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哑然。
这哪是舍不舍得的问题。
“人生在世,舍不得的东西多了去。”
可最后能留下的,只有寥寥无几。
“你便是其中之最。”欧阳诺说道。
苏瑾笑意更深。
“那便不舍了?”
“好。”
欧阳诺俯首,在她红唇上低啜一口,笑容清浅,眼眸中柔情荡开。
“不论结果如何,我与你一同度过。”
这话的意思……
苏瑾眼睛微微眯起,一把撰住他领子,问道:“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
欧阳诺这颠三倒四样子,事情十有八九跟她脱不了干系。
但这几天她都安分守己,没有惹祸啊,怎欧阳诺这么头疼?
尤其柔妃的态度,也着实耐人寻味。
早知道柔妃看她不顺眼了,不过这婆婆看不顺眼归看不顺眼,却鲜少找她的茬,今天会破天荒地闹出那么一出,要逼走她,问题不可谓不严重。
她目光直直看入他眼底,语气凝重,半点不容置喙。
“欧阳诺,我有权知道真相。”
“我也不是只能依附于男人的菟丝花,所有风雨我都可以接受。”
欧阳诺的眸子带着醉意,定定看着她,那幽凉如夜空的眸中宛若带了星辰,璀璨迷人,映出的全是她的模样。
“瑾儿。”
他低低开口,呼吸喷洒在她面上,酒味的湿意,撩拨且醉人。
“无妨,我可以替你解决。”
“不需要!”
苏瑾将他脸推开少许,目光清冷,“我不是那么娇弱的人,更不愿意被蒙在鼓子里。”
“比起被人无形呵护,有人为我受伤,我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顿了顿,看着他有些委屈的脸,轻叹一声。
“欧阳诺,你是当事人,你可以帮我,但我更愿意自己心知肚明。”
欧阳诺微微怔住,那幽邃的深处,有什么纠结交织,良久开口。
“好。”
好完之后,他却不再说话了,兀自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她。
“书信?”
苏瑾心头掠起一抹不安,脑中有根弦被轻轻拨动,翁的一声,差点断了。
拳头撰了撰,深吸口气,缓缓松开,将书信打开。
白色的信纸,黑色的笔墨,打开之后入目划过,及尾盖着叫人惊骇的印章。
天启!
麒麟!
金国皇室的凭证!
这是一封来自金国皇室的信件!
但这信件,是寄给大禹的苏句。
内容且不说,光是往来的意思,便叫人细思极恐。
苏瑾再不谙世事,也能读懂其中的危险——
谋逆。
叛国。
一旦罪发,何止满门抄斩!
想到前些时候回门,欧阳诺在苏府遇到的那三个金国人,撰着信纸的手不住颤抖,几乎将信纸生生扯碎。
苏句。
那闲得蛋疼的老匹夫!
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别的不招惹,招惹金国人!
他自己想不开,别没的拖累别人下水啊!
头疼。
一切谣言,绝非空穴来风。
如果上次欧阳诺在苏府抓到的金国人是个误会,被人陷害,那这封书信呢?
也是陷害不成?
若都是陷害,也无巧不成书。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事儿闹大发了。
“瑾儿?”
瞧得她面色铁青,欧阳诺揉了揉她的脸。
“别慌,有我在。”
苏瑾回神,目光极其复杂看了他一眼。
就是因为他在,所以她现在只能压抑着内心暴走的冲动。
不然她干脆一杯毒酒,直接把那老匹夫毒死算了。
没的祸害人。
但她来自苏府,目前齐王府跟苏府已经牵扯不清了。
突然间,就明白了柔妃的顾虑。
针对她,不是她做得不好,而是苏府不好。
天下哪个母亲不疼儿子,哪个人不想保住自己的命。
想要跟苏府撇清关系,唯有休了她。
委婉说她不同意纳妾善妒才休,而不是其他奇葩理由,柔妃算是手下留情了。
“所以。”
她苦涩一笑,“柔妃娘娘才铁了心赶我走?”
欧阳诺喟然一叹,将她拥入怀中。
“我不给。”
满怀的惆怅,听得他这么一句,忽然就散了七七八八。
苏瑾噗嗤一声,没忍住勾起了嘴角。
“不怕我祸害你了?”
“怕也没用。”
欧阳诺将脑袋靠在她肩窝,有些沮丧的无奈,“谁让我自己不松手。”
谁让他喜欢她?
看似铁树不开花,其实无意中的情话,比谁都会撩拨。
苏瑾看着他那张俊美过人的脸,心头涟漪一片。
“傻子。”
其实她很清楚,现在最聪明的做法,是留在齐王府。
跟欧阳诺撇清关系,是最差的一步。
利益相连,唇寒齿亡十分,谁都不会抛下谁。
一旦分开,苏句做的这些事情,怕是更加难以封口。
她应该拉欧阳诺下水的。
只有这样,才能暂时保住自己和苏府。
这般自私,却不能不做。
她心里有愧。
可谁想,他竟是心甘情愿被她利用,心甘情愿充当桥梁。
他知道的吧,不放手,赌的是整个齐王府,也是赌上了他和柔妃的命。
这样的男人……
让人没办法不动心呢。
正感动着,欧阳诺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目光盈盈,宛若秋水,荡漾着老酒一般的陈醉,试图把她也感染了。
“要不,我不走了?”
他跟她咬着耳朵,“我留下来,陪你。”
男子的声音带着醇厚的磁性,吹在耳朵里,痒痒的。
而后,痒到心头。
苏瑾呼吸一滞,赶忙将他推开些许距离,骂道:“流氓!”
太能得寸进尺了。
居然想在这时候占便宜。
她义正言辞,圆溜溜的眸子怒瞪着他。
“你竟然趁人之危!”
欧阳诺摸摸鼻子,有些惆怅。
“我们都成亲了。”
他感慨着,“两厢情愿,何不圆了房?”
他目光盈盈,勾着宛若星火般的璀璨,薄唇上扬,笑得妖孽十足。
“夫人。”
他拉着她小手,声音缱绻缠绵。
“你看本王长得可俊?”
苏瑾默了默,有些惊悚看着这突然想要开屏的孔雀。
卖弄色相,不是他先前最鄙视的事情吗?
这会儿搔首弄姿的,想干嘛?
想要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死死撰住,怎么都甩不脱。
喝醉了酒的男人,绝美而赖皮。
恬不知耻凑过来,对她眨着勾魂夺魄的眸子。
“夫人,今晚我是你的,好不好?”
放大的俊脸,五官越发精致。
白皙的肌肤,几乎没有毛孔,每一寸似乎都在发光。
那如秋水的眼睛,更是带着愿君采撷的邀请。
苏瑾:“……”
猛然咽下喉咙的口水。
夭寿了,这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