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大夫人的话，苏瑾轻叹了一声。
“娘，该来的还是会来，我们总得面对。”
顿了顿，“您迟早还是要管家的。”
如果连个下人都镇不住，以后怎么管一帮人？
大夫人犹豫了少许，艰难点头：“那我稍会便与二夫人说，让她给分几个人来听雨苑。”
苏瑾摇头，“不必，哪有正室处事，还得看妾室脸色的。”
大夫人沉默，有些为难。
“难不成要去求老爷？”
在她眼里，找二夫人可比找苏句容易多了。
前者最多嘲笑她一番，不至于做得过分，但苏句那人，却是曾经爱过的。
因为爱过，所有的羞辱和为难，会在感情的基础上翻倍。
所以更难受。
“不，父亲不是把这些年欠我们的月钱给了吗？”苏瑾眸色清浅，“那就出去找几个仆人进来。”
苏府的人，别说二夫人给得不情不愿，就算真给了，她敢用？
吃里扒外的东西，只会叫人心里堵塞。
“自己挑的人，心里有数。”
其实作为新时代女性，她倒不怎么讲究享受，也能照顾好自己的起居，但大夫人和苏玉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们还没养成她那般独立意识，且这后宅的主子，若是没有下人伺候，那洗衣做饭，洒扫打杂，修补裁缝等事情，都是得自己动手。
她要出门赚钱，总不能天天把活都扔给年纪幼小的苏玉，和身子都还没好利索的大夫人。
偌大的听雨苑，光是打扫，就花费不少时间了。
大夫人闻言，点点头。
“今日已晚，明天我便托人找找看。”
苏瑾这两日折腾得不行，和苏玉大夫人吃了饭后，就躺到床上去睡了。
白天睡得多，晚上人便很清醒。
古代的夜晚没有娱乐，苏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遂起身到院子里吹风。
已经入冬了，白天有太阳，晚上更冷，苏瑾不过吹了一会儿风，人就受不了了，她也不逞强，抖了抖脖子上的鸡皮疙瘩，缓步朝屋子走去。
只是步子刚迈开，就听得左边院子里有轻微的吱呀声，而后一道黑影闪过。
左边的院子，正是大夫人将她聘礼收放的地方。
有贼！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条件反射追了出去。
苏瑾简直气乐了。
这苏府一家极品，说什么一家人，往日里克扣她母女三人的伙食费不说，如今见她有点小钱，还惦记着让人偷回去？
进了她苏瑾口袋的钱，哪是那么容易拿走的！
那黑影没有练过功夫，走路慌慌张张歪歪斜斜，大晚上跑得并不快，苏瑾不费多少工夫就追上了。
苏瑾本是打算直接抓人，却不曾想那贼跑来跑去，最后居然跑进二夫人的染香阁？
这就有趣了。
秉着看好戏的心思，她偷偷跟在那贼人身后，溜进了二夫人的院子。
是夜，处处冷清，染香阁里万籁俱静。
贼人猫着腰，熟门熟路推开二夫人房间的门。
“拿到了吗？”
屋子里面，二夫人看到来人，慌忙迎上来问道。
“拿到了，都是一些珍稀的宝物。”
贼人脱下蒙面罩，原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精瘦汉子，他笑盈盈将一个包袱放在桌面上，摊开。
“你瞧，九转玲珑玉佩，金嘴鸳鸯壶，翡翠玉如意，八宝金钗……”
男人洋洋得意点着战利品，“这些东西拿出去卖，够我们下辈子衣食无忧了。”
“陶郎，还是你能干。”
二夫人手指抚摸过桌面上的宝物，眼中放出精光。
“做完这一笔，够我们逍遥了。”
“那么阿鱼，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些奖励？”男人嬉笑着，色眯眯在二夫人胸口摸了一把。
二夫人带着面纱，见状没好气拍开他的手。
“死鬼，想什么呢，老娘脸变成这样子，你也下得了口？”
“我陶度十岁认识你，相好二十几年，你什么模样我没见过？”男人哼了一声，将她拉到怀里，“你我彼此真心，我岂会在乎你的美丑？”
“可是……”二夫人犹豫着，“我是真的丑，会吓着你的。”
“无妨，熄了灯，就都看不见了。”
“你这死鬼，急什么，灯还没熄！”
“这些天你们苏府看得严，我都许久不见肉色了，你说我急不急？”
“轻点！”
二夫人房间里灯，终是黑了下去。
而后那里头，传来了男女苟合时候的粗重喘息声。
苏瑾的面色煞是精彩。
苏句为人不厚道，喜新厌旧，宠妾灭妻，可谁想他那么宠爱的妾，老早就给他头上戴了一顶绿帽。
听那男人的语气，十岁认识，相好二十几年，时间比二夫人嫁入苏家还长，苏句这帽子，戴得好不酸爽。
想到苏句知道真相的那天，苏瑾唇角微微上勾，玩味笑了。
说是一家人，人心不齐，她半点不觉得苏句可怜，反倒幸灾乐祸。
贱人就该被贱人磨，老天果然长眼。
她没兴趣围观屋里的活生生颜色动图，瞄了瞄那桌子上的包袱，咬了咬牙，转身离开。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先让他们了几天吧。
她离开窗子下方，正待从院门口出去，却忽见那院子的梅树一方，隐隐约约站了个人？
她眨了眨眼，再次确认。
没错，是有个人，长发披肩，白色锦衣，跟个女鬼似的——
苏蓉。
瞧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怕是刚才屋子里的事情，也听到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苏瑾有些迟疑，不确定她进来时候，有没有被苏蓉给看到。
站在黑暗阴影处，一动不动观察着苏蓉的动作。
苏蓉倒是没有朝她的方向多看一眼，眼睛恨恨瞪着那会发声的屋子，呆立良久，怒斥一声。
“狗男女！”
跺了跺脚，却是什么都没做，转身离开了。
就这么算了？
苏瑾有些惊诧，意味深长扫了一眼那似乎在夜色中还能晃动的屋子，悄然离开了。
来时心情不平静，去的时候，心头倒是满满兴致。
二夫人如今有了把柄落在她手中，以后对付起来，就没那么糟糕了。
她心情极好，顺着原路推开听雨苑的门，刚进去，眼睛一花，又是一道黑影窜过。
苏瑾的脸顿时就黑了。
她这听雨苑风水是怎么了，一天到晚遭贼的，还让不让人安心了！
做贼的这么狂，偷到她头上来，被发现了，苏瑾自不会放过，拔腿就追了上去。
这人比那陶度身手慢多了，苏瑾几乎不费功夫就追到了。
她抬脚朝着那人屁股就是一踹，毫不客气将人踹倒在地。
“哎哟。”
那人狼狈摔地，发出一声闷哼。
声音奇异地熟悉？
苏瑾整个人都不好了。
“父亲。”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咬牙切齿地。
“你堂堂朝廷命官，五品户部员外郎，居然半夜偷窃妻女财物，你还要不要脸！”