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百家无姓2021-09-03 18:157,293

  又那么悲伤,悲伤到快要将自己折磨。

  他当然知道,这么做或许也还是不足以让那个人来原谅自己,可是对于一个还不足十六岁的少年来说,要选择道歉的方法,究竟还需要怎么做,才能让对方感受到自己全部的心意呢。他没办法不去理会这件事情,他只能随着日子的逐渐消磨,而感受到自己日益变得更加萎缩的心。那心脏长在他自己的胸腔,似乎跳动也开始越来越少,浑身上下每一块皮肉,开始逐步缺少一块地方,缺少了那个人,便是缺失了一切。

 “今天他还是不来吗?”他又说出了这句话了,查尔斯虽然是无意间听见的,可看见他这样,也免不了自己独自在心底里叹息一番,一直这样下来,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那时候杰克和那个孩子之间确实因为一件事情而大吵了一架,查尔斯本人虽然也不是很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总体来说,他的小殿下气走了那个人,并且从那之后,那个少年也再没有来过圣吉尔斯。

  于是每日每日听到杰克自言自语般的说出这句话,也是无可厚非的。

  杰克趴在那个玻璃制成的大窗台上,从侧面角度望过去,阳光斜射而下,洒落他黑发,衬出皙白面庞,倒像是因为过度的思念,而变得分外苍凉。

  是从那个时候起,世界开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伊莱在侧身给正在用餐的杰克斟红酒时,快速的用余光扫视了一下坐在餐桌对面的艾伦,今晚的晚餐,又是一场无声的夜宴。他明明知道殿下本人对艾伦身上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细微的改变,甚至于是灵魂上的扭曲,都深知的一清二楚,可却还是在自欺欺人,仿佛这样下去,就能永远假装不知道某些事依旧存在,假装自己能圈养的住他,更假装,自己能够保护的了他,殊不知其实从他离开圣吉尔斯前往芬兰的时候,艾伦,就永远不再能被他一人保护。

  他注定是谁也无法保护的了的人。

  几天以来,杰克对待他还和过去一样,对着他笑,看着他吃饭,陪着他睡觉,有雷声下雨时便从身前捂住他的耳朵,令他能安静的在自己怀中熟睡。每一分只对他一个人才展露的表情与神态,看在伊莱的眼中,都有如针扎。

  这已经并不再是对过去的眷恋,而是对谎言的放纵。

  他看着杰克就如此一般一日日沦陷在对方早已准备好的明眼陷阱中,可杰克本人却是丝毫没有任何防备,不,这防备并不是来不及准备,而是他根本别无选择,他选择了自欺欺人,在对自我的蒙骗中,来爱着怀里的那个人,想象着他可以和那个人一起,再度回到过去,完成以前所承诺但并没有完成的事,岁月即使流声无息,可在他一人的眼底,那如同被黑云卷裹,只剩下一汪暗灰色大海的无澜眼底,早已不知在何时沉默万年,从这一次驱车去圣弗尔将他接回,他便深知自己未来将会面对怎样的抉择。

  他们二人必死其一,而不论如何选择,死的,都会是杰克一人。

  斟满的红酒略微抖动了一下,溅到了杰克的衣服上,伊莱有些慌忙起来,连忙从一旁拿过毛巾替杰克擦拭着,杰克挥挥手,示意他无碍,却一句话也未出口,只是无事似的继续吃着盘里的饭,他从来不会养成爱于剩饭的习惯,虽然对于这个种族来说,饭根本起不到所谓的填饱肚子的作用,可作为布鲁赫从小的教导,这么一种食人类之食的素养,是对他们血族以适应世界的生活,而做出的合理准备。

  伊莱明明看见艾伦喝汤的汤匙在刚刚停顿了一下,可却连头也没抬,他不由得多望了他几眼,就像是要试图从这长长餐桌对面的那个人头顶上,发觉到什么能够令自己惊异的东西。那令他始终在意的东西,让一个灵魂都为之改变的东西,让殿下都为之沉沦的东西。

  仿佛是感受到了来自对面的目光,艾伦抬起头来朝伊莱看去,伊莱迅速的调转了视线,走到一边被烛光衬得暗色的阴影下,垂手侍立着,等待即将用晚餐的杰克。

  如果过去已经不可能在出现在我的眼前,那么我希望,至少在你亲手将我杀掉之前,我能够再多像此般忍着痛,继续看着坐在餐桌对面的你吃饭,烛光就这样掩映在你的脸颊上,和小时候一样皙白无比,却只是多了几分无奈的苍凉,我相信你也和我一样,期待着这场无声的夜宴快些结束,而宴会结束之时,究竟是谁会离开,谁会沉睡,我虽心中有数,却无法对你开口。

  只得就这样假装眼前的你依旧是从前的你,不过问任何事,不得知任何的秘密,让你在我面前也变得和我一样,越来越沉沦,越来越无知,越来越无理取闹。

  “我吃好了,还有一些事等着我去处理,你等会儿乖乖早点睡觉,我晚点就过去。”他俯身低语在他耳边,像是爱人之间的耳鬓厮磨,对他温柔细语道,宽厚而温凉的手掌摩挲着他头顶碎发,在太阳穴旁落下的那一吻后,便径自转身离开,走上楼去。伊莱跟在他身后,不禁回头看了一眼仍旧坐在餐桌上吃饭的人,那抬着汤匙的手已经完全停下在嘴边,双眼只是怔怔却又似乎带着些微的神采,看着眼下快要见底的汤盘,一动不动。

  伊莱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瞬间内停跳了一下,又即刻恢复了正常,一个不能再更为可怕的念头出现在脑海。

  那个人,好像还保留着自己一半的的记忆与人格。虽然那模糊的记忆与深爱过殿下的人格,已经被注入了七分的幻影。

  已经整整两个月过去了,他再也没有来过圣吉尔斯,连理查德都不再经常见得到了,杰克开始犹疑起来,这之间是否真的和自己的父王有什么关系。

  他的眼前又渐渐浮出了自己和艾伦吵架时的场面,他是第一次从艾伦那里听到了对父皇带有侮辱性的讽刺话语,一时只急于忙着维护自己父皇的他,并没有想到自己的话竟能够真的带着尖锐的刺,朝他那里飞去,艾伦在那以后没有再出现过,圣吉尔斯花园里忽然少了一抹身影,连同着所有的植被树木和花草,在他的眼中都丧失了一种奇特的生命力。他也只是整日的望着看着窗外,并无心学习,再者说,理查德也已经很久没来了,一开始只是短期的请假,到目前为止,竟是已经有整整两个月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想到这里,杰克的心里又泛起了嘀咕,他脑海中忽然涌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来到走廊后,他偷偷的透过门缝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无人后蹑手蹑脚的来到父皇办公的王殿跟前,当手指已经紧紧攥住了那柄金色的门把后,心脏竟然骤而停止,他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是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好的直觉告诉自己,也许这一步,就再也无法和他相见,他知道这是这些日子来自己多疑的心理在作祟,可却又无法忽视这股强烈的带着痛感的直觉,直觉在他的脑中盘旋,逐渐掀起了波涛汹涌,而那片原本安静的潜伏在他眼底的无烟大海,此刻已经开始慢慢变得烟波袅娜起来,蒸腾的瞬间,已是万般彩华。

  只是同时刻边开门边从门缝内透出的人影和人声,令他已忘记自己在干什么,在等什么,在偷窥什么。于是所有都是从无意识间转动了门把手后,才真正改变了他今后的生活与人生。

  “为什么要骗他?”伊莱在关上身后的门后,就这么不自觉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他在之后也并没有想到自己就能如此大胆的问他这个问题,他也并没有任何的感觉告诉自己,杰克会因为这句话而再次来一掌“伤痕”。

  杰克放慢了脚步,却并没有答话。

  “明明没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再在今晚处理了,那为什么还要为了躲他而来这里,是想要一个人呆着吗,是因为害怕在他的面前,连自己也都快要装不下去了吗?”

  是啊,你其实并没有任何非要回答我不可的义务,而我也深知,这些问题,只不过是我为了安慰我自己的心,才对你脱口而出的。

  伊莱对着杰克的背影略略颔首一下后,转身准备离开书房,在手指攥上门把手时却从身后传来了杰克熟悉的声音。

  “我没有骗他,我是在骗我自己。”

  伊莱忽然顿下了,紧攥把手的手心冒出了层层冷汗,不知道是因为攥的太紧,还是因为心已经凉了一半。

  “可是如果不这么做,我或许连明天都不知道该要怎么去见他。”

  “你可以选择放弃的,放弃过去的一切,也放弃已经被雷伏诺所掌控的他。”

  杰克沉默半晌后,微声低语:“你知道我做不到。”

  “有什么办法可以除掉他躯壳里另外那一部分的灵魂与记忆吗?”

  杰克只是摇摇头,伊莱抿抿薄唇,他知道自己不该多问,可是事已至此,能帮到他的,或许只有自己。

  “还不能就这么下结论,等我去查一查之后,再来汇报给殿下吧。”

  伊莱这么说着,杰克已经将全身心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那眼眸深处是深深的不解与不安。

  “就算是去查,也查不到的,血族里从来没有这种先例,一旦被重新注入了携带有全新意志的灵魂与记忆,就怎么也复原不了以前的人格了,就算可以,也只是会变成一只傀儡。”

  “血族里没有这种先例,不见得其他种族那里不会有。”

  “臣还是会尽全力去想办法的,就算殿下不允许臣这么做。”

  “伊莱,你完全没有义务这样去为我而做,你明明知道……”

  “属下知道,”伊莱忽然打断了杰克的话,杰克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属下全部都明白,并且和殿下一样明白,殿下的一切都给予了那个人类,属下从未妄想得到半分,可是从殿下在那场血斗中救出属下来,属下的命就已经是殿下的了,所以臣从不会因为什么而抱怨殿下,即使是在那时就能料知到未来的结局,臣也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去牵上殿下那只朝臣伸来的手,因为对于臣来说,那是神的救赎。”

  在黑暗中,伊莱与普通血族无异的血瞳熠熠发光,如烛光投影在杰克的双眼中,忽明忽暗,闪烁不定,杰克看着他,仿佛二人之间的距离又再度回到那年那一晚那一时刻的场景,他伸出手去救他走出血泊,而他亦毫不犹豫的就那样百分之百信赖的握上了他冰冷而骨骼分明的手。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杰克忽的撇过了脸,沉声对他道,伊莱颔首后方退出门外,可留在屋内他眼前的那副场景,依旧未消未散,带着昔日色彩的涌动,跃过他脸颊,连带着那日王殿之前的一切,又全部浮上海面。原本平静的大海,在黑云的裹挟与压迫下,渐渐沉默着压抑了自己的天性,无可奈何中,竟掀起了一场无声的雷雨风暴。

  龙卷风,刮过海岸悬崖。

  “陛下要臣去做的任务臣已经完成了,理查德一家是在博德里克沙漠中被发现的,看样子他们已经在那里隐居了很久了,理查德夫妇二人在臣的手下毫无挣扎之力,臣已经安排人焚烧他们尸体而后撒在沙漠上了,只是那个孩子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了,还请陛下明示。”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吗。”

  “因为陛下的指令是在完全秘密中进行追杀理查德一家,所以除了臣和臣的属下以外再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当然,那些属下也已经由臣亲手处理过了。”

   那个臣子在看到此番景象后立刻回头看向莫伊,面色上皆是慌乱与匆忙。

  “陛下,这该怎么办,殿下他……”

  莫伊摆摆手,虽脸色上镇定自若,可却是在强撑着自己安定下来,道:“你先下去吧,我会处理。”

  待那个暗影从杰克身旁走过,顿了顿后才又打开门从方才杰克闯进的那个门缝中消失在走廊外,一时间王殿内无比安静,死寂包裹着一切,从莫伊的眼中俯视而下,杰克却未曾试图想要从地面上爬起,而就是那么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唯有泪光可以偶尔折射出穹顶上的冷月倒映在莫伊的眼上。

  “你都听到了多少。”莫伊变走下石阶,边慢慢踱至杰克身边,开口的声色还是一如既往冷静无碍。

  杰克只是微微动了动胳膊,就那么变成了呆子似的没有反应,直到莫伊走到他身旁,蹲下身来俯视着自己。

  “如果我这么做,你也应该不会怪我吧。”

  “那孩子的父母是自作自受,我没有办法不去惩罚他们,可是那个孩子却因此而躲过一场死劫……”

  杰克听到这句话后,似乎开始试图起身反抗伸手抚摸自己的莫伊,却无奈无论怎么使劲力气都无法再从地上站起,身体被底下的石地紧紧吸住。

  “杰克,一定要记住,理查德一家是布鲁赫的仇人,你一定要替我去杀了他们家最后那条血脉,也就是艾伦那个孩子。”

  “艾伦……”他来至窗前,俯视着窗外暗夜下的圣吉尔斯迷森。

  我们再度相交的平行线,又一次来到了生与死的交叉口之间。

  “你真的会被他们操控,来杀了我吗……”

  当我再度回忆起过去的一切,却还是无法改变一切,该走的终究会走,不该留下的,永远都留不下。

  “你真的能看着我的眼,亲手杀了我吗……”

  所以我决定放手一搏,即使此一遭过去,将背负起父皇曾经交代给我的伟大任务。

  “如果你可以,那么我是否也会和你一样,杀了你。”

  在我看来,似乎一切仍是真实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还在真实存在的,并没有所谓的任何的欺瞒,日月照样昼出夜伏,仿佛除此之外,便没有了任何的法子,能够择出另外一条道路来,引领这世上人们的苦痛,我知道我也与他们别无二致,只不过终归是一个活在一栋古堡,一个是活在一个玻璃世界。

  这天又是下了雪的,早起就感觉眼前已是白茫茫一片,明明是初冬的巴黎,此时此刻却已经可以让人冷的发抖打颤,我从杰克的怀中醒来,他的呼吸与心跳近在我鼻尖,我闻着听着,感受着他同我一样也共有的心脏,一时之间不禁怔了,在所有天神所创造出来的生命与物种中,无一例外的我们都拥有着同样可以来回跳动的心脏,我时常会想,这心脏竟如此不知疲倦,在我们深睡与劳倦之时,它也是一样在跳动着的,可是生命个体本身就不能如此了。

  装在躯壳子里的我们,只得借由着生命尚有一息的存在,来稍微打盹儿,休息下行走累了的双走,麻木周身,好让自己能下一站可以站的更稳当些。在初从主人那里出来时,我一贯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来接近杰克的,这座古堡虽然看似眼熟,可无奈在之前我便已经亲手将自己的所谓模糊且虚幻的记忆一应封闭了起来,往后恐怕是连我自己都难以解开那一道道沉重的封印了,所以圣吉尔斯的每一项事物在我的眼中便都带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梦里见到的它们,还是只是单纯的一见如故,我对它们如此,可它们或许才是真正了解实情的那一个。

  我还是听闻着杰克的心跳,他的心跳我是已经听惯了的,沉稳加之浓重,仿佛每一下都用尽了浑身的气力,就那样支撑着自己主人的生命去如流星陨落般消耗,他的呼吸一沉一浮,亦随着那沉痛的心跳声上下摆动,轻轻洒在我的脸上,搞得我莫名作痒起来。我伸出手挠了一下眉间的空当只见他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可见是每一晚都睡得有多么清浅。

  “怎么这么早?”他搂过我来,将我的身子依偎在他暖热的胸膛前,我听着自己又离那心跳声更近了,于是越发听得痴呆起来,只顾着自己听着他的呼吸与心跳,连他说的究竟是些什么都不曾记得清楚。

  似乎是说了半天话但看我始终没有反应,他略微低头吻了吻我却也是什么都没有说,我知道他已经完全习惯了这样的我,所以即使见到这样不爱说话的我也还是一言不发,只是自顾自的穿起衣服并替我掖好了被子,不让我着凉,我掀开被子坐在一旁,无意间竟已经发现自己的手正在他的双颊上上下抚摸着,温凉暖热的温度透过他时常皙白的骇人的皮肤传递到我这边来。

  他似乎是被我吓了一跳,静静的看着我,继而咧开了嘴笑着,“怎么了今天,昨晚没睡好吗?”

  “你一夜都翻来覆去的,搞得我也没睡好。”我这么回答他,他看了我一会儿,也伸出手来摸着我的脸颊。

  “对不起,这段时间事情稍微有些多了,所以可能晚上睡得有些浅,吵到你了吧?”

  我十分不喜欢听见他用这种客套的语气和我说着话,摇摇头哼了几声,“没有,有些饿了。”

  “今早要一起吃早饭吗?”

  “嗯。”

  见我如此爽快的答应了他的邀约,略微踌躇了一下后他还是用手够到了一旁的衣服拿来给我穿上,此时伊莱应该已经是等候在门外准备进来侍候他穿衣了,我尽快的整理好想要先到楼下去,可是他却像是故意一般慢悠悠的优哉游哉,我只得任由着他摆布,随后只听得他轻轻唤了一声,伊莱便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回殿下,早餐已经备好了,是要在哪里用呢?”

 我又完好无损的回想了一次那个画面,画面中只见我还是站在那个被日光照的透亮的屋子里,可是那满面含笑的人,虽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却带着我所不知道的气质,他就那样站在漂浮的被风吹起的帘子前,看着眼前高大而健阔的身影,忽然他张口说了一句什么,又接着笑起来,我仔细的分析着他的唇形,慢慢将其演化为我能拼的出来的字体,放在嘴边轻轻咀嚼后,吐出这半句让人匪夷所思的话来。

  “刚才的人是你的属下吗?是他救了我,对吧?”

  原本充斥着两人说话声的房间,顿时安静下来,我沉浸在方才自己下意识里轻声说出来的那句莫名熟悉的话,抬起头来却发现长桌对面的两人已经不知道对着我看了有多久,我回应着杰克的目光,看见他的眼神中忽而有一阵风掠过,就像是被孕育在大海涛浪里的龙卷一样,瞬间便消逝不见,我心中隐隐知道了缘由,刚才我所无意间说出的那句话,其实并不是虚幻的存在,而是毫无欺瞒的,存在过这世界的真实。

  杰克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吃过后就如往常出门了,我不知道他今天是要去元老院还是去议会那里,但是昨晚主人已经遣了暗灵来嘱咐我,要我在这几天之内就最好找到时机去见一次蓝斯亲王,在蓝斯亲王被困的这数日内,阿尔萨斯虽已交给了另一位临近的亲王去管理,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谁都能看得出来,杰克并没有要将蓝斯长期留在地牢里的打算,而他将蓝斯关在这里半月又是为何,我便无法得知。

  我略微停滞了一下,并不想要被这种如同恶魔般的召唤所迷乱,于是只好加速快步走向原本要去的通往蓝斯亲王牢房的甬道。

  墙上烛光配合着头上穹顶外的被雪色遮住的月亮,一明一暗,恍恍惚惚,天上摇摇欲坠,而地下早已顷刻间扑倒。我来到拘禁着蓝斯亲王的牢狱前,看见雪珠子正一片片飞飘下来,往那牢狱屋子里钻,只听得见毫无声响的地牢下除了雪花飘落在地面的声音,便再没有其他任何响动。

  “你终于来见我了。”一个温柔的声忽然响起,“艾伦。”

  他这么一叫到这个名字,我的身体登时愣在了原地,过了半天后才反应过来,这本没有什么好惊讶的,这才是这幅躯壳真正的名字。我走上前去,伸手一挥,将墙上烛火的态势又增大了一些,这才看清楚了牢狱内蓝斯亲王的脸,他正沐浴着月光站在雪色下,肩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如雾的雪花,风吹过他头发,很软很卷的发便向后飘着,他转过头来看我,我也正看着他。

  “是西德尼叫你来的,还是你主人西瑞尔特地吩咐你来看我的?”

  他说这句话时根本不像是才获悉情况的样子,想来他应该也早已经预料到我会来这里找他,只不过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直到见了这个人以后,杰克那落在我耳旁的心跳声只会愈来愈放肆,却再也不会知道收敛。我开始感觉到一种非我自身能控制的力量正在摸索着想要撬开我心中那把加固的封印。

  “为什么?”听我这么冷冷的说了一句,他有些缓慢的转过头来,仿佛只是为了不去打扰那些正淅淅沥沥飘散下来的雪花。

  “嗯?”

  “为什么,知道我会来。”我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这是目前我最想从他那里得知的信息,我无法看清楚眼前这个人的灵魂,也更无法透过他的脸去感触到他灵魂的任何一角。突然间我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我不知道自己曾经是从哪里听说来的,总之有人说过,蓝斯亲王的本体里,是没有任何魂灵的。

  他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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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Originals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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