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淡淡，表情淡淡，但这话让人听了就是能听得出骄傲二字。
王芳瞅着两人感情好，心里羡慕，扯嘴笑，“嗯，季禾妹子不仅长得好看，还贤惠。”
最主要会做人。
那碗羊汤满打满算一块五也够够的，剩下的钱全是她的。
她心里记挂着店里剩的羊汤，着急回去吃，又夸了季禾几句就匆匆忙忙走了。
等回了国营饭店，她掏出两块钱给李大厨。
“季禾妹子不愿意占咱们店里便宜，说什么都要给钱，李大厨啊，那孩子是个实心眼的，明天就要走了。
她那个丈夫腿受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我看她丈夫人高马大的，一定能吃不如以后咱们给她丈夫送饭，打满点，别让人家养病也吃不饱。”
李大厨捏着两块钱点了点头，“行，以后打饭多添两勺。”
医院，肖恒把羊汤全都喝光了。
季禾那阵在饭店吃了一些，现在不饿。
而且那羊汤熬的膻味太重，她实在喝不下去。
等肖恒喝完羊汤，她起来收拾饭盒，这饭盒上刻着大兴国营饭店几个字，是店里特意去订做的。
为的就是方便这些原道来没带饭盒的人打饭，当然，饭盒能免费用，但是得付三块钱押金。
季禾都知道，当时订饭的时候交了九块钱。
所以等明天一早芳姐过来送饭，这几个饭盒得还回去。
肖恒看着她忙里忙外，心里没来由的踏实。
只是，她明天就得走了。
浓浓的不舍让他离不开眼，等季禾忙完，他招招手。
季禾走过来坐到了床边椅子上，“怎么了？”
肖恒伸出自己的手，掌心向上。
季禾挑了一下眉，“做什么？”
肖恒也不等了，身子前倾捞住她的手紧紧握住。
“你明天就走了。”
季禾点头，“嗯，一共开了五天的证明，时间到了，我必须回去了。”
肖恒不舍，“其实，我可以托团长再给你多开几天……”
季禾摇头，“我回去还有事情要做。”
“那我呢？”肖恒急了，咋听着这话她那些事比他都重要？
他在她心里到底排在哪？
“你留在这养病呗，护工我给你请好了，明天一早就会过来，饭菜也订好了，保管饿不着渴不着你。”
肖恒嘴角绷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要说她心里没他吧，她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这还不是记挂他？
但说有他吧，他在她那里是一点离别不舍也没感觉到。
他盯着她看，好半天他微微叹出一口气来。
“我安排个人送你回去。”
季禾：“嗯？”
“省城到泉州县，八个小时的车，你一个姑娘家，太累了。”
他更想说的是他不放心。
她来时一个人开了一晚上，运气好没遇上什么坏人坏事。
可万一遇上了呢？
他想想都觉得后怕。
这也是他急切想要和她确定关系的原因。
他想光明正大的关心她。
季禾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开车自在点。”
“不行。”
他语气有些重，虽然剩下的话没说，季禾也明白他的意思。
算了，他一个病人，她不和他一样。
“行吧。”
肖恒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媳妇，你回去等着，不出半个月我也就回去了。”
听到媳妇，季禾还是有些别扭。
但她没去纠正，既然决定和他在一起，不管前路如何，她都要学会接受。
接受他对她的好，对她的亲近，以及对她的挑剔。
人无完人，她也自觉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私心重，利己，在面对事情的时候，她想的永远是自己。
所以……走一步算一步吧。
这人和人的缘分啊，不仅要靠维持，还要靠老天爷成全。
偷听了她心声的系统暗自哼哼唧唧：老天爷管不管得着先不说，但我狗子一定得管。
想到自己的终极任务，系统嘿嘿一乐。
第二天，季禾一早天没亮就醒了。
王芳踩着点过来送饭，一饭盒小米粥，六个大包子，再加一小盒辣椒油搬得芥菜丝。
季禾道了谢，把饭盒递给王芳。
王芳接过，没着急着走，犹犹豫豫的站在一旁像是有话说。
但她不说话，就等着季禾问。
要是旁人季禾才不理，她这一张口就算对方提出什么要求，她都得应承一二。
而她不耐烦这些。
可到底还指着王芳给肖恒送饭，季禾拿了盆去打热水，回头叫王芳。
“芳姐，我送送您。”
王芳点头，抬脚跟上。
她走在季禾身旁，时不时扫季禾一眼。
季禾笑了，“芳姐，你有什么话就说。”
王芳一咬牙，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来。
看那钱一角折痕，还是昨天季禾给她的那五块。
季禾当没认出来，笑着问：“好模好样，芳姐你掏钱是做啥。”
王芳见四周无人，可为了小心一些还是将季禾拉到走廊最边上的窗口处。
“季禾妹子啊，不瞒你说，你昨天送我的那几个头花太好看了，芳姐想着，能不能和你买一些。”
她说话时声音小的如蚊子叫。
还不是她闺女，她昨天把头花拿回家，她闺女一眼就喜欢上了，非要带出去嘚瑟。
这一嘚瑟不要紧，一个院子住着的邻居全都相中，问她哪买的。
她说别人送的，那些人还不相信，非得托她帮忙买几个。
大人求，小孩哭，她实在不耐烦脑子一抽抽就答应了。
可知道季禾今早就走，这不早早就过来送饭，想着问问。
可是这话不好开口。
说要两个吧，她张不开这个嘴。
只能说买，可现在不允许个人倒买倒卖，投机倒把。
所以刚才在病房了，她怎么都没办法说，就是现在，她说完也红胀着一张脸，不好意思看季禾。
季禾明白也理解。
但是以个人的名义卖给她，还真不行。
这事再过两年倒是好说。
到时候新政策一出，改革开放，重点建设经济，人民就能光明正大的做买卖。
她深吸了一口气，“芳姐，不是我愿意卖你，但你也知道现在工商抓的严着呢，咱不能知法犯法，再说，我手上现在确实没有头花了。”
王芳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季禾妹子，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姐也是没招了，这事过了，过了。”
季禾看人还是很准的，王芳这人实在，说不定就是她头花好看，让亲戚邻居看见了后揪着她不放。
她抿抿唇，“芳姐，我没有，但我知道用不了十天，省城的好几家供销社都会上这种头花，到时候你去那买也是一样的。”
峰回路转，王芳高兴，“季禾妹子，你说的是真的？”
季禾笑着点头，“真的不能再真。”
祖国新颜，遍地吹暖风，会把她设计的头花吹向全国，吹向每一个妇女同胞的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