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周看来,方舟核心本就是魔尊之物,且此物乃是南宫赭交由他保管的,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东西,还给魔尊是理所当然的事。再说,南宫赭交给自己这东西的时候,小冷也是看到的,待到小冷恢复记忆之后,谁亲谁疏,她自然也是看得出来的,如果自己不将方舟核心物归原主,以后小冷告诉魔尊核心在自己手中后,他与虎儿哥必然会生出嫌隙。现在交出核心,说不定还有可能维系住自己与魔尊的关系,让他记住自己的这个人情,以后让他收回北溟灰雾时也好商榷。
可谁承想,对鲲来说,阿周的这些思虑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幻想之城已经没有那么多鲲常驻,北溟的灰雾收不收回也没什么大的意义了,而他要做的就是继承先祖遗志,阻魔种于南溟。而如果能够得到南溟至宝方舟核心,那么便再无后顾之忧,也不用再担心南溟魔种搞什么幺蛾子了。
鲲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也不是必要的。走吧,我们去收回虚空之河……”
阿周感激道:“没想到你这般大度。对你来说,不去收回虚空之河岂不是更好的么?”
鲲面色不变,淡淡道:“我只是不想让更多人失去家罢了……”
……
虚空之河究竟是由什么物质组成,这一直都是无数魔种百思不解的难题。
据姜尚当初给阿周讲的故事来说,虚空之河乃是大椿树树汁所化,对此阿周半信半疑。
如今那天空悬着的黑洞还在不停地涌出虚空河水,而祭祀祖祠已被姜尚毁去,大椿树种也被他夺去,按理说,没了大椿,这虚空之河又怎么会源源不绝呢?
还有,当初大椿玄之又玄说了什么自己并无生死,什么所思即所在,阿周至今尚未参悟明白。
询问了鲲,鲲与阿周已经不是初识,有些事情还是尽可能的吐露了出来以便完整阿周的世界观。阿周也终于对虚空之河乃至南溟魔种和北溟鲲族有了一种新的理解。
“当初天地归混沌,天地法则混乱莫名,一切的一切都需要被创造。于是,大椿树便应运而生,他是集天地所有的幻想力而生,所以他是有生无死的,没有人能够超越他,更没有人能够毁灭他……”
“大椿树的确是一位创造天才,他继承了天地所愿,开始了一系列的文明开发。像那些魔种的最初的野兽状态便是来自他一个又一个的创意。不过大椿对这些野兽并不满意,因为他们只有天性兽性,而无智慧,他更想要创造一种拥有高绝智慧与他同样可以创造的生物。于是,你们人类诞生了。人类是大椿最满意认为是最完美的艺术品,他们相协调的躯体结构、器官系统使得他们能够更容易生存,而他们强大的创造力连大椿也不免为之惊叹。”
“与此同时,天外来了一艘未知文明的航船到达南溟。奇怪的是,这航船上并没有发现外来物种,整艘船上都空荡荡的,唯有在船只运转的核心位置上有道极强的光,上面竟生有一颗妖异宝石!大椿本也没有提防,毕竟妖异宝石再强大,也不过是一个无生命无智慧的死物。谁料,这东西发出的那异样的光芒,竟渐渐地影响了南溟的魔种,它们竟然开启了不逊于人类的智慧!”
“拥有智慧实在太可怕了。野兽们也学会了学习,懂得了钻研。甚至还有魔种从妖异宝石中悟出了适合魔种吸引天地幻想之力、或者准确说是天地灵力的方法。”
阿周疑惑:“天地灵力就是幻想之力么?我怎么感觉这两种力量并不一样、仅仅似是而非呢?”
阿周曾在幻想之城使用过幻想之力,也曾使用过魔尊传下的修为,魔尊修为发动时运转的是另一种力量。他觉得这两种力量同源同宗,却在细节上有极大的差别,自是不解之极。
“准确地说,天地灵力是包含幻想之力的。幻想之力是一切生灵的初点,而天地灵力则是这方世界的起始。天地灵力在幻想之力外还有各种喜怒悲欢哀憎惧等情绪之力以及终结一切的毁灭之力。如果你对幻想之力想得太过抽象以致无法捉摸,不妨就把它当作创造之力吧,你的想象具现出来成为现实其实也就是所谓的幻想之力,把他当做创造之力其实也无可厚非。”
“这二者并不相同,所以准确说来,魔种是先学会创造之力,后又学会使用天地灵力的。”
“野兽们渐渐可以使用幻想之力时,大椿还是极为欣喜的,这就像自己不出息的孩子终于有了所为一样……可慢慢,大椿发现了异样,他们不仅学会了幻想之力,更在妖异宝石中参悟了毁灭之力。他们开始因为资源的分配不均引发战争。大椿起初也并不在意,因为他所创造的人类社会偶尔也会如此,这并不是大椿突然警惕的原因。”
“那是一场毁天灭地的战争。学会了使用天地灵力的野兽们终于拥有了触碰到天地法则的力量,他们不再信仰幻想之力,他们发现掠夺别人是条可以更快获得资源的途径。于是他们之间相互征伐,所使用的毁灭之力终于打穿了这世界的空间壁垒,将南溟的天打出一个深邃的黑洞!”
“黑洞?”阿周抬头望天,心里大骇,“莫不是?”
“没错,便是这个黑洞。也就是这个黑洞,几乎彻底毁灭了大椿……”
“这黑洞中拥有湮没一切的力量,一瞬间散发出无穷无尽的吸力,几乎就要吞噬这一方世界。大椿作为守护者,自然不能放任这般,他不得已献祭自己的躯体,释放出身体所蕴含的所有能量抵消这无尽的吸引力,可靠近黑洞的南溟已经被摧毁的满目疮痍,大椿只得分割大陆,将整片海洋分成南北两溟,这也是为什么南溟几乎没有海却称作‘溟’的原因。可大椿的力量还是不够,他虽然在这世界上超凡,但他始终是由这世界所创,并不能解决这天地法则之外形成的黑洞。于是他借助方舟核心的天外之力,铸造了一道可以隔绝南北两溟的大门,这座大门不仅建筑了南北两溟的空间壁垒,更是防止了黑洞残余力量对北溟乃至人间的伤害。在用身躯消泯了黑洞吸引力后,大椿身体流出了幻想之力的血液,也就是现在的虚空之河;他的枝叶形成了鲲族;他的残肢躯干成为了幻想之城……”
“终归到底,我们鲲族与虚空之河乃至幻想之城都是大椿所化,是集高密度幻想之力幻化而成,所以这虚空河水对鲲族是毫无伤害力的,反而,对拥有毁灭之力的魔种是天敌般的存在。”
鲲的言说和姜尚的话有很多地方都可相互借鉴,但从现今所发生的一切来说,还是鲲的话更有说服力。
“看来,当初的大椿怕也是不愿意永久隔绝南溟的吧,他留下这扇门的两柄钥匙,也是希望某一天有一个人可以亲手把它打开,让这片土地重归完整的吧……”阿周慨然,对于大椿,阿周不禁敬佩了起来。他是一个有着无限宽容的长辈,却又在宗族存亡关键时,敢于壮士断腕,他的气概当真无与伦比。
“走吧,我们去收复虚空之河……”鲲呼唤了一声,阿周“嗯”了一声便跟了上去。
……
站在河畔,望着漫漫无涯绚丽多彩的虚空河水,身旁传来鲲的声音:“随我下水。用幻想之力包裹住你的身体,嗯,就像是在幻想之城那时一样。”
鲲双翼一振,便扑向河中,当真是如鱼得水,在水中遨游了起来。
阿周也知道了虚空河水是幻想之力形成的,虽有些顾虑,毕竟他曾经在先魔尊的一道法术中死在了虚空河水中。但基于对鲲的信任,也不多作犹豫,一层七彩屏障罩在身上,微微试探了一下,发现河水对自己并无危害,阿周便投身入河。
下了水阿周才发现,这水域竟是方形的,河岸和深海处的深度竟都是一样的,当真奇怪!
不同于上次极大的痛苦,阿周反而感觉到很是舒适,虚空河水甚至还能传来亲切感,它们对自己不仅没有任何危害,还有一种会跟从自己指挥的样子。
阿周尝试指挥了一下这河水,这河水竟随着他精神的波动而幻化出了方才老鼠精、兔子精的模样,一时童心作祟,阿周又幻化出姜尚的模样,然后一拳把河水打散,倒是有趣的很。
只是下一瞬,他的大脑就开始发怔了起来,轰轰地发胀。
脑海中传来鲲的声音:“切莫使用这些河水胡闹,它们是密度极大的幻想之力形成,还不是我们可以操纵的。”
阿周不禁苦笑,他虽得到了很深的修为,精神力也得以扩展,但是相比于先魔尊还是差得远呢,根本没有强大到直接操纵这些河水。
“不要再随便尝试了,留着你宝贵的精神力,紧跟着我,我带你去河水的阵眼位置。”
鲲也曾对阿周说过,这漫漫无涯的虚空河水其实是由一个个阵眼封印住的,每个阵眼封印一个方形水域,使河水仅仅渗透于地下十丈的位置,否则以虚空河水的力量恐怕会直接湮没整个地壳层。这些阵眼的位置又随着虚空河水的涌动任意放置,并不受总阵眼的操纵,无数个方形水域的累积,则形成了现在的虚空之河。
“这些阵眼不仅可以控制虚空河水释放的区域范围,更是能够直接将虚空河水全部收回。这是我们鲲族为了更好操纵虚空河水而设下的法门。既然你说这黑洞有姜尚的参与,那么这黑洞中释放的河水也应该是姜尚所放,他应该是掌握了我族收放河水的方法,自设了阵眼,只要我们找到了河中的阵眼,启动收回河水的法阵,便可收回大部分河水。”
“这个工程很是繁杂,我一个人短时间内也无法完全收回,所以需要你的帮助。”
阿周疑惑:“怎么样搜索阵眼呢?”
“像我这样,慢慢将精神力外放,把自己想象成一滴虚空河水,然后感知下有没有一种力量在驱使你,顺着这股力量回溯,便可以找到阵眼所在了。”
鲲的尖角突然发出七彩色的光,似与河水产生了共鸣,一股奇特的召唤便出现在了鲲的身上,鲲顺着这股召唤反向游去,一个散发着异样光华的光团便映入眼帘。这光华同为七彩色,只与河水本身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肉眼完全无法分辨,也只有自己身为河水时,才能轻易地发现这个光团。
鲲用尖角触碰了光团,传入了自己的精神力,顿时,一大片河水开始了收缩,向光团汇聚而去,片刻之后,一小个方形区域瞬间空了出来。可这区域的左右水域,偏偏还都满溢着河水,对这空了的水域毫无溢进去的意思,像是一块魔方突然缺了中间的一块一样,看起来奇怪得很。
阿周明白,这阵眼不过是管辖这一区域的虚空河水,其余的水域归由其他的阵眼管辖。
依着葫芦画瓢,阿周将精神力慢慢外放,感受着河水的同频率波动,变换着精神力的形态。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河水的排异,甚至想对他的精神力发出同化的指示。阿周顺势而为,冒险地撤开心防,顺着河水的同化贴身模仿。这种做法的危险性不容置疑,但也是一种与河水共鸣的快速入门的好方法。
这种滋味并不舒服,就像是四面八方的河水同时向你压迫一般,要将你的存在挤压消泯,几乎有那么一刻,阿周便险些被河水同化吞噬!同时,阿周也惊异地发现,这种方式竟能锤炼他的精神力!使他的精神力更加凝练,能够更容易的感受到河水一丝一毫的变动。
薄弱的精神力一直是阿周的短板,此时阿周全心全意为南溟除祸,心神坚定非常,不到半个时辰,便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召唤之力。
这召唤力薄弱得很,阿周明白,这是自己想象之力运用的并不完全的原因,又用了一个时辰之久,阿周终于从召唤之力的感应下,找到了第一个阵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