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伦纳德低声唤了下伊莱的名字,看见伊莱身体轻轻颤了一下才转过头来,那对眼中盛着苍白的悲凉与迷茫,像是遗失了好久的灵魂终于丧失在了死灵之地,不再继续寻找下去了的样子,伦纳德伸出手来摸了摸伊莱的额头,眉头蹙的更深。
“你很不舒服?”
“不,没有……”
“你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我是血族,这是理所当然的。”
伦纳德看着伊莱的侧脸,没有说话,而伊莱的背影虽然渐渐从眼前消失,却仿佛轻的能随时被一股风吹走一般,伦纳德没有跟在伊莱的身后,直到伊莱的背影消失在法庭门前,他方才唤出了自己身旁一直跟着的那支暗灵,低声吩咐到,“去查清楚,魔党一支的赫伯特家族,和法国之间的关系。”
暗灵躬身道:“是。”
“还有,”正当暗灵预备动身之时,只听伦纳德忽然摆了摆手,又稍作停顿到,“还有再顺带查一下,伊莱当年是怎么进入布鲁赫的,他之前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暗灵顿了一下,低声到,“遵命。”
“罪徒坎特伯雷。赫伯特,你因涉嫌盗取密党族内高级情报,和设局危害布鲁赫殿下的性命,现将你紧闭在此密党部地牢之中,听候密党审判法庭的判决结果。”铁门被关上的同时,就是关上了另外一面的世界。
这间屋子里几乎藏匿着来自所有地方的痛楚,将自己深深包裹起来,形同一块包裹着困兽的毛毯,虽柔软,却夹带着刺入皮肤的针,能在瞬间之内便令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坎特伯雷睁开眼睛来看着自己身体周围的一切,黑暗如泼墨的漆,油腻腻的黏贴在四周的墙壁上,关起一道道屏障,让自己困于其中,无法自拔。似乎连月光也无法完全照进这座被神明眷顾的地牢里,每一分多余的光辉对他本人来说,都是浪费与奢侈,而这座不仅仅只是地牢的地方,仿佛也已经承载了太多人对未来的期望,也许正是因为此,所以这个阴森恐怖的地方,才会成为毁灭希望的最佳地点,和希望在最终破灭最多的地方。
坎特伯雷眨了眨眼,试图让头顶一角透进窗栏的月光洒下在自己脸上,那月色如水般冰凉,流淌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寒冷,令人彻骨难眠,而坎特伯雷看着这方浅浅的月色,双眼却早已穿越时空,晶亮的瞳孔早已变得不再晶亮,白皙的皮肤也早已变得不再白皙,唯剩那一对和血族一样猩红的瞳孔,在那张残败的面庞上闪闪发亮。
没错,那个朝自己走来的人,那个将所有荆棘之花的倒刺毁灭,将光明重新还给自己的人,就是自己中的那个人,也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着的那个人。只是那人看着自己的眼瞳,已不似从前,丧失的单纯与美好,仍旧在那对瞳孔中挣扎,恰如快要被海水淹没窒息的人,正在伸出双手,向海面之上的天空寻求帮助。
在想到伊莱的一瞬间,坎特伯雷的眼角忽的湿润了,他当然知道,伊莱或许早已不记得自己,可事情究竟为什么又会变成今天这样,他无法想象,在此过程中,在伊莱那里,都发生过些什么。
明明是从同一片天空,从一块海域出发,而抵达的目的地,却是各有不同,在此之间,风浪犹如巨人的手朝你我打来,船帆在漆暗的天下远远航行,带着属于旅者的痛苦与希望,悄无声息的穿越一座又一座海港,直到未来的某一日,才在不期而遇的某一片港湾回到起点,可彼时却是早已物是人非,唯有当初一起携手出发的那颗初心,还在依然跳动着。
百年之前的那一天夜晚,你曾满怀信心的当着我的面,举手指向天空边角上那一轮要圆不愿的弦月,告诉我说势必要得到它,用你自己的方式,用你自己的人生,我看着你离去,直到你的身影消失在海洋尽头,世界线在初升的日光和你之间缓缓蔓延,展开成一幅长长的画卷。而你在画卷内,我在画卷外,百年过后,若时光还有剩余,我会用尽了最后的时间,前去追随你的影子。
时至今日,你之所在,是我亡身之地。
“伊莱,时至今日,若我是魔党茨密西一族的赫伯特后代,那么你是否也会终究记起,自己也曾是茨密西家族的一份子……”
“圣子又是怎么看待此次杰克殿下在审判法庭上的做法呢?”伯格略显苍老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雅各继续写着手中的字,没有停顿,羽毛笔尖利的笔头在羊皮纸上不断发出沙沙的声响,传至房间的各个角落,再通过墙壁的反射,重新回到纸边。
“我倒是认为,杰克在这次法庭上,显得格外不安呢。”
雅各的声音平静且镇定,干净的声色中还带着几分对布鲁赫的戏笑。
伯格愣了一下,有点意外,“哦?此话怎讲呢?”
雅各终于放下了指尖的笔,轻轻搁在了桌角旁,而后抬起了那张此刻正被初升的日光照耀的正好的脸颊,道:“杰克之所以在会场里会那样对布里亚特,不也正说明布鲁赫对茨密西魔党力量的惧惮吗?”雅各伸出手来指尖轻轻在桌面上敲打起来,“千年以来,茨密西都没有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了,如今却又突然出现了,而且还制造了一起飞机事故,让杰克险些命丧黄泉,伯格啊,就算杰克他天不怕地不怕,可你有没有想过,茨密西能够在不入法国国土边境一分一毫的同时,就操控布鲁赫内部的人员,对杰克造成致命伤害,这难道不是一种挑战吗?而且还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抱着怀恨的挑战。”
伯格看到有一股危险的气息从雅各的眼角蔓延开来,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圣子的意思我倒是明白,茨密西能够不动声色的就潜伏进布鲁赫内部,而且可以在短时间内就对布鲁赫所在的密党造成打击,这实在是可怕至极。”
“密党与魔党之间的仇恨已经是谁都无法说清的了,从莫伊陛下开始起,魔党即使已经无声无息的消失,可莫伊陛下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他们的踪迹,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害怕他们还会出现。”
“可是圣子,老臣还是想不太明白,那个罪徒坎特伯雷既然是茨密西族赫伯特贵族家的后代,那么为什么杰克殿下还不将其置之于死地,反而要在法庭上当着众人的面为他开脱,还洗清他的罪状呢?明明事实都已经很清楚不过了,盗取密党机密情报和加害于杰克殿下的人就是坎特伯雷,别无他人了。”
雅各听了伯格的话后慢慢皱起了眉头,白皙的脸庞在初阳的照射下,显得尤为剔透,今日是少数没有飘雪的日子,所以即使太阳终于露出了凶狠的目光,屋子外也还是一片寒冷、
“这点我也一直在考虑……”雅各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继而道:“杰克他究竟自傲想什么……”
伯格从房间出来关上了门,随着门扉的遮蔽,连同着房间内一切的阳光都烟消云散,显露在走廊上的是慢慢堆积起来的阴云。明明是冬天的阳光,却显得尤为刺目,而即便是被层层云雾掩盖了太阳原有的光辉,而日光还是能够穿透云层来到人们的视野里,那是带着寒冷的暖热,与以往不同的是,就连这股暖热,不知从何时开始,都一并显得悲凉起来。
“伯格大人不在会场里呆着一个人跑来这里做什么呢?”伯格看着眼前忽明忽暗的走廊,想起三日前在那场密党部法庭审判会上,伦纳德从自己身后那扇门走出来时的场景。
伯格回头看见伦纳德朝天台这边走来,微笑了一下,“我想伦纳德大人应该也不想看到那个罪徒被当场审判的画面吧。”
伦纳德有一瞬眉头皱了起来,又倏地恢复了脸上淡淡的笑容,“ 还请伯格大人明示。”
“想必伦纳德大人你也知道吧,那个事情和这个所谓是什么赫伯特家之子的人无关,真正的幕后主使是在无形中利用了他的那个人。”
伦纳德听后不知不觉间弯起了嘴角,“坎特伯雷是罪徒魔党赫伯特家的后代,所以他能做出来这些事情,我一点都不惊奇,反而是伯格大人你,会不会有点太多疑了呢?”
“我相信你是和我一样明白事情真相的,只不过就这件事情来说,那个在幕后主使坎特伯勒的人实在是太难找出了,而且即使是有所线索,也不见得能够单靠布鲁赫的力量就给予反击。”伯格转过头来看着此刻身旁伦纳德的侧脸,“伦纳德,这是一场强者与强者之间的较量,而我之所以会代表圣教来参加这次密党部的审判会,是因为自从魔党抵达法国境内的消息传开后,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将会影响到我们圣教,正是因为此,杰克殿下应对他们的一举一动对我们来说才至关重要,可是我不知道杰克殿下他接下来到底打算改怎么做。”
伦纳德在伯格说话的同时左手的食指与拇指一直在玩弄着自己右手上的戒指,每一圈戒指的转动,都是一轮日光正好又从云层中散透出来的时刻。
“殿下究竟会选择怎么去做,那是殿下个人的事情,而我只知道,我只需要在他需要我的时候出现,并帮助他完成他想要我完成的事情,唯有此,我才能够保护得了身在科西嘉区的所有梵卓众族们,那是我最大的心愿……”
伯格看着伦纳德的双眼变得渐渐沉落起来,一束透过云层的光线直射到他的眼中,闪过一段小小的亮,“你一直以来之所以虔诚的跟着他,是因为你只是想要保护你的族人,梵卓,那个原本和布鲁赫世代为敌的种族,在你的带领下,竟全部归顺于杰克的麾下,而你也因此被封为科西嘉亲王。”
“所以说伯格大人,我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想要去保护的东西,我有,你也会有,而那个被指控为死罪的赫伯特家之子,他也定是因为有要去保护的东西,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吧。”
“坎特伯雷。赫伯特,从遥远的魔党国度而来的异乡人,此刻却被关押在最残酷的密党部地牢中,等候听审,而听审他的人却不是别人,恰恰是布鲁赫殿下本人,哈哈哈,这件事真是能够成为血族历史上一段美妙的奇谈啊。”
“我知道了伦纳德,那个罪徒就暂且先交给你们密党处置了,我们圣教虽然放弃了对他的处置权,可也还是会随时来密党部查看他的情况的,至于杰克殿下那里,我相信他会作出一个最明智判断与选择,而我希望这个选择是对大家都有利的,不论是对血族也好,对人类的圣教也好,魔党一族,不除难防大患,必除无疑。”
伯格伸出手来在伦纳德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后离开,在伦纳德的身后断断续续传来了伯格的笑声,随着一记关门声的响起,只剩下伦纳德独自一人还依旧站在露台上,那对金色瞳孔中所倒映着的,是不时从厚重云层上方透露下大地的璀璨光线。
伦纳德张开薄唇轻声道:“不除难防大患,必除无疑……”
“殿下,布里亚特大人和卡佩大人已经在门外恭候多时了,要不要请他们进来?”伊莱从自己手中托着的银盘里取下一盏刚刚泡好的红茶,放在杰克的面前。红茶隐隐的香气使得杰克原本皱着的眉心渐渐舒缓了开来,他瞥了一眼伊莱放下的红茶,先是一愣,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太浓了,倒了再去换杯清淡的来吧。”
伊莱怔了怔只得应声收回了茶杯,打开书房门走了出来,此刻议会内大臣布里亚特和元老院内大臣卡佩还站在走廊上等待着杰克的传召,伊莱对他们摇了摇头,卡佩和布里亚特面颊上原本期待的神情又忽而落寞了下来,眼神中熄灭了一束光影。
“殿下一直没有说,所以可能还是得再多等一会儿了。”伊莱轻声说到。
“伊莱大人,你看会不会是殿下还在生我的气呢?”
伊莱对着布里亚特轻叹了口气道,“布里亚特大人,我想殿下既然一直都知道那个罪徒和你并没有直接上的血缘关系,只不过是远方亲戚里的一个侄子,所以我想即便他是魔党那边的人,对你本人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话是这么说,开始自从那天的审判法庭过后,殿下就始终不愿意见我们两个一面,这又究竟是为什么呢?”
“茨密西没有经过密党六族耳朵同意就擅自闯进了法国国境,引起了多方事端,阿尔萨斯那边雷伏诺一刺未除,又平添一刺,殿下现在正忧虑重重,所以我还是劝二位大人,在殿下主动传唤要召见你们之前,还是先不要再来圣吉尔斯了吧,至于元老院和议会那边的事情,可以都先交由我,我会有选择的呈给殿下处理的。”
卡佩凝神听着伊莱说的话,慢慢点了点头,拍了拍布里亚特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继续问下去。
“我们知道了,还是得多谢伊莱大人的一番提醒,我们一直很担心殿下的精神状况,所以才如此心急的想要尽早见到殿下一面,既然如此,那么直到殿下传召我们之前,各项事宜都暂且麻烦伊莱大人帮忙转交处理了,辛苦大人。”说罢卡佩对着伊莱颔首示意,和布里亚特一起消失在走廊尽头。
伊莱静静地站了一忽儿,随后转身来到走廊另一端的茶室内,准备换下杰克刚才喝过的那杯红茶,可是手在刚触碰到茶杯的一刹那,就当即愣在了原地。这是艾伦曾经经常喝茶的杯子。伊莱的脑海里又不自觉的回想到了杰克在看到这盏杯子后的神情。
“做什么呢,我来帮忙吧。”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伊莱险些失手打掉了手中的杯子,幸亏在摔至地面之前被一只皙白的手稳稳接住,伊莱动了动眼睛看着艾伦将那盏红茶杯轻轻放回到了一旁的流理台上。
“这个杯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刚才看见你一直在对着它发愣。”艾伦微笑的看着伊莱,伊莱看了他一会儿又淡淡将脸转开,起身到一边重新拿出了新的茶杯冲泡了一杯新的花茶。
“没有什么,是你看错了。”
听见伊莱这么说,艾伦也只是浅浅一笑而过,没有再多问什么,直到伊莱将红茶杯放在银盘上,准备离开时,艾伦却突然伸出胳膊来挡在了他面前。
“我来送吧,你去休息。”
伊莱顿了一下,才将手中的托盘交到了艾伦手上,艾伦托起银盘后朝走廊上杰克的书房走去。伊莱看着艾伦的背影,转身离开下楼,消失在茶水室前。
银盘上托着的像是窗外惨淡的日光,那日光的颜色太过清浅,以至于可以让人误解以为是月亮的光泽。艾伦轻手轻脚走进了书房,可是坐在桌前看着文件的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只是双眼直直凝视在铺满文件密密麻麻的字上。似乎是些微感觉到了一点从屋外传来的寒气,杰克略微抬头看了一眼,却当即愣了下来,脸上原本惊诧的表情,却在瞬间内塌陷,只是温柔浮上了水面,恰似往昔最甜蜜的温暖,将那对红色的血瞳包围,而后暖暖的围拢成了一圈,却只是盯着艾伦一个人的脸,满心欢喜。
“怎么是你端来了?伊莱去哪里了?”
此话虽说的十分柔温,可任谁都听得出来其中夹带着一丝疲惫的落寞与孤单。艾伦浅浅勾起了唇角,将红茶放在了杰克手边,却不料被杰克攥住了手腕,轻轻抚拭着。
“手怎么这样凉?天冷了就多在房间里休息吧,小心感冒了。”杰克柔声道,轻轻摩挲了一下艾伦的手背后,突然顿了一下,又抽开了手,正回身的同时有意将目光从艾伦的身上移开,端起手边的红茶吹了起来。
艾伦没有预料到杰克的这一转变,但那股藏匿在自己身体里的灵魂,似乎恰在刚才那一刻挣扎着,像要挣脱开缰绳的野马,就那样冲出自己被封锁的躯壳。他明白那意味着什么,蓝斯在走前曾对自己说过,他不仅是蓝斯认识的人,而且是关系不甚亲密的朋友,那么这是否也就同时意味着,自己躯壳里所隐藏着的另一半灵魂,其实和杰克之间,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
他知道自己从那以后的举动都渐渐开始有背于主人之前给出的规则,可在这场游戏中,他相信自己不再是那唯一一个不记得曾经与往昔的人,因为真正不记得的,恐怕是这世界所有的人。
西瑞尔原本企图利用蓝斯一人控制阿尔萨斯整片地区,可却没想到蓝斯是被艾伦亲手从地牢中释放的,在那之后,蓝斯究竟去了哪里,即使是身在圣吉尔斯的艾伦也不得而知,杰克对待艾伦的态度变化无常,时而温柔的可以令人沉溺在迷茫大海,时而又会冷淡的像是根本不认识他眼前的这个人,恰如此时一般。艾伦清楚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知道了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真正的艾伦后,杰克还依旧能够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而这一夜,杰克的眼却再未离开过手中的文件半次,无言的月升上树梢,带着无言的一夜,艾伦静静的陪在杰克身旁,直到沉沉熟睡过去,直到他将他轻轻抱回卧房。
当卡佩和布里亚特等到了杰克的传召,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了。
卡佩步履匆匆的走在密党部的螺旋楼梯山,一个转身来到了楼梯口准备继续向下走去,却迎面碰见了一个身影挡住了自己的去路,卡佩将头抬起来一看,见是布里亚特本人。
“殿下终于传召我们了。”布里亚特略微有些急促道。
“嗯,只不过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可能会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卡佩沉声道,继续朝楼下走去,布里亚特跟在他身后,密党部的螺旋楼梯会在特定时分改变自己的位置与走向,于是二人急忙赶在楼梯转向前来到了一楼大厅。
“我听说茨密西已经开始了,”布里亚特为了赶上卡佩的脚步疾步走了上来,和卡佩肩并肩时低声道,“开始了他们的计划,而那个人这一次也来了,看来他们真的是有目的而来。”
卡佩忽然停下了脚步,神色大惊的看着身旁的布里亚特,“什么?你说那个人也一起来了?不是说只有军队和多数贵族来了吗?怎么会连他也一起来呢?”
“是啊,我也正纳闷这个呢,所以才会一直上奏殿下,希望他能尽快想出一个应对方案啊,不然这事情还真的是不好弄啊。”说着,布里亚特的五官就挤在了一起,露出一个无比苦恼的表情。
卡佩从刚听完化后脸上便已经血色全无,惨白的肌肤下似乎可以隐隐约约看清血管内血液流动的状态,卡佩半张着嘴唇,从口中直逼进去的是属于法国冬天的寒冷的凉气。
当驶向圣杰尔斯的车轮急速驱使过后,唯有黑色的车影还依旧模糊浮现在道路尽头。
圣吉尔斯的门口已经停满了黑色车辆,卡佩从窗内看向车外,只见从百米之外便已是停靠在路边的车辆,他们的车已经无法继续行进下去,无奈之下二人只好下车走到了圣吉尔斯古堡大门下,而伊莱正在那里等候他们。
见到卡佩和布里亚特正远远赶来时,伊莱便很快的打开了门出来迎接,“二位大人终于来了,快跟我进去吧。”
卡佩二人一听这话便知古堡内此刻正有重大事情发生,也不便多问就紧随其后来到三楼,那是卡佩第一次从伊莱的脸上看到了所谓匆匆的神色,而在此之前,伊莱从没有在任何人的面前显露出这幅坐立不安的神态。
“请问伊莱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发生了呢?”布里亚特对卡佩使了个眼色,试探道。
伊莱也没有回头,只是稍作迟疑后嗯了一声,继而在走廊尽头的书房门口停下了脚步。
“那个人回来了,殿下对此很伤脑筋,想要和二位大人商量一下,究竟该怎么应对才好。”
卡佩只觉得自己脑袋里嗡的一声发出了轰鸣,之前被布里亚特那几句话吓没的血色又再度全部聚集一股脑冲上了大脑神经,令他站也开始站不稳当起来。布里亚特也是一样的反应,却要比卡佩镇静得多,毕竟这个消息自己是最先得知的,可还没哟来得及告诉卡佩就已经接到了杰克的传召令,要自己立刻前往圣吉尔斯议事。
“总之,还请大人们能够尽快为殿下解决此事,否则……”伊莱垂下了眼皮,想了一会儿后复又抬起眼来,“否则即便是圣吉尔斯,也可能将不再安全。”
“如果殿下不采取一些极端的行动,是根本撼动不了那个人的,所以臣建议,殿下应当把握机会,然后立即出兵,只有这样才能一笔了清和那个人之间的恩怨!”
卡佩刚转动下门把手,就听见从房间内传出来的声音,说话的声音里夹带着明显的怒气和急不可耐,就好像是要吞噬那正听他说话的对象一般,卡佩迟疑了一下,完全打开了门,让身后的布里亚特先走进了书房,自己随后掩门进入。
刚才正说话的人是密党部的法庭审判长尤尼乌斯,从另一个方面讲,也是杰克的叔父。尤尼乌斯看见有两个人忽然敲门走了进来,并没有丝毫的诧异,反而只是一脸愠怒,似乎正在心底里责怪他们两人来的太晚。
“殿下。”
“殿下。”
卡佩和布里亚特先给杰克行了大礼,直到接到杰克的回应后方才慢慢起身,对着尤尼乌斯微微颔首示意。
“你们两个,来得太晚了。”尤尼乌斯没好气道,卡佩和布里亚特却也并不敢反驳,毕竟在这里尤尼乌斯的辈分比杰克都要大上一阶,而他们素来也都知道,元老院和议会里唯有尤尼乌斯敢当着杰克的面公开批评众大臣,这不仅是因为尤尼乌斯本人是杰克的叔父,也是因为即使是在杰克那里,他也是密党部里不可或缺的德高望重的重要臣子之一。
“因为今天送来的文件忽然多了起来,所以被耽搁了一会儿。”卡佩极力的忍耐着自己的焦急,对着尤尼乌斯道,尤尼乌斯冷笑了一声转身坐到了窗户下的沙发上。
杰克似乎并没有对尤尼乌斯的行为感到任何不满,微微笑了一下,目光陡然急速下降,临近冰点,“你们应该也已经收到了那个人已经回来的情报了吧。”
“是刚才从布里亚特那里得知的,请问殿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卡佩略有不安道。
“布里亚特的消息也是经过我的人确认后才送到他那里的,现在任何的消息我都必须要一一确证,才能放心的公开给你们,否则稍有不慎,或许就会酿成大祸。”
“所以殿下打算怎么应对呢?臣万万没有预料过那个人会卷土重来,这对于殿下来说无疑将会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卡佩,你说的有点过于严重了,虽然我们都知道那个人强大无比,可他也并不是不能摧毁的,只是有一点很不好解决,那就是他和殿下之间的那层关系。”尤尼乌斯说着,声音忽然低了下来,用只有他们四个人才能听清的音量说完了最后半句话。
卡佩听完尤尼乌斯的话后也许久不知道该回应什么,他深知这是布鲁赫内部不可提到的禁忌,许久以来,这件事已经很久没有被任何人用任何形式的语言展露出来过了,只有今天的这种危急情况,尤尼乌斯才敢如此露骨的说了出来。
“叔父说的没错,难办的不只是那个人本身,还有我和他之间的那层关系。”杰克原本黑暗的双瞳忽的涌上了一层猩红,酒红色的血色蔓延开来浸染了那一对眼睛,此时窗外夕阳早已落下帷幕,暗夜取而代之成为天空的霸主,在地平线上裹挟起一长串隐隐发亮的明星。
“流淌在我身体里和墨洛维身体里的,那相同的血……我父王的兄弟,我的亲伯父……”
卡佩浑身上下已经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殿下,墨洛维。查理布尔特。格林威尔是莫伊陛下的亲兄弟,而且是在莫伊陛下出生前,在预言里就已经注定是要成为二代血宿嫡子的人,现如今他亲自带领着魔党全族来到欧洲中土世界,绝对另有图谋,臣希望殿下能够尽快做出决断!好在血族和圣教那边有一个交代。”
杰克微微蹙了下眉头,“我知道,可是既然他已经来了,我身为他的亲侄子,总不能直接出此下策,刚才叔父说希望我立刻用兵,殊不知这样做的后果只会更加严重,你们都还不够了解魔党,那是个不能捅的马蜂窝,一旦我稍有不慎,就会以死亡收场。”杰克顿了下,道,“就像上次那起飞机事故一样。”
“臣的看法和殿下大体相同,”布里亚特想了一会儿后躬身道,“现在就发起对魔党的讨伐战争,似乎还尤言过早,依我看,殿下当下不妨先以不变应万变,静观墨洛维那边的动静,魔党来到法国的这几天还并没有太大出格的举动,因此殿下也只管按照布鲁赫族的礼仪将他视作自己的长辈请来圣吉尔斯就好,之后的事情只能之后再另做打算了。”
“可是这就等同于是引狼入室!布里亚特,难道你忘了当年莫伊陛下立下的规定了吗?魔党之流严禁踏入圣吉尔斯半步,那是当年对他们驱逐出境,以防后患的政策之一,现在若说要主动把那个人请到圣吉尔斯来,岂不违背了莫伊I陛下的用意?”
“那是因为莫伊陛下当年并没有预想到有一天墨洛维还会卷土重来,现如今我们只能灵活应变当下的这种危急情况,如果我们不率先掌握主动权,以主人的身份来给予他们身份,那么就只会任人宰割!更何况圣教那边根本就不希望人类会因为我们之间的争斗而有所牺牲,圣子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他只会将所有压力都留给殿下一个人,这也是为什么上次审判法庭伯格会去的原因,因为他想知道殿下到底有没有在那起飞机事故中受伤,一旦殿下的性命有安全危机,那么圣教或许就会趁此机会,妄想对布鲁赫不利!”
“圣教的用意已经再明显不过,他们在最关键的时刻抽身,从而将面对魔党的所有压力都强加在密党的头上,现在魔党究竟身在何处,谁都不清楚,殿下,布里亚特说的没错,我们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一切只有在见过了墨洛维大将军后才能得出答案,所以臣的建议和布里亚特相同,请殿下将墨洛维将军请至圣杰尔斯来,根据形势再作之后的判断!”卡佩边说边半跪下身来,一旁布里亚特见状也随即一并跪了下来,唯有尤尼乌斯早已经从沙发上起身,满面愠怒与愤懑之情尽显无疑,而从头到尾,杰克都只是作为一个听者,安静的坐在书桌后,看着三人因为意见相左而争执,现在两人已经跪倒在地上,尤尼乌斯仍就焦急的踱着步,在书房内来回的转圈。
杰克右手食指轻轻敲打着被暗月围拢的桌面,片晌过后只听得一记最后的敲响,杰克目光抬起凝视在桌前放着的一份报告文件上,用极其冰凉严肃的声色道,“准备一下,一周后周六晚举办一场迎接舞会,要隆重,”说罢,停了一下继续道,“我要请我的伯父,好好来圣吉尔斯叙叙旧。”
嗒的一声响,杰克面前放着的那份文件已然烧成灰烬,落落飘下,依稀可见其上几字,写着大将军墨洛维。查理贝尔特。格林威尔已确认抵达法国境内。
遥远的异乡人来自于遥远的国度,穿越千山万水,失落却不曾失败过的铁蹄踏过冰川与融雪,在经达三个月的艰辛历程,终于来到了欧洲大陆的中土世界。
在这里,他们将开辟一个崭新的世界。
千年之前,二代血宿曾诞下了十三个孩子,在布鲁赫之子莫伊率领着军马弑杀了自己的父辈开始起,其同辈长兄墨洛维。查理贝尔特。格林威尔便带着自己的部族远走他乡,消失不见,魔党世代与布鲁赫为仇,这是从二代血宿那辈起便注定的历史,所以即使是时间终于抵达了彼岸,来到莫伊和墨洛维的眼前,也还是没能够改变任何事实。
魔党茨密西,将会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敌人,而墨洛维。查理贝尔特。格林威尔也将成为莫伊陛下之子,杰克此生的最大敌人。
根据密党部的各类会议召开,无论是高层会议还是公开会议,所有参会人员都一致表明密党需要在魔党离开法国境内之前攻其不备。而杰克的指令也恰是在当天晚上颁发,要求以布鲁赫为首,在圣吉尔斯古堡内举办大型晚宴,参与者不计其数,而魔党便是其中最主要的被邀请者之一。
为了在短时间内能够顺利完成各项工作,从杰克的命令下来后的第一天起,在密党部内工作的人员就没有再好好的休息过,所有人都深知,他们正在打一场无声的战役,而这场战役将首先发生在古堡圣吉尔斯里,连同卡佩和布里亚特也不停歇的被公务缠身,随着魔党的到来,各地非人族部落的请示公案越来越多,连卡佩的办公桌前都已经被堆满了各色请示报告。
根据各地来往的电报和信件所称,魔党之军所过之处基本上都绕过了大型村镇与城市,然而无论这大批的铁骑踏到了哪里,都对当地的人类和隐藏的非人族部落造成了致命打击,这种打击与肉体无关,而是纯精神上的伤害。
魔党最擅长利用血族圣器魂戒进行的控制之术,不用费吹灰之力,便可控制原本不服从于他们的有灵之物。这是当年莫伊陛下曾后悔一生的事,从布鲁赫手中脱落的魂戒,最终来到了魔党指尖,而即便是进入了沉睡,布鲁赫过去的王也从未遗忘过自己所犯下的这个错误。
直到这个错误随着时间延长,延续到了杰克的手中,魂戒也将再次成为改变这个血族世界的强大力量。
随着密党部的大楼被越来越多前往法国的非人族成员填补,密党部一度成为了除血族十三氏族之外的最大的非人族会议聚集地。身兼密党部部长的卡佩已经几日没有合过眼了,从接到杰克的召见自圣吉尔斯出来后,他已经在密党部的办公室里坐了整整三天三夜,被邀参加一周后周六晚宴的部落首领一旦得知了魔党的最新情报,都会先到自己这里来,怀着能够从布鲁赫臣子口中可以获得高级情报的希望,凡是来到办公室里的人,都无一例外的抱着这种希望,又眼睁睁看着自己怀抱里的希望毁灭。卡佩曾多次告诫过他们,至少在对于魔党消息的这一点上,布鲁赫和他们的立场是一致的,而布鲁赫也绝不会独自隐藏重要的机密文件,因为这一次的敌人,是他们共同面对的那一个人。
卡佩的贴身秘书来到门口轻轻敲了下门,卡佩从埋住了自己视线的文件堆中抽空抬起头来,那对深深蹙起的眉头还带着昨夜没有休息好的疲倦。看到秘书站在门口卡佩就知道,又有人来要求面见自己了,卡佩摇摇头叹了口气,手指扶了下已经在鼻梁上压出红印的金丝眼镜,对秘书道,“知道了,请进来吧。”
秘书转身离开了房间,过了一会儿后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人影,卡佩趁着秘书引路的空当靠在了椅背上舒展着身体,被字眼刺疼的双目闭了起来,一手取下眼镜,一手用食指和拇指重重捏着自己的鼻梁。听见有人走进来后,卡佩慢慢戴上了眼镜,正准备命秘书再去沏杯浓浓的咖啡来时,却蓦地看见了此刻正站在秘书身后的伦纳德。卡佩连忙起身,并对秘书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快去砌杯茶来,伦纳德只是摆摆手,对卡佩道:“不用了,是我让她不要告诉你说我来了,因为害怕耽误你公务。”
“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让你等了那么久。”二人略微说了几句客气话,卡佩便忙让着让伦纳德往沙发上坐,伦纳德坐下后抽手从自己的西装前襟口袋里取出了一份小小的信件,放在了茶几上。卡佩有些诧异,边坐下来边伸手拿起了信件看着。
“伦纳德大人,这是……”
“你想的没错,这是当年莫伊陛下和大将军墨洛维之间通过的信件。”
“可是为什么会在你这里呢?”因为惧怕和厌恶眼光的原因,卡佩的办公室一直都设立在最靠阴面和距离太阳光直射点最远的地方,这间屋子在无比深邃的阴影下衬托着他读过信件之后惨白的脸,他看着伦纳德,久久说出这句话,实则并不只是在问表面的那层意思,而是在问伦纳德,这封信件里透露出来的那股危险的气息,究竟会对他们招致怎样的灾害。
伦纳德放下一条腿又翘起另一条腿来,舒服的靠在了沙发上,耸耸肩道:“这是当年魔党大将军墨洛维通过秘密信件和莫伊陛下之间做的一次交易,最后却意外落在了梵卓手中,我之所以把这封信先拿来给你看,是因为我也已经给殿下看过了,而殿下想知道你是怎么看这封信的。”
卡佩听后大惊失色,这封信件中的内容早已令自己的双手冒出了密密细汗,他略微带着颤抖的将信件重新放在了桌子上,双目在眼眶中左右转动,就像是想要逃离出这片束缚之地一般,试图脱离所有的危险,可是那放在桌面上的信就像是针扎一般刺着自己的双眼,即使离开指尖很久,也还留有灼热的痕迹。
“这封信件的内容说的再清楚不过了,墨洛维曾利用血族圣器‘魂戒’对莫伊陛下施加压力,威逼陛下交出现阶段布鲁赫手中所拥有的全部圣器,这真是……这真是很不可思议啊……”
伦纳德目光沉静的看着眼前的卡佩,片刻后点点头道:“你不想问问我是怎么得到这封信的吗?”
伦纳德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戏谑,卡佩原本已经从沙发上起身,踱步到了房门口,听到伦纳德如此说便忽的转过身来,眼睛中刹那闪过几丝狠狠的疑问,他惊诧的看着伦纳德,试图在伦纳德开口前就推测出这封信的真实来历。
只见伦纳德倾身拿起了那封放在茶几上的信,食指和中指夹着在半空中晃了晃,金色的眸子蓦地旋过一束光亮,弯起唇角冷冷道,“这是三百年前的信件,是我在让暗灵调查某一个人的时候无意间发掘出来的。”
卡佩只觉得自己喉咙嗓子都变得无比干燥起来,沙哑着声音对伦纳德支吾道,“谁?”
伦纳德的嘴角弯的更加令人可怖起来,用极低极低的磁性低音道,“伊莱。”
“你果真确定不去参加那个晚宴了吗?”西德尼一进来就略微没有好气的问到,亚瑟。安斯艾尔手中本在翻着今早的报纸,看见西德尼走了进来便放下了报纸,靠在椅背上望着他点点头。
“杰克会在那场晚宴上亲自邀请那个人来参加,如果不去,说不定会错过一场年度大戏。”
西德尼是在一周之前抵达科西嘉岛的,在得知了魔党的消息后,他便立即动身从阿尔萨斯离开,来到科西嘉狼族主城堡,而阿尔萨斯那边的事情则全权委托给了西瑞尔暂理。
“年度大戏也好,只是目前为止,我还不想让我的族人无端卷入这场看不到结果的战役,任谁都能看出来,布鲁赫殿下这一次,是真正碰到对手了。”
“嗯,没错,”西德尼右手撑在下巴上沉思道,“只是那起差点让杰克命丧黄泉的飞机事故,我一直留有疑问,我总觉得……那件事情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虽然在密党部的审判法庭上也审判了被指控的那名罪徒,可是杰克却当场为他开脱了,而且那个罪徒还是茨密西族赫伯特家之子,这就更不符合常理了,赫伯特可是号称茨密西中最有智慧的一族,可是这次杰克不仅放了那个家伙一马,还下令将他毫发无伤的关押起来,等待发落,这不是明显在给那个幕后主使留出救他出去的时间吗?”
“或许杰克只是想留他一条命,再从他的口中套出更多关于幕后主使的情报吧,毕竟如果当场杀了那个罪徒,说不定只会引起布鲁赫和魔党之间更大的仇恨。”
“这只是当时杰克所考虑的众多因素中最小的一个因素罢了,他之所以不杀了坎特伯雷。赫伯特,应该还有隐藏的更深的理由……”
亚瑟抬起眼角看了一下坐在书桌对面的西德尼,“这里面的秘密太多,我劝你,最好先不要轻举妄动。”
西德尼听见他这样说也略有些惊讶,但还是耸耸肩结束了这个话题,亚瑟的性格是他至今见过的所有人里面最捉摸不透的,原本以为在经过杰克对狼族设的那一计夺走了狼族所有军权后,亚瑟对于布鲁赫的恨意又会多增加积几分,却没想到从那以后亚瑟。安斯艾尔对于血族世界的事情便不再怎么过问了,而在西德尼眼里,亚瑟所带领的狼族就算被夺走了军政大权,可却还是在以惊人的速度暗地里慢慢生长着。
“听说你们在阿尔萨斯的行动,让那个被临时派去顶替蓝斯的绅士很是头疼了?”亚瑟口中的那个绅士理所当然指的是原本在元老院任职的那个兰开斯特家遗子,洛克菲勒。兰开斯特。
一提到雷伏诺在阿尔萨斯的所作所为,西德尼的脸上便会浮现出像现在这样的表情,愉悦狠毒阴险,每当一个新的神态透过那对猩红的眼表露在亚瑟面前,他都会再一次感慨自己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何等恨布鲁赫入骨,不,那已经不仅仅可以再称其为恨了,那是一种比恨还要深奥的情感,亚瑟之所以觉得它无法用语言去形容,是因为西德尼这个人本身,浑身上下就都充满了谜团,而要想要解读他和布鲁赫之间的恩怨,只能在完全解开了这个人自身的谜团后,才能完全读懂纠葛于他们二者之间的情感。
“洛克菲勒。兰开斯特,是个很好的苗子,杰克没有用错人,很多人都说他派错了人去阿尔萨斯顶替蓝斯,可是我却认为,除了这个年轻的绅士之外,或许再也没有第二人选可以暂代蓝斯去管理阿尔萨斯的一切事务。”
亚瑟有些惊讶,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夸赞别人,“看来你对他的兴趣不是一点两点啊,我也听说了一点,虽然你们在阿尔萨斯的动静很大,可是却都被那个青年用巧妙的手段给压下去了,这样一来,就可以轻松的阻止圣教插手整件事情,对布鲁赫那边来说,仅是这一点,就可以为他们充足的时间,去解决着手解决你们了。”
“不,不,不,你理解错了,亚瑟,你一直都理解错了。”西德尼边摇着头,食指一边轻轻晃动在眼前,连声音都忽而变得温柔下来,那对瞧着亚瑟的血眸中,泛出异样光彩。
亚瑟失笑,“看来我的理解有哪里出错了吗?还请西德尼大人赐教。”
西德尼起身在房中地毯上来回踱着步,“表面看上去,或许布鲁赫真的已经快要吃不消了,先不说我们在阿尔萨斯制造的那些流血事件,光是魔党的突然现身,几乎就用掉了元老院和密党部的一半人力资源,现如今还在管理阿尔萨斯事情的只剩下议会一方,这是杰克的手段,他想要用洛克菲勒。兰开斯特一人来压制掉发生在阿尔萨斯的所有事情,因为他相信那个青年有这个本事,而那个青年也确实没有辜负了他的期望,他和蓝斯很像,可以一边模仿蓝斯过去的做法一边对我们施加压力,这就是阿尔萨斯事件一直没有被扩大化的原因,因为一旦洛克菲勒。兰开斯特不在了,就连议会也不会再插手管阿尔萨斯的一应事务,那样一来,杰克殿下就不得不在议会和元老院的双重压力下被迫同意放弃阿尔萨斯,直到阿尔萨斯落入我们手中。”
亚瑟仔细的听着,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所以刚才你所说的洛克菲勒其实是在为布鲁赫争取打击我们的时间是错的,因为杰克他根本不需要用这些时间来和我们对抗,他现在只想要处理好魔党那边的事情,而阿尔萨斯这边他是全权委托给洛克菲勒一人去操作的,而洛克菲勒其实应该是在替另外一个人争取时间。”
西德尼突然停住了脚步,慢慢转过身来对着亚瑟,在夕阳落幕的斜晖下,西德尼那张精致的血族脸庞被照耀的通透无比,没有血管和血液的支撑,也依旧独立行走的有灵之物,这世界的所有人在亲眼见过血族之后都会无一例外的感叹这类存活至今的生物,他们虽然与光明和血肉背道而驰,可却也同时被赋予了不死之身与储存在躯壳中的强大灵魂。
“那么,那个年轻的绅士,究竟应该是在为谁争取时间呢?”亚瑟也被西德尼勾起了兴趣,微笑道。
窗外落日忽下,引起屋内黑暗一片,唯有两三束光线照耀在他额角,他深深弯起唇角魅惑道。
“为被杰克亲手放走的蓝斯亲王争取时间。”
法国巴黎,密党部。
时间是定在下午六点,所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最便捷的方式来到密党部大楼,而无论使用何种方式,众人的目的地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处于密党部大楼最隐秘区域的机密情报部,目前为止,自密党部建立以来,能够在情报部得以召集的会议,只有五次之内,而杰克继任莫伊陛下后,是第一次将会议召集在了密党部大楼的情报部区。
虽然距离会议时间还有半小时,可参会的人几乎都已全部到齐,杰克望了望椭圆长桌上围拢起来的一群人,众人仍旧身着着那日审判法庭会上所穿着的那套黑色圣装,那是布鲁赫和密党的标志,而至于那个新月型的挂坠,则又并不是人人都有所佩戴。杰克猩红的眸子望过一周之后,停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正以同样的眼神看着杰克,洛克菲勒。兰开斯特。
杰克微微弯起唇角来笑了笑,朝身后回了下头,示意伊莱上前,伊莱意会后走至杰克身旁。
“可以开始了吗,殿下?可是伦纳德大人还没有来。”
“嗯,没关系,直接开始吧。”
随着伊莱一声轻咳,原本安静的空气又霎时变得更加死寂起来,众人都抬起头朝长桌正前方看来,只见伊莱右手轻轻挥动,一份放在桌面上的文件开始浮动起来,并滑向各个来参会的人物面前,分发完了会议文件后,杰克的手指渐渐在桌面上若有若无的敲打着。
“这是魔党近几年最全备的资料和情报,我大概看了一下,发现自从魔党消失千年以来,世界各地都在发生各类血族部落之间的暴力冲突事件,虽然只有极少数最终演变成为了战争,但是目前还没有扩散到欧洲中土世界来,也就是说,只有欧洲陆地,是唯一没有被恶势力席卷的地区。”
杰克用十分缓慢且低沉的声音说到,戴在左手中指上的那一枚银戒隐约散发出光亮。
“所以我让伊莱略微地趣调查了一下,凡是发生在异陆的部落冲突和小型战争,几乎都有茨密西一支的参与,平心而论,这个结果,真的是让我有所震撼。”杰克自嘲般的勾了勾唇角,血瞳虽低垂却隐有暗箭射出,直直正正的刺进每个人的心脏,令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布里亚特拿着手中的那张印满数字和调查结果的纸,不禁从后背空发出一声虚汗。
“殿下,茨密西是目前为止我们布鲁赫的最大威胁,所以为防后患,当除之而后快啊。”卡佩声音略微沙哑到。杰克抬起眼眸来瞥了他一眼。
“除之而后快,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一切都必须要在非人族首领会议之后方可做决断,伦纳德说的很没错,恨茨密西至入骨的不止我们密党一支,如果这种时候我们不能善加利用其他部同盟,那么就无法将布鲁赫的损失降到最小。”
“臣也赞同殿下的想法,”布里亚特放下手中那张纸严肃道,“这次非人族首领会议是继莫伊陛下主持举行的那次会议之后,规模最大的一次,布鲁赫既然是号召人,将分散在世界各地的部落首领都召集到王王都巴黎来,那么就必须要风气应负的责任,魔党是必除无疑的,但是要慎之又慎,如果能够不损失布鲁赫军队的前提下彻底根除魔党一派,那将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嗯,布里亚特说的没错,卡佩,你即身为密党部部长,那么这段时间前去密党部找你的非人族高级官员应该不少吧,难道你没有想出什么好的联盟办法,可以让他们在欧洲中土会议开始之前,就与我们密党结为联盟体吗?”杰克将视线移向长桌另一方,卡佩闻声抬起头来,恭敬的看着杰克那对溢满鲜血的眼。
“回殿下,这段时间各个非人族的高级官员从世界各地赶来之后,都最先去找过我,而臣也正想在此次会议上将结果呈送给殿下过目。”说着,卡佩恭敬起身,从怀中小心翼翼拿出一份牛皮文件袋来,与此同时伊莱已经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卡佩将文件交给伊莱,由伊莱呈送给正前方的杰克过目。
杰克从伊莱手中接过牛皮袋,双瞳来回在一份份纸张上浮过,直到看完了手里最后一张文件,慢悠悠开口道:“这么看来,也就是说去找你的各地官员,有一半是率先愿意与我族结为同盟的,并听任于布鲁赫差遣,而另一外一半,则是倾向于投靠圣教的,理由是……在他们看来,布鲁赫在和魔党的对抗中,是必输无疑了?”
此话一出,在场人员一应唰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沉沉的低下了自己的头去,不敢多发出一言,杰克仍坐在原位,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随后朝桌上撂下手中的那十几张纸,指尖轻轻敲打了三下桌面后,终于开口沉声缓缓道,“把誓愿联盟的种族和部落烈一份名单出来,剩下的全部移交到元老院去由你和布里亚特处理,记住,最好不要让圣教和这次事情之间掺杂的太深,那样将会对我们很不利……”
卡佩连忙跟声应到:“臣遵命。”,布里亚特也异口同声回应。
“尤尼乌斯来了吗?”杰克顿了顿,略微想了一下后抬起双眼来问到。
“回殿下,臣在。”尤尼乌斯立即从座椅上起身,朝杰克方向恭敬低下了腰和头,那条新月型的挂坠在他起身的一刹那被墙上烛火的晚光映出了一道无法泯灭的伤痕。
“洛克菲勒。兰开斯特。”正当尤尼乌斯等候着杰克的指示,却听见杰克忽然叫出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洛克菲勒应声站起,却并没有任何的臣子之礼,只是站在那里如同最初一般静静的看着杰克,流淌着贵族血统的血液,那对看上去像是猩红色的瞳孔,其实还带着浅浅淡淡的紫,只要是血族贵族世家出身的人都熟知,凡是瞳色越接近于酒红色和紫色的人,其自身天生所携带的能力就越强大,这是血族世界里不变的一条规定。
看到杰克似乎对洛克菲勒的行为并没有感到丝毫不满,众人间也没有人敢站起来对其指责什么,杰克也并没有特意去瞧从座位上站起来的两个人,片刻后开口道,“阿尔萨斯那边我已经全权委托给洛克菲勒一人去处理了,一旦他需要什么帮助,我希望尤尼乌斯你能够给予他援手。”杰克的眼睛望向尤尼乌斯,尤尼乌斯当即用右手抚上左心口,恭声道,“请殿下放心,臣必当尽心竭力。”
杰克轻轻嗯了一声,随后又瞥了一眼洛克菲勒,看似不经意道,“需要什么可以直接去找他,不需要再一层一层批报上呈给我了。”
洛克菲勒却忽然反问杰克道:“如果臣想要的东西,尤尼乌斯大人给不了,该怎么办?”
洛克菲勒刚说完这句话后,长桌会议四周便传出一阵嘘声和喧哗声,所有人都没想到洛克菲勒会在这样重要的大型场合如此出言不逊,甚至于敢当着杰克的面对殿下刚刚分配的任务进行质问,在众人都因洛克菲勒的这一举动而大失所望之时,却不知从哪里听见有人正在偷偷发笑的声音,众人皆四目对视,一一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去,却发现笑声却是从一个之前始终没有在会议上出现的人口中发出的。
伦纳德此刻正站在后门边上,倚着门框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轻笑了一下,弯起的唇角如同他那对双眼一般魅惑人心,在发现是伦纳德发笑后,众人都不好再说什么,都知趣的闭上了嘴巴,唯有卡佩和布里亚特看向伦纳德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责备之意。
“你来了,伦纳德。”
“是的,殿下,臣还请殿下赎罪,臣因为殿下之托去办了一些事,所以才稍微回来的晚了一些。”伦纳德边朝长桌走来边道,一声干净苍白的白色西装在一众黑色的圣桌之中被衬托的尤为标异。
杰克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过多解释,“事情办得如何了?”
伦纳德刚准备坐下又即刻站起来道,“回殿下,现在遗落在世界各地的血族圣器,被找到并公开的一共有七物,分别是腐镯,魔偶,骨琴,灵杖,魂戒,幻境,和毒瓶,布鲁赫只持有其中两物,幻境和毒瓶,血族十三圣器中还未见世的只有凶匙,尸手,血杯,屠刀和刑斧与鬼灯了。”
杰克听后沉思了一会儿后轻声嗯了一下,伦纳德知会继续说到,“殿下要臣去清查世界各地这一个世纪以来各个血族和非人族部落之间发生的流血冲突与大型战争,其结果和殿下所猜测的并没有丝毫出入,事实的确如此,那就是凡是发生冲突与战争的地区,都曾流传过血族圣器在当地现身的传言。”
继洛克菲勒之后,围绕着长桌的众人再一次暗自发出低低惊叹,每个人都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伦纳德正报告的事实,这对于他们来说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血族圣器是从二代血宿那一代起就意外迷失,从而散落世界各地的,千百年来,无论是血族也好还是非人族也好,甚至于是人类,也总会有人在孜孜不倦不知疲惫的寻找着这十三个血族圣器的下落,因为传说中,凡是得到了十三圣器中其中的任何一物,都可以主宰世界的一方,一切正如历史所演变的那样,魔党这么长时间以来,虽然看上去消失匿迹,实则从未放弃过寻找任何一个血族圣器的下落,而中土世界之外的各地之所以遭受各类冲突和战争,其主要原因,也都是来源于魔党茨密西对圣器寻找这一事上。”
伦纳德一口气将话说完,声色却是慢慢变得低沉,直到最后显得阴冷而可怕无比,参会人员皆因伦纳德的一席话而感到分外惊异,众人面面相觑,竟是一时之间半个字也说不出口,只得出神的望着桌面,满是血色猩红的双眼中脱落出十分的惶恐与担忧。
寂静的空气在人们身体周围流动,从伦纳德进门的那一刻起,洛克菲勒因为没有得到杰克的允许也一直站在座位前,伦纳德回头一瞬正好瞥向了此刻正站在自己正对面的洛克菲勒,只见洛克菲勒眼底中汹涌燃起一场波涛,暗含杀意,却是在瞬时内又消失全无,烟消云散。伦纳德先是惊了一下,又将目光沉落下来,静静的凝视着自己眼前的人。
“我想你们所有人应该也都清楚了此次魔党之所以回归欧洲中土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吧。”杰克忽然开口道,声音虽然不大,却足够令在场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的如木偶般望向他那方,听候他,布鲁赫现今的王者,发出的最后指令。
“三个月前,我从冰族和狼族那里分别拿回了属于布鲁赫的幻境与毒瓶,而现在,原本流散于世界各地的圣器已被魔党一手席卷而空,你们应该同我一样深知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如果我们在此之后,一度因为无法捍卫这唯一在我们手中的那两个个圣器,那么布鲁赫将在魔党全军入侵法国后,必死无疑。”
嗒的一声,杰克敲打在桌面上的指尖下方冒出了一团星星火焰,烧灼了桌面,在木头上刻下了一块烧焦后的黑色印记,围绕在长桌边的人们早已站起身来,低头躬身,杰克略略停顿了一下后,也一并站了起来,整了整衣领和领带,肃声道,“不管用什么方法,一个月之内,我要在这里看到至今还未现世的那三大圣器出现在我眼前,凶匙,尸手和血杯,都要摆在我的眼前。”
窗外已是深夜之月,月夜攀爬,附上杰克之身,照着他半边身体。
露日临近末期,而杀戮,仍在继续。
海面呼啸,翻滚波涛而来,海水妄想吞噬自己眼前的一切,天空正在头顶上方盘旋。黑色之鸟无止尽的来去徘徊,俯视着眼下世界,狂风席卷着水花打下,甩至潮湿的悬崖壁岸,咋上面留下了凹槽深痕。
似有水滴从头顶上隐隐落下,打湿了衣襟,令人瑟瑟发抖,可是海水却仍是丝毫没有要停止奔跑的趋势,沿着堆积满沙海的表面,行走过去,一路上深深浅浅的脚印被镶嵌,直到来到海面的尽头,彼岸的边界,方才终于能够停止下自己的脚步,望着眼前的柏棺心生畏怯。
他擦了擦自己那如同深蓝色碧海光泽的双目,擦拭掉了刚刚穿越海面,被风浪卷起粘贴在眼角上的沙砾,而即使身后大海依旧汹涌如龙卷,也无法掀起他那对蓝色眸子中潜伏了一生的海洋。与外界现实中的海洋不同的是,来到柏棺前方的人却不论天气正多么恶劣的变化着,也始终不曾改变过存在于双眼中的那份安静与淡然,他眨了眨那对世间极好看的双眼,回头看向身后此刻正天翻地覆波涛汹涌的海潮。黑色之鸟在蓝斯的头顶上空不断盘旋,像是想要赶他离开这里一般,用带着些微血红的眼直勾勾的死盯着他,等待着看那个从异国他乡艰辛至此的嗜血之人,来到这里究竟想要做什么。
蓝斯看着面前的大海,灰黑色的上空逐渐展开了浓厚的乌云,乌云都堆在了一起,越聚越多,直到将整片海面笼罩,然后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小雨转而变为大雨,大雨转而成为暴雨,伴随着交加穿梭在厚重云层中的雷电,光明与黑暗或分或合,朝海面上投射下忽明忽暗的影子。蓝斯深深吸了一口来自于海面飓风上的气息,湿而透凉,令人不寒而栗。风劲慢慢变大,吹起了他衣衫一角。
“那个东西,真的就在这里吗……”蓝斯自言自语道,一边转身朝岸上走去,双手一边不停的拍打着粘在衣服上的尘埃与沙土,他乌黑浓密的短发被海面上越来越大的飓风卷起,胡乱的拍打在双颊上,蓝斯透过发丝间的缝隙用自己那对蓝色碧波的双眼巡视一周,这只是座无人来过的孤岛,不,不要说是人了,一切有灵之物都不可能在这座岛上生存。
至少这一个世纪以来,这座岛是这样的。
蓝斯开始想象着自己是否会是本世纪第一个找到并登陆这座岛屿的人,身处死灵之海的最深处,隐秘而无人可寻,这样一个地方,难道真的埋葬着死亡家族卡帕多西亚上一代祭司长的遗体吗。蓝斯开始对杰克交代给自己的任务怀有疑问,但本在出发来死灵之海前,他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死灵之海,这片传说中活在现世里的人万万不可到达的区域,充满着全世界最多的秘密和无法解释的谜团,然而就是在这样一个很难找到的海域里,竟然埋葬着死亡氏族祭司长的遗体。
蓝斯走在沙地上,咸咸的海风吹得他略微有些头疼和口干舌燥起来,他忽的想起来了自己被艾伦释放之后,杰克和自己见面时候的场景。杰克一切都计算过了,他深知艾伦会趁他离开圣吉尔斯期间来地牢释放自己出去,所以即使是自己重获自由,其实一切也都是早已在杰克的预算之内。蓝斯从地牢里出来后,首先去的便是阿尔萨斯自己的书房,因为他知道杰克正在那里等着自己,在抵达阿尔萨斯后,伊莱果然早已等候在了亲王府邸楼下。
“蓝斯大人,”伊莱轻轻点头对蓝斯颔首致意,蓝斯带着自嘲般苦笑了下,慢慢行至伊莱面前。
“还是外面的空气好闻,是吧?”蓝斯笑道,“那个地牢里的气味儿实在是叫人受不了啊。”
伊莱看着他也笑了,“让蓝斯大人受苦了,但是还请大人能够体会殿下的良苦用心,他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大人。”
蓝斯脸上的笑容忽而变得悲伤起来,“我明白,也辛苦你了。”
伊莱摇摇头,手朝门内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请先快进去吧,殿下已经等了亲王一段时间了。”
蓝斯来到自己书房门口,正准备敲下门,手却顿在了原地,等了一会儿后方才敲门进去。
房间内昏暗的灯光透着阿尔萨斯冬天独有的味道,蓝斯轻轻关山门走到地毯前,此刻阿尔萨斯已是深夜,灰黑的天空上却没有月亮,这说明露日将尽,捕食期终于走到了最后。
蓝斯看着正站在书架面前静静翻着一本书的背影,许多天不见,即使是从背后看,也可以看出来杰克明显瘦了一点的轮廓,空气沉寂的围绕在两人周围,谁都没有先开口,谁也都没有想要先打破这份平静的想法。直到指尖翻开厚重书本的下一页,蓝斯恍惚间仿佛感觉自己听到了杰克开口说了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