺尝了一口。
“这才是我喜欢的口味，你们年轻人爱吃炸排骨便多吃一些。”
顾淮渊脸色一僵，是他忘了，奶奶向来喜欢清淡。
顾淮渊悻悻收回了手，程怀霖转过头四处看了看，皱起了眉头。
“奶奶在看什么？”顾淮渊望着她的动作有些疑惑。
程怀霖缓缓放下了筷子，眉眼沉下，抬起头来却没有回答顾淮渊的话，反而看向旁边的明岚：“小意呢？怎么吃饭不见人来？”
整个饭桌上陡然静了下来。
姜苑苑捏着筷子的手一紧，一抹愤然从眼中闪过，脸色扭曲了一瞬。
程怀霖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
只见姜苑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柔弱，将方才的失态掩盖住，贴心地解释道：“清意说她有点累，就先上去休息了。”
顾淮渊却沉了脸，冷笑一声。“长辈都到了，她一个无所事事的反而说累？！”
姜苑苑晃了晃他的手，撒娇似的语气：“奶奶还在呢，你别欺负清意，不然我生气了。”
“吧嗒——”对面传来一声声响。
两人看过去，只见程怀霖将碗里那块炸排骨挑出来丢到了餐盘上，似笑非笑：“怎么，小意陪着我累了一下午，到你们眼里就成了无所事事，还是说我这把老骨头也没资格留在顾家了？”
姜苑苑眼眶一红：“奶奶，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您误会了。”
程怀霖却转过了头，都懒得看她。
“奶奶，这顿饭还是苑苑做的，她刚醒来没多久，也从来没有做过饭。就是因为想给您专门下厨做顿饭，手都被割伤了。”顾淮渊忽然出声。
方才姜苑苑上楼休息，他和程怀霖在下面说话。
快到饭点的时候，顾淮渊想去厨房里交代几句姜苑苑的忌口，却撞见姜苑苑从厨房里出来，手上还有伤口。
姜苑苑抬手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伤口，十分懂事地摇了摇头，怯懦道：“没关系的，这点小伤不疼的，奶奶开心最重要。”
程怀霖看见她手指上那还没一厘米长的“伤口”，气笑了。
她看着面前一桌子菜，只觉得没了胃口，叫来明岚：“我老了，胃口不好，吃不得荤腥，把那些菜都撤下去重新上。”
明岚应声，带着人将桌上的荤菜全都撤了下去。
姜苑苑脸一白，死死地咬着牙。
虽然没有全都撤下去，但已经是毫不客气地打她脸了。
那些都是自己让厨师做的，还留在桌上的则都是楚清意那个贱人做的，没想到却都是程怀霖喜欢的。
顾淮渊脸色也不好，显然也对程怀霖的举措十分不悦。
厨师很快就做了新的菜色送上来，这次没有了姜苑苑刻意让厨师做一些炫耀的、难度大的菜，都是平日里程怀霖习惯的口味。
顾淮渊看着这些口味清淡的菜，这才骤然想起程怀霖如今年岁已大，身体也不是很好，只能吃这些清淡的，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愧疚。
他脸上带了歉意，亲自起身走到程怀霖身边帮她布菜，中规中矩地承认着自己的错误：“孙子不孝，最近实在是太忙了，以后一定经常回来看奶奶。”
程怀霖应了一声，却没有多热络，显然也不需要他这迟来且不稳定的关心。
她先前吃了一个水晶虾饺，就觉得味道似曾相识。
如今一道一道尝过去，这才发现放在她面前的这些清淡菜色都是再熟悉不过的。
她深居简出，又是个老婆子，雷厉风行惯了，那些小辈都不太敢亲近，亲孙子也是个缺心眼的，很少露面。
这几年只有楚清意静得下心经常来陪她说话，和她一坐就是一下午。
时常为了讨她开心给她学习做新的菜，做饭也是在这时候学的。
这些年来她对楚清意的手艺再熟悉不过。
这分明是楚清意做的，偏生被这个姜苑苑顶替了。
程怀霖再也吃不下去了。
楚清意不可能下来做了一顿饭，然后不和她打招呼就回房间了，那她现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