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越手足无措。
楚清意如果打骂自己一顿，他都会觉得心里好受一些。
可是她这样沉默着，偌大的客厅中只剩下了一片死寂，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良久，许清越低着头，整个人都失去了色彩一样，一片灰败。
楚清意逼着自己收敛情绪，不要让今天的坏心情影响到现在的判断，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却再也没有先前的柔和了。
“这件事我不会告诉爸爸，但我希望你心中有数。身为继承人险些毁了所有人的成果和努力，如果你以后还是这样，我会建议爸爸重新考虑你是否有资格担任这个位置。”
没有骂他，但却比劈头盖脸的责骂还要让许清越抬不起头来。
他忍着泪：“对不起，姐。”
楚清意没有再看他一眼，起身往楼上去，独留许清越一个人站在客厅里对着满室萧瑟，一时无言。
到了房间里，楚清意锁了门，肩胛松懈下来，这才在无人之处坦露了自己深深的疲惫和失望。
她跌坐在沙发里，叹了口气。
早年在姜家一起长大的那些年，楚清意就已经对姜苑苑的性格了如指掌了。
这次的事情看来是姜苑苑早有预谋，从她醒来后见到自己在顾淮渊身边待了那么久，更是在顾氏爬到了总裁秘书的位置，担心自己不受控，但并不好下手，于是找上了许清越。
未雨绸缪，姜苑苑一向是紧张到神经质的地步，能提前这么久开始给她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安插个眼线。
就在她拿起电话，想发消息问一问被许桢的助手现在林安在警察局的情况，手机却忽然震了起来，险些从被惊到的楚清意手中掉下去。
她垂眸一看，来电显示是顾奶奶。
楚清意默然了两秒，这才接起电话来。
“清意，我看淮渊受伤了，他说你也伤到了，怎么样，伤到哪儿了？”
程怀霖将声音放轻，生怕大晚上打来电话吓到楚清意，话语间是无法掩饰的焦急和心疼。
不管顾淮渊有多过分，但程怀霖从很多年前就很关照她。
这几年来更是将她看作了亲孙女一样照顾，甚至比许家给她的温暖还要多。
委屈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然而真的有人关怀地问起是不是受了委屈，反而是最令人防线崩溃的。
她担下了许家的烂摊子是为了楚珺，也是为了回报这几年的照顾，在外面奔波到处碰壁，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被最信任的人背后坑了一把。
楚清意鼻尖一酸，泪光落下，生生忍住了。
程怀霖隔着电话，虽然没有听见楚清意的哽咽，却心有灵犀地心口酸涩。
从她的沉默中察觉到楚清意的情绪，心疼道：
“没事了，不要担心，我听淮渊都说了，现在可以处理许家了。明早我让明岚去接你，从明天开始就住在奶奶家养伤，谁也不能欺负你。”
楚清意在泪光中笑了起来，感受到她的关心，正准备摇头，却忽然听她顺口一提：
“那个臭小子也在家里养两天，养好了把他撵出去。”
顾淮渊？楚清意攥着手机的手指骨节因用力而发白。
顾淮渊也在，那姜苑苑势必是会来的，她故意接近许清越这些时日，心怀不轨，这件事楚清意不会轻易翻篇。
她想起了姜苑苑，唇角忽然拉平，眼角眉梢都是冷意。
最终楚清意还是应下了。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明岚就带着司机亲自上了许家的门，打了声招呼，在许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中带走了楚清意。
听到动静刚出门的许清越抬头看见了坐在后座的楚清意，脸色一僵，肉眼可见的慌乱，要哭了似的，以为楚清意被他气走了。
楚清意知道这傻小子在想什么，但最终仍然冷着脸，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随着车子的启动消失在了许清越眼前，也该让他好好栽个跟头了。
许桢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的不对劲，疑惑地朝许清越看过去。
明岚风趣幽默，又有长辈的稳重自得，没有问起让楚清意不舒服的话题，一路上气氛非常不错。
车停在了顾家大门外。
楚清意和明岚并肩走进了客厅，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和沙发上等待的程怀霖打招呼，便先一步对上了正前方刚走下楼梯的姜苑苑。
姜苑苑今天鲜少的没有穿着最爱的白裙子，一身简单的深蓝色套裙，和前些日子孟郁禾在酒吧和她说的赫然对上了。
孟郁禾语气嘲讽，说姜苑苑有意无意地在模仿着她的穿着，以为是这些东西才让楚清意在同事眼中精明能干。
想到这里，楚清意对着姜苑苑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十分公式化。
“姜小姐，好久不见。”
慌张和心虚都隐藏不住的姜苑苑，与八风不动的楚清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程怀霖了然地收回了视线，随即亲和地笑道：“清意，过来，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楚清意的目光轻飘飘地从姜苑苑身上掠过，一秒钟的停留都没有，起身走到了程怀霖身边，笑意深了几分。
“奶奶最近好些了吗？”
程怀霖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坐下，瞥了一眼站在楼梯上心虚几乎要溢出来的姜苑苑，故意将生意放大了一些：
“奶奶没事，昨晚听说了你受伤的事情可把奶奶吓得不轻，还好淮渊那臭小子知道去找你，要不是他将功折罪，我非得把他打出去不可！”
姜苑苑脸色骤变，她知道昨天顾淮渊从公司赶去许氏的事情，在顾淮渊回了顾家之后也跟着过来。
知道顾淮渊受了伤，但并不知道是因为楚清意受的伤，难不成顾淮渊还对她旧情未了吗？
程怀霖配合楚清意，两人一致对外，楚清意垂下眼帘，目光含笑。
姜苑苑高高在上惯了，被姜家和顾淮渊捧在手心里，什么没得到过，楚清意也一直念着姐妹的情分，从来没有针对过她。
然而这次姜苑苑实在是越界，楚清意觉得，她和许清越都需要有人来好好教一教了。
片刻，姜苑苑竭力将自己的情绪藏好，自以为天衣无缝，这才扬着笑走了过来，语气故作亲昵。
“淮渊说我们迟早都要结婚的，让我好好孝顺奶奶，才不是什么外人呢。”
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楚清意的身上。
谁才是外人，您要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