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栎萤的转过头看他,那眼神分明写满了不愿意,阿罗谛却还是非常欠揍地催促道:“快些。”
“我五音不全,词也记不太”江栎萤试图混淆视听,却被阿罗谛虚弱得要断气的模样生生地噎了回去,不情愿地缓缓地开口为他唱了那首《留别妻》。
阿罗谛静静地听着,仿佛又回到了那日的烟雨朦胧,他和江栎萤在茶馆点了一壶雨后龙井,台上的老先生一手二胡拉得如泣如诉扣人心弦,小姑娘的嗓音空灵绕梁,扬扬地唱着: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征夫怀往路,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阿罗谛觉得这词很好,他身旁的女子也很好,只可惜后来才知道,什么是相识恨晚。
“阿罗谛?”江栎萤紧张地轻推了他几下,脸都吓得白了。
“还活着。”沈辞厌低沉道。
见女孩松了口气,他收回了目光就又默不作声了。
江栎萤想和他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于是也沉默了。
“真好。”阿罗谛诈尸似的道。
江栎萤这才回过神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他身上,已经可以眺见营帐了,希望就在眼前,她难得好脾气地把自己送上了门:“还想听什么?”
“再唱一遍吧,我想记住它。”
“要不我还是给你讲讲故事吧?”
“你的故事不好听,叫人听了没有求生欲。”
“……”
江栎萤无言以对,于是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给他唱着,到后来嗓子开始不适五音就真的不全了起来,阿罗谛也愣是不嫌弃不喊停。
沈辞厌更是静得像是不存在一般,到了营帐江栎萤找他们要了针包后就专心地给阿罗谛检治起了伤。
沈辞厌带着炙滚的身体看了一会便无声地退下了,才出帐外不远终于忍不住吐出了那口憋了好久的淤血,他踉跄地退了几步好在被袁瑛接住了。
“将”袁瑛吓得差点大喊出声,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沈辞厌缓了下,道:“不要惊动她。”
袁瑛迟疑着还是把话说出了口:“将军,这事不怨你……对不起,我……”
沈辞厌没有应他这句,只道:“随我去整署吧。”
“将军歇会吧,你已经两日未合眼了,这样下去恐怕身体是要真撑不住。”
沈辞厌没有应他,也不知是在和自己较着劲,还是肆虐,无声地走在了前头……
江栎萤在帐内待了很久很久,将士们帮着端换出来的血水一盆接着一盆,针线走遍了阿罗谛浑身,就连久经沙场的老兵见了都得叹声赞服。
直到一切结束,确定了他不会再有生命之危的江栎萤才软了身子背倚着他床沿道:“阿罗谛,可以睡了,我守着你。”
四下静默了好一会,就在江栎萤以为他已经睡过去时,却听他问道:“阿萤,我以后得和面具过余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